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麼回事？”程雪臉色難看，質問道。
莫桐慢條斯理地給她斟了一杯茶：“稍安勿躁，怕是水土不服，舒緩幾天就好了。”
“笑話，三萬中，半數人一起水土不服，你當我是傻子嗎？”程雪怒從心起，咬牙切齒，“你若想玩花招，我確實奈何不了你，但沒有我，你鬥得過鄭驕陽嗎？”
莫桐斂目，看著眼前嫋嫋升起的水汽，不做應答。
事實上，程雪對她作用頗大，有了她，凰圖有什麼動向，她都能收到風聲，而且，她還能為自己打掩護，估計鄭驕陽現在還滿心以為，靈旭被滅，已成定局……
見她不語，程雪冷靜下來，依舊百思不得其解：“眼下給我們下藥，對你究竟有什麼好處，悶聲發大財不好嗎？偏要與鄭驕陽硬剛，難道說幾年不見，你已經變得如此愚蠢？！”
感受到對方失望之情，莫桐持杯的手一緊，突然重重地將杯子撂下，冷笑一聲：“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蠢到家了！”
也不知是在說誰蠢，或者，連自己也罵進去了。
聞言，程雪眼珠一轉，試探道：“難道是……聖水之功？”
莫桐頓了頓，面色也恢復了之前的沉靜：“還算有救。”
程雪面上閃過一絲喜意，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幽幽道：“這麼大的事，也不早跟我說，今後咱倆要是撕破臉皮，鐵定是你負全責。”
莫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聖水效用強勁，行軍之事，不可急於一時。”
“你說的這一時，是多長時間？”
“短則十天，長則半月，是死是活，便能見分曉。”
“這還有性命之危？”
“逆天之事，你覺得呢？”
程雪無言以對，再次摔門而去。
兩人不歡而散，心中各有算盤，程雪回到臨時駐所，不斷有死人的訊息傳來，程雪臉色難看，親自去軍營檢視。
“病患”已經被隔離在另一邊，程雪身後跟著路家叔侄，路遠山面帶憂色，一言不發，路曲瑾雖也心情沉重，但聽聞程雪要去病患營，連連勸阻。
程雪腳步不停，邊走邊問：“我之前交代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路曲瑾看了眼旁邊的路遠山，欲言又止，程雪道了聲無妨，他才開口道：“並無明顯異狀，但屬下日夜監視，發覺此人從不出門，送去的一日三餐也不像是動過的，可她卻活得好好的……”
說到這個，路曲瑾瞬間來勁兒了，他本以為這個任務會非常兇險，還暗自高興王女對他委以重任，不想莫桐會如此神秘，做個任務差點兒將他世界觀都崩塌了。
眾所周知，人不吃，就會餓，餓久了，就會死，可那靈旭國師，長時間粒米未沾，卻依舊風采照人，難道說，她不是人？
路曲瑾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大跳，如今程雪問起，自然不會隱瞞，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
聞言，程雪笑了笑，修仙之軀，早就脫離了五穀輪迴，他們這些人只是不能動用修仙者的手段罷了，體內依舊是有靈氣的。
她當然不會同他解釋，反而儘量遮掩：“不是真有鬼，是有人裝神弄鬼，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異常之處？”
路曲瑾想了想，回道：“還有一事，夜半常有笛音響起，起初屬下也不確定是從她那傳來的，特意尋了幾隻絲竹鳥，幾番探查，才最終確定，笛音就是從國師的小院中傳出！”
絲竹鳥，晝伏夜出，對聲音極為敏感，特別是絲竹之音，故此得名。
程雪腳步一頓，很快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你做的很好，有你們叔侄在，我總算能放大半心了！”
路曲瑾連著旁邊的路遠山聞得此言，皆面容一整，齊齊躬身，行禮道：“大人謬讚！”
擺了擺手讓他們不用多禮，程雪心中存了事，不禁加快了腳步，很快，就到了病患營。
裡面充斥著有氣無力的呻吟聲，見程雪帶著兩位將軍到來，守門的士兵趕緊撩開營帳。
程雪三人徑直進帳，入眼皆是“病患”，因為場地有限，個個挨在一起，頭碰頭腳碰腳地躺了一地。
程雪面色一滯，隨便選了一個人，俯身檢視情況，只見他面白如紙，身體抖如篩糠，望向程雪的眼神，欣喜中夾雜著無助，以及令人倍感沉重的希望。
拍了拍他的手，程雪朝他點頭，起身鄭重道：“我定會盡我所能，將你們治好，你們中，只要有一人尚未恢復，我方部隊便不會離開浣城一步，不拋棄、不放棄任何一名將士，你們，信我嗎？”
“信！”聲音嘶啞，卻異常整齊，戰神親臨，信仰降世，至少在這一刻，病患營裡的每一位將士，眼含淚水，心懷希望。
程雪點頭，安慰道：“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大好男兒，死在病床上，說出去都會被人笑話，只要熬過去，功名利祿，戰場上應有盡有！”
一番話，說得他們士氣大增，一掃之前的萎靡之勢，看得程雪直點頭。
之後，她又去了別的營帳，同樣說了一番激勵之辭，將士們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此事傳到莫桐耳中，面上雖依舊沉靜，心中卻明白她輸了這局。
原本她趁凰圖的人剛進城，尚未適應之際，突然出手，便是想殺他個措手不及，令凰圖軍心渙散，以此降低他們在聖水下的存活率，打擊下程雪那囂張的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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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程雪如此得軍心，隨便跑了一趟，說了幾句，便讓他們士氣大振，這樣下去，不但不能降低存活率，反而讓凰圖將士的意志力得到超常的發揮，恐怕他們的存活率會大大增加！
莫桐揮退下人，苦笑一聲，難道這就是命嗎？她機關算盡，不敵對方三言兩語……
命是什麼？是她幼時受盡旁人冷眼，忍飢挨凍，一輩子受人磋磨？是她沒日沒夜地努力修煉，卻依舊得不到父親青眼，只能做個可有可無的城主之女？
不，她不信命，只信……
“姓莫的，這麼晚了還不睡，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程雪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緊接著，大門直接被推開，人也大喇喇地坐在她面前。
莫桐心頭一梗，眼神幽深地盯著對方，看得程雪頭皮一緊，趕緊起身道歉：“無心之言，道友千萬別放在心上！”
“等你的人好得差不多了，便向凰圖進軍，直搗京城，你覺得如何？”莫桐說得看似隨意，眼神卻緊緊地盯著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