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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採訪(3)

“你的意思是……他吸了你的血?”青年問道。

“是的,”吸血鬼大笑起來,語氣顯得很輕鬆,就像是在講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他吸了我的血,就是這樣。”

接著吸血鬼站起身,在壁爐前忙活了起來,很快他又重新走回到圓桌前,手裡多了兩杯熱氣騰騰的紅茶。

青年接過其中的一杯,道了聲謝,他只是小心的呡了一口茶水後,就把這套精美的茶具放在了桌面上。

“可你卻活下來了,”青年繼續發問,語氣有些迫不及待,“而且你還說他是在認定你已經死了的情況下,才扔下了你。”

“當時,他幾乎吸乾了我的血,我已經瀕臨死亡,只不過恰好有人發現了我,然後把我救回了家。

醒來後的我絲毫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是醉酒引起的中風,這是我期盼已久的死亡,所以我開始不吃不喝,也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我的母親請來了牧師,當時我正發著燒,就把一切對牧師講了,包括之前弟弟的幻覺和我所對他所做的一切。

我記得那時自己緊緊抓著牧師的手,讓他一遍又一遍地保證不會把我的話說出去。

‘我知道是我害死了他,’我最後對牧師說,‘所以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居然會那樣對待他,我再也活下去了。’

‘荒唐!’牧師嚴肅的斥責了我,‘你當然能活下去,你沒什麼問題,只是在鑽牛角尖,你的母親需要你,你的妹妹也需要你,至於你的弟弟,他那是魔鬼附身了。’

他這麼說令我很吃驚,以至於無言以對,牧師繼續解釋,我弟弟的悲劇是魔鬼一手製造的。

魔鬼很猖狂,整個法國都在魔鬼的陰影之下,而且其他什麼的都救不了我弟弟,只有在他被魔鬼附身不能自己的時候,讓人控制住他,舉行驅魔儀式,祈禱,放血,最後禁食才行。

‘是魔鬼把他推下樓梯的,這再明顯不過了,’那個牧師宣稱道,‘在房間裡時,你不是在和你弟弟講話,而是在和魔鬼講話。’

牧師這話激怒了我,我實在是有點忍無可忍了,但還沒有發作。

可他接下來依舊在談論著魔鬼,談論著美洲叢林深處的巫術,還有別國的魔鬼附身事例……尤其是發生在法國的。

於是我氣瘋了,幾乎把整個房間都砸了,還差點殺了他。”

“畢竟是大GM時期的髪國人嘛,上頭以後幹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這點可以理解……不過就以你當時的體力……?”青年疑惑的問道。

“那時候的我正處於一種瘋癲的狀態,”吸血鬼解釋道,“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我身體最好的時候也做不到的。”

“現在看來當時的情景異常混亂、蒼白、令人不可思議。

不過我清楚地記得,那時我把他趕出了後門,追到了院子裡,將他頂在廚房的磚牆上,使勁的砸著他的頭,幾乎要把他打死。

等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精疲力竭,感覺自己快要死掉了。

周圍的其他人都對我敬而遠之,他們認為我已經瘋了……哼,那群可笑的白痴!

不過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從牧師的身上意識到了自己的自私,我對弟弟的輕視也從牧師的身上得到了反證。

牧師嘴裡的那些有關魔鬼的愚話可以證明這一點,另外,他也不相信神蹟會降臨到弟弟的房問。”

“可他確實相信有魔鬼附身之事。”青年歪著腦袋發問。

“這就很接近那些庸人的觀點了,”吸血鬼馬上說道,“庸人不信神,可即便如此他們也會相信有魔鬼存在。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噢,不,其實我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惡,隨時隨地可見,但是善,卻很難有立錐之地。

你要明白,與其說是魔鬼附身,不如說是對瘋子的另一種解釋而已。

我想牧師就是這個意思,我可以肯定他見識過某些可怕瘋狂,所以他才激烈的譴責這種不正常狀態,並把它說成是魔鬼的附身。

撒旦被驅逐時,你沒必要親眼看見他,不是嗎?但是,如果有人站在神的雕塑面前……聲稱他看到了神留下的神蹟。

不!我們會從心底拒絕相信這種情況在我們中間發生,這其實是一種自私的心理,我們從來就不願承認別人會比自己多出一些東西……”

