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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話 低語(四)

這些時日裡,我與妖狐獸沒日沒夜的聊天使得我們之間已經默默誕生出奇妙的默契,我開始習慣它的沉默寡言,它也逐漸習慣我的無話不談,彼此雖算不上臭味相投,但早已不是最初那般的陌生。

體會我詭異舉動的用意之後,從地上掙扎起身的妖狐獸鼓足勁頭開始瘋狂外放積蓄已久的能量,瞬間已經在身體附近凝實數量巨大的炫目光葉,在我大吼的話音剛落下之刻,所有葉片朝冰惡魔獸的後背發起瘋狂掃射,架勢有如那次癲狂的加魯哥獸,這一擊幾乎榨乾妖狐獸的所有力量,但它非常清楚,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不能再有任何保留。

人類肉眼無法看真切的葉片化為無數道弧光,鋒利地嵌入冰惡魔獸的背脊,原本氣勢洶洶的冰惡魔獸終於是緩緩停下腳步。

“成功了!”

我喜出望外地大叫出聲,妖狐獸這波凌厲無比的攻擊,怎麼想敵人都是無法抵禦的,更何況全部都擊中脆弱的部位。

然而,殘酷的事實卻從不憐憫卑微的我們。

“這種攻擊,已經讓你竭盡全力了?”冰惡魔獸淡定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發問,似乎壓根就沒有遭受過任何的攻擊,剛剛妖狐獸的瘋狂攻擊,似乎僅僅只是它自己在完美演繹的獨角戲。

我那釋懷的笑容完全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絕望的呆滯,如果妖狐獸都無法阻止,那麼,還有誰能夠阻止這一切?

冰惡魔獸再次鼓動起背後寬大的肉翅,面容不帶嬉皮笑臉,我只覺得四周的氣溫再度隨著他的行動而變得更加冰冷,幾道寒流以冰惡魔獸為中心朝四周快速擴散,堅持不懈試圖解救少女的古樂獸瞬間被這波寒風吹刮到幾米開外。

冰惡魔獸將雙翅展開至極限,身邊的寒氣逐漸更盛,沒多久,數道鋒利無比的冰錐以肉眼可見的狀態在空中凝結成型,這些冰錐的長度厚度以及鋒利程度,完全不是妖狐獸的光葉可以比擬。

“永別了妖狐獸,最後,就讓你好好體會一下,自己的弱小與無助吧!”隨著冰惡魔獸兇狠的咆哮聲響起,十幾根銳利的冰錐瞬間將妖狐獸全身上下齊齊洞穿,無數鮮紅的血漿在大大小小的創口中瘋狂溢位,很快便將身下的冰面完全染溼,這些汩汩流動的血水馬上在低溫的鞭策下凝固,純白雪地上的朵朵嫣紅,竟是如此的美豔。

那一道道冰錐並沒有就此融化,身受致命重傷的妖狐獸只能保持著後仰的姿勢無法倒下,場面殘忍至極卻又瑰麗得如同名家雕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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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獸……”望著妖狐獸這副悽慘的模樣,我只覺得鼻頭一酸,似乎有什麼溼潤的東西在我的眼角淌過然後飛快在空中飛散。

現在的我無比想衝上前去將那些利器全部砸個粉碎,將妖狐獸緊緊抱在懷中為其止血,然而又有什麼用呢,妖狐獸的生命力,正飛快的消散,在它的肌膚上,已經開始升.asxs.點的資料碎屑。

“咕嚕!不可以認輸!”從地上爬起身的古樂獸,看到面前種種慘狀,用盡全力叫喊出聲,然而現在的妖狐獸早已因失血陷入昏闕之中,根本無法聽到古樂獸的加油鼓勁。

“來吧牧野留姬,妖狐獸即將在我們面前死去,剩下的,就是讓我們兩個一起,橫掃人類世界與數碼世界!”冰惡魔獸不再理睬它塑造的藝術品,舉起雙臂猖狂地大笑,快步朝少女走去。

“混賬,別忘了還有我在這裡。”我絲毫沒有停頓走到冰惡魔獸的面前,即使身體仍在不住顫抖著。

“已經恐懼成這副模樣你還想做些什麼呢,是準備打算讓我當場笑死麼,噢,這可真是個不錯的主意。”面對阻攔去路的我,冰惡魔獸變本加厲,笑得幾乎喘不過氣。

“是啊,我是在顫抖。”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牙關在不住打顫發出格格聲響。

“顫抖是因為現在的我,很憤怒,非常憤怒。”我硬生生將地面向上凝固而成的兩根冰柱掰下,將它們折成鋒利的錐子。

“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把我殺死,還是我先將你累死。”

啊啊,這就是死亡的味道嗎?

