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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下落

易天橫坐下,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嘆道:“我還以為能喝他個十壇八壇美酒,沒想到魯長老卻只肯請我喝幾杯。”

魯有腳聞言一愣,接著大笑,轉頭對樓上的小二大喊:“快給我上十壇大青釀,要最陳最烈的那種,敢給我勾兌半碗清水,我就砸了你這鋪子。”

魯有腳豪氣大生,一下子便要來十壇美酒。大青釀是用竹葉和糯米釀的酒,非常烈,普通客人喝這酒必須按兩碗酒勾兌半碗水的喝法,所以他才喊住小二,不要給酒裡摻水。他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易天橫,道:“易小兄弟,希望你說的不是空話。”

易天橫笑了笑,道:“魯長老就請拭目以待。”

這十壇大青釀很快被擺在桌上,一罈接著一罈,將桌面擺滿了。灰黃色的泥封,油亮油亮的陶製酒罈,整整齊齊地呈現在兩人面前。易天橫有心在魯有腳面前搏一個好印象,便獅子開大口說要喝十壇八壇酒,其實他最多能喝五六壇。但這已經足夠了。

這一招叫做“酒場談生意”,像魯有腳這樣的江湖人,愛酒嗜酒,更愛能喝酒的知己。在酒場上把魯有腳幹趴下,他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收穫。

兩人同時拍散泥封,將壇口對準口一倒,清冽的酒水化成一條玉龍,流暢地飛躍入兩人口中。大青釀果然夠猛夠烈,如同熱辣辣的感覺從口腔衝入喉嚨,繼而直搗腸胃,易天橫精神大震。在主世界三年,他每日飲酒,酒量越來越大,喝的酒也當然越來越多,但好酒仍是極少喝到。這大青釀香氣撲鼻,酒色清冽,關鍵喝下去非常帶勁,真是好酒中的好酒。

酒鬼碰上好酒,那自然是欣喜若狂,不言不語,不管不顧,易天橫將魯有腳完全擺在一邊了,心思全神貫注進美酒的天地,一罈喝完,立即拍開另一罈的泥封接著大口大口地灌入喉嚨。

而一旁的魯有腳卻不行,一來他早前在這酒樓裡喝了不少的酒,二來他不想和易天橫拼酒,幫中事務繁忙,不能喝酒誤事,喝了一罈之後就開始淺杯慢酌,只是定定地看著易天橫海飲。易天橫年青,臉龐稜角都沒分明,顯得有些稚嫩,但一身豪氣不弱於任何成名的江湖好漢,讓他心裡暗自讚許。說實在的,近年來,江湖上成長起來的青年翹楚太少,就算他丐幫擁有數百萬幫眾,也找不出幾個很出色的弟子。所以一見到風姿卓越的易天橫,他心裡面是非常歡喜的。

眼看易天橫越喝越多,魯有腳心裡從讚許轉變到了震驚的地步,五壇大青釀盡數被易天橫灌入腹中,等易天橫伸手到第六壇的時候,他連忙按住對方的手,笑道:“易小兄弟的海量我已經知曉,但飲酒不可過量,否則必傷身體。”

易天橫此時臉上已經悄然升紅暈,聽了魯有腳的話也就順勢不接下去了。看魯有腳的樣子,便知道自己這一波操作已經在對方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目的達到了!

郭府之中,郭靖辭別黃蓉,打算出城前往大勝關旁的陸家莊。此次英雄大會開在陸家莊,莊主陸乘風是桃花島主黃藥師的四徒弟。上面有師兄曲靈風、陳玄風,師姐梅超風,下有師弟武眠風、馮默風,因陳玄風和梅超風私奔並盜走《九陰真經》,黃藥師遷怒他們幾個師兄弟,挑斷他們的腳筋,並趕出桃花島。陸乘風後來到了太湖,建立歸雲莊,生下兒子陸冠英,做了水盜的頭頭。直到歐陽克一把火燒了整個歸雲莊,便來到了襄陽城外的大勝關,在這裡建下了陸家莊。因為那些年當水盜積攢下了驚人財富,陸家在這一帶是鼎鼎有名的富豪之家,這一次的英雄大會,陸乘風豪爽地承接下了一應的準備。

郭靖便要和陸乘風商量英雄大會的流程和前來參加英雄大會的志士的安排。這次廣發英雄貼,除了天下第一大派全真教,還有嵩山少林寺、大理國中天下五絕之一的一燈大師一脈、華山的紫陽派等等,這些名門大派賞臉派來弟子,郭靖作為東道主,必須親自前往接待。這樣才顯得誠心誠意。

牽出小紅馬,這時候的小紅馬已經變成老紅馬了,但仍然健壯,毛髮油光發亮,郭靖一拍馬背,笑道:“小紅馬啊小紅馬,十數年前你陪我征戰西北諸國,今日之後又將和我一起立功戰場,不知道你還有沒有當年的勇力。”