“可我就從未那麼想過,”青年插了一句嘴,“對了,後來你怎麼樣了?你說他們為你難過,想把你的病治好,可他們卻差點把你害死。”

吸血鬼哈哈大笑起來,“是啊,確實如此,但是那天夜裡吸血鬼又來了,他想得到摩爾薩維斯——那是我的種植園。

當時夜已經很深了,照料我的妹妹都坐在床邊睡著了,那一切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一般歷歷在目。

那個吸血鬼從院子外面進來,悄無聲息地開啟我的落地長窗,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有著光滑的皮膚和金黃色的頭髮,一舉一動都很優雅,而且還有著貓一般的敏捷。

他輕柔的用一塊披巾矇住了我的妹妹的雙眼,又把燈芯擰下去了一點。

妹妹打著盹,身旁放著臉盆,裡面還泡著用來給我敷額頭的布條。

她就那樣蒙著披巾,一動不動地睡到早晨,而我卻在這期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什麼變化?”青年追問道。

吸血鬼嘆了口氣,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眼睛望著牆,“起初我以為是又來了一位醫生,或者是家裡請的什麼人來開導我的,然而我馬上就打消了這種疑惑。

他走到我的床邊,朝我彎下身子,這時燈光正照在他的臉上,我這才發現他根本不是個正常的人。

那雙灰白的眼睛燃燒著白熱的光亮,垂在身體兩側修長的白色雙手也和常人的不一樣。

我馬上就明白了一切,我的意思是從見到他的那一刻,從知道他是我未曾沒見到過的一種怪物時起,我,就不復存在了。

自我中拒絕接受成為一名非人類的成分消失了,所有的意念,甚至連我的罪惡感,還有死的念頭都毫不重要了。”

“我完完全全的忘記了自己!”吸血鬼邊說邊用拳頭輕觸著胸脯,“我完全忘記了自身的存在,同時也徹底領悟了什麼叫做轉化。

後來我經歷了更加神奇的事情,他告訴我我會變成什麼樣,又告訴我他的生活是怎樣的,以及以後會怎麼樣。

隨著他的談話,過去的我就像是蟬蛻一樣從身上慢慢剝離,我的生活就像是一件分離出來的身外之物,我站在旁邊,看清了自己一向的虛榮、自私、對小事的糾纏,以及供奉神明時的虛情假意。

祈禱書裡寫滿了神明的名字,然而這對於一個狹隘、自私、功利的人來說,有什麼意義呢?

這時我看清了自己心目中真正的神……同時也是大多數人的神——吃喝玩樂以及生命的保障,而這一切全都煙消雲散,化為了灰燼。”

青年滿臉的迷惑與驚愕,不由得問道:“所以你就決定變成吸血鬼?”

吸血鬼沉默了片刻。

“決定,這個詞不夠確切,雖然我始終覺得在他走進房門的那一刻,一切都是無法避免的。

對,雖然確實是無法避免的,但也不能說這些全部是都我自己決定的。

還是這樣說吧,在他把話說完後,我就別無選擇了,只有義無反顧地去追隨他。

啊,不,我還顧及了一樣東西。”

“一樣東西?一樣什麼東西?”

“最後一次日出,"吸血鬼答道。

“在那個早晨我還沒變成吸血鬼,我最後看了一次日出,之前所見過的日出我都記不得了,但這一次日出卻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以至於我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一切。

清晨,天空微明,陽光慢慢爬上落地長窗的頂端,窗簾上開始透進些許淡淡的白光,戶外的樹葉,在曙光的映照下,片片閃爍。

漸漸地,光線從窗戶照進了房間,把窗簾的紋路撒在木質地板上,撒滿妹妹的全身。

妹妹還在沉睡,臉上蓋著披巾,上面佈滿花紋的影子,她似乎感到有些熱,無意識的用手撥了撥披巾,繼續熟睡著。

這時陽光照到了她的眼睛上,她不由得閉緊了眼睛,她的長髮順著胳膊散落到桌子,光潔的髮絲反射著光,臉盆中的水在陽光照耀下更顯得波光粼粼。

我能感覺到陽光照射著我放在被褥外的手,又慢慢移到我的臉上,我躺在床上,想著吸血鬼對我說的那些話,然後毅然決然的告別了光明,去變作一個吸血鬼。

那是……我的最後一次日出。”