劇烈的痛感將妖狐獸從昏迷之中強行弄醒,它想拼命伸出手,卻發現自己此時的狀態極為奇妙,身體根本無法使出半分力氣,千瘡百孔的身體卻依然沒有轟然倒下,十分堅挺地佇立在一片鮮紅之上。

雖然得以清醒,但是此時它身體感官的運作系統早已崩壞,就連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讓它想看清楚自己的手臂都非常困難。

雖然無法看真切前方的景象,但是眼前,卻悄然出現那位少女的身影。

她的肉體很柔弱,奔跑起來卻飛快無比;她的心靈很脆弱,不喜歡與他人交流,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流淚哭泣,可她每次低迷的心情卻總能很快平復,恢復如初;她是人類,根本沒有任何特殊的能力,可是她卻那麼的強大,她能夠在人類的世界中獨自一人屹立不倒。

而我呢?

原本已經麻痺的身體,忽然傳來一陣躁動的疼痛,痛,真的好痛,胸膛沒有受傷的地方,居然是那麼地疼痛,這奇怪的痛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應該好好保護她,可為什麼我待在她的身旁,卻總是讓她受傷呢?

明明內心有無數的疑問,可為什麼對上她那雙澄澈的眼睛,卻又一句都說不出口呢?

不想看到她哭泣,不想看見她受傷,不想,就此,和她訣別……

“喝!”我一路助跑將左手的冰錐朝冰惡魔獸全力擲出,隨即繼續加快奔跑速度,在它的面前飛身起跳,那被扔出的冰錐,卻從接觸到冰惡魔獸皮膚的剎那,化為霧氣煙消雲散,我根本不去理會,繼續咆哮著將另外一根冰錐直直刺向對方的小腹處。

“為什麼非要這麼地拼命呢,你做的所有攻擊,對我都是完全無效呢。”冰惡魔獸不解地望著我,任由冰錐與它的腹部發生劇烈撞擊。

手中的冰錐彷彿刺到堅硬的岩石之上,任憑我如何發力,卻始終不能撼動半分。

但我卻並不停歇,將手中的冰錐揮動成打樁機般的速率狠狠朝同一個部位瘋狂轟擊,一時間我的嘶吼與冰錐的碰撞聲混雜出奇妙的迴圈,然而這樣的狀況並沒有維持多久,那原本銳利無比的冰刺,已經完全化為齏粉。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但你這種愚蠢至極的模樣,跟那些人類完全沒有任何的區別啊。”冰惡魔獸在觀賞完我一系列完全無用的舉動之後,富有節奏地拍起雙掌,不知究竟是出於對我的同情,還是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嘲諷。

“我不是說了嗎,只要你不能殺死我,那麼這份愚蠢就絕對不會停歇。”我立馬退開身子,繼續打算從地面尋找一切可以用於攻擊的硬物。

“好吧好吧,我還從未聽過如此富有紀念意義的請求呢,既然你這麼急於尋死,我可不介意好好幫你一把呢。”冰惡魔獸的語氣恢復成最開的彬彬有禮,彎腰朝相較起來矮小無比的我微微欠身,隨即左臂的利爪已經伴隨勁風抓向我的頭部,而接下來的狀況,是真的出乎對方的意料,因為它的大手能夠抓住的,只有一片虛空?

“什麼?”冰惡魔獸難以置信地鬼叫起來。

在這個極短的時間裡,我彎下腰一拳將附近比較薄弱的冰層擊碎,不顧手中傳來的劇痛,我抓起一把鋒銳的冰屑再度出拳錘向對方的腰間。

“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你這小子居然敢在我面前大搖大擺唯恐天下不亂,原來還有這樣的特殊能力!”從未遇見過這種狀況的冰惡魔獸在回味過來後放聲大笑,眼中的輕蔑卻壓根沒有減少半分。

“雖然總能給我帶來驚喜,但一路被你這麼小瞧,我總覺得非常的難過啊。”冰惡魔獸猛地彎下腰,碩大的頭部在我的胸前準確地定格住,那滿是戲謔的紅目,正與我深情對視。

“可我根本沒有忘記,幾分鐘之前你可是選擇躲避我的攻擊!”

下一秒,它張開那佈滿利齒的口腔,僅僅半秒鐘便已經凝聚出一個寒芒大盛的雪白光球,即使距離我的身體將近二十多釐米,但我已經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威力,那蒸騰的可怕能量。

“晚安,我的寶貝甜心。”伴隨著這句噁心的問候,光球在我的胸前轟然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