小紅馬似乎聽得出郭靖話裡的含義,歡快地長叫一聲。郭靖見狀大喜,登上馬背,策馬而去。

易天橫放下手中酒罈,看著這個統御丐幫的魯長老,如果沒有記錯,此人被黃蓉內定為丐幫的下一任幫主,正值位高權重之時,但為人卻沒有半分倨傲,這與他在易家生活了兩年的所見所聞大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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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家之中,等級森嚴,雖然不興跪拜之禮,但下屬卻不能直視上官,一切吃穿用度,行走說話禮儀都不能有半分逾越,如同生活在一個大囚牢裡面。這三年來,總是低眉順眼,暗地裡早就生出不滿,以他一個現代人的心態,人人平等的觀念早就深入靈魂,管他什麼天皇貴胄,凡夫俗子,統統一視同仁,誰也不比誰高貴低賤。但生活的處境卻不得不逼得他低頭。來到神鵰世界,負面壓力一掃而空,頓時又回到了輕鬆自在,自由平等的狀態,但對於這麼尊重他的魯有腳,心裡也是大生好感。

但從開始到現在,魯有腳雖然總是笑臉以對,但偶然也眉頭微蹙,心神有些飄忽,似乎是心頭藏了什麼難事,便道:“魯長老似乎遇上麻煩事,如果不嫌棄,還請告訴小弟,憑著這十壇酒的交情,我能做到絕不推辭。”

魯有腳心頭有些感動,心裡卻道:“我丐幫數百萬的幫眾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怎麼做得到?”

他笑道:“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天底下敢找我丐幫麻煩的,都得掂量掂量下夠不夠分量。易小兄弟可是來參加英雄大會的?”

易天橫點了點頭。

魯有腳一副果然如此的高興模樣,道:“自從蒙古崛起塞外,便以秋風掃落葉的強勢姿態橫霸中原,滅金之後劍鋒直指大宋。哼,我漢家天下豈是那麼容易被胡虜征服!從古至今,自周天子立周朝到我大宋,過去三千多年,雖時有胡虜為禍中原,我漢家兒卻也屢屢有英傑降世,挽大廈之將傾。今時今日亦是如此,這不,郭大俠鎮守襄陽,威震百萬蒙古軍,叫他們不能南下牧馬。”

郭靖在江湖人心目中,當真是大俠中的大俠。武功絕頂已經足夠征服天下江湖人的心,更遑論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挽救國難。中國人的文化,以“忠孝仁義”為本,這四個字中任何一個都有泰山之重,能做好其中之一就是人傑中的人傑。但郭靖卻佔了全部,對國忠所以鎮守襄陽,對師長孝所以尊師重道,對部下仁所以身先士卒,對朋友義所以大俠之名聲傳四海。

魯有腳身為丐幫中人,間接透過黃蓉被郭靖領導,更是深深被郭靖的為人折服,是郭靖的頭號迷弟。

易天橫道:“不錯,郭大俠是當代英雄豪傑,他的為人也令我欽佩不已,我來襄陽正是應他的號召,來為國出一份力氣。”

魯有腳一拍桌子,將上面的酒杯酒壺和空酒罈震的晃來晃去,大聲道:“好樣的,易小兄弟年紀輕輕,便心懷家國,將來必定能做出一番大作為。”

他忍不住喝了一口酒,忽然得意道:“說起英雄豪傑,我丐幫的洪老幫主也是一代人傑。數十年前華山論劍,功力冠絕天下群雄,贏得五絕之一的“北丐”之名,金國未滅之時,領導丐幫抵抗金人,金朝滅了之後,又領導丐幫抵抗蒙古入侵。忠義之名,他當之無愧。”

易天橫舉起酒杯,這個時候當浮一大白。

魯有腳接著道:“這次的英雄大會,也是想推選洪老幫主當武林盟主,唯有他老人家才是最合適的人選,無論武功還是威望,天底下沒有誰能比得上他了。易小兄弟,你或許不知,蒙古軍驍勇善戰,征服廣大的西北諸國和中原,如果在曠野中和蒙軍決戰,宋軍只有一敗塗地的份。所以,唯有憑著襄陽城三面圍山、城牆高厚的地利,以守城戰的方略才有機會擊敗蒙軍。只是,蒙軍大發三十萬,兵力數倍於襄陽宋軍,所以郭大俠未雨綢繆,號召天下群雄開這個英雄大會,目的就是要建立一股奇兵,利用江湖人武功高強來去如風的本事,劫掠破壞蒙古軍的糧草。”

易天橫不住點頭。對於郭靖的想法,他心底裡不住生出欽佩之情。郭靖身為大俠,威名著於四海,有相當大的號召力,他這是將自己能團結的力量都團結起來了,而且充分發揮這股力量的長處,目的性極強極準,一針見血。可想而知,這一大群高來高去的江湖人士不用和蒙古糧草兵正面對抗,只需要尋個好時機,找個好地利,偽裝潛入,一把火燒光糧草就跑路,破壞力是驚人的。因為這些士兵不論身手抑或是靈覺都大大不如內功好手,他們完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只是,行動需要謀略,軍隊需要指揮。這支奇兵好是好,如果沒有一個懂得謀劃,制定精準的方案的領導人,就算再好也起不到什麼作用,難不成靠一股衝勁辦事嗎?這樣只會送人頭。

易天橫腦海思維急速運轉,從記憶中提取各個人物的性格本事,加以一通分析,最後發現,這個江湖雖大,除了魯有腳說的洪七公,要找到另外一個合適的人選真是難如登天,不經意間搖頭嘆息。

魯有腳見了,問道:“易小兄弟可是對我說的話有什麼看法?”

易天橫連連擺手,道:“魯長老說的自然極對,只是要想洪老幫主當上武林盟主恐怕來不及了,如果沒猜錯,洪老幫主並不在襄陽,對不對?”

魯有腳聞言大驚,大聲道:“你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