吸血鬼又望著窗外,暫停了敘述。

房間內突然安靜了下來,緊接著窗外傳來了街上的巨大噪音,一臺重型車輛牽引獸的怒吼聲震耳欲聾,隨後伴著馭手的呵斥聲,一長串口號聲以及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機械車輪摩擦著路面漸漸遠去。

“你留戀這最後一次日出嗎?”房間內重歸寂靜後,青年小聲的問道。

“還好吧,並非十分留戀,”吸血鬼答道,“當時,我還在想著許多其他的事呢,我們講到哪兒了?噢,對了,你想知道後來的情形,以及我是怎麼變成吸血鬼的嗎?”

“當然,”青年說道,“你究竟是怎麼變成吸血鬼的?”

“你還能說得清自己是如何長大成人的麼?”吸血鬼一本正經的反問,“這是一種由內而外的變化,我儘量描述得清楚一點,但你可能還是聽不太懂。

嗯……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吧——就好比是你沒有和女人XX過,即使別人向你描述XX是一種怎樣的體驗,你也無法準確的明白那種感覺,通常情況下這種感受只能憑藉你個人的想象力了。”

青年面色微紅,他瞪大了眼睛,剛想要反駁,但還沒來的及說話就聽到吸血鬼又接著講道:“正如我前面提到的,這個名叫威爾考克斯的吸血鬼想得到我們的種植園,這就是他為什麼賦予我現在這樣一個與日月同在的生命的原因。

不過我想他不太具備分辨能力,沒有把這個世上寥寥的幾個吸血鬼看做是一個需要嚴格選擇會員的俱樂部。

而且他也有著自己的塵世煩惱——一位瞎眼並且生病的父親,這位父親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一個吸血鬼,也不可能知道。

他需要維持自身的體面,還得照顧自己父親,這些開銷非常的巨大,以至於他們父子二人繼續生活在城市中都變得十分困難,於是他想要得到摩爾薩維斯。”

“第二天傍晚我們就去了種植園,把他瞎眼的父親安頓在主人臥室裡,從這一刻起,我就發生了變化。

這種變化並非一蹴而就,但卻是最為關鍵的一環,只要邁出了這一步就不能再回頭,這一過程由幾個部分組成,首先是殺死監工,他們是在睡夢中被威爾考克斯弄死的。

威爾考克斯做這件事時要我仔細觀察,並接受這種行為,這是對我今後做同樣事情的一種考驗,也是改變我的一個步驟。

當然這對我來說是最難的一步,我對我自己的死並不害怕,但我卻很珍視別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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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弟弟的死,我滋生了一種對他人死亡的恐懼感,監工們被驚醒了,他們使勁想把威爾考克斯甩開,但被威爾考克斯緊緊抓住,根本甩不掉,只能拼命掙扎,最後精疲力竭。

我不得不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看著他們的血被吸乾,慢慢死去。

我們在那間狹小的臥室裡站了大半個小時,就是為了看著這些人斷氣。

這就是我變化的一部分——否則威爾考克斯是不會待在那裡看著被害者死去的。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處理掉屍體,這場景我簡直受不了,我感到全身發熱,虛弱無力,搬動屍體時甚至覺得很噁心。

威爾考克斯哈哈大笑起來,他非常冷酷的對我說,等你完全變成了吸血鬼就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你也會笑的。

但這一點他錯了,大錯特錯,不管後來我是多麼頻繁地殺人,我也從未對著死亡大笑過。”

“為什麼?”青年追問道。

“因為死亡很大,我們是他嘴巴裡發出的笑聲,當我們以為自己站在生命中時,死亡也大膽的在我們中間哭泣。”

吸血鬼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