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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話 低語(五)

這是我首次親身體會到低溫的可怕之處,這是比電擊更加陰險毒辣的攻擊,就像著名的溫水煮青蛙實驗,剛開始我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感,真正的折磨,是在噴薄的寒氣全部湧入我身軀之後。

首先是麻木,離爆炸距離最接近的身體部位已經全數失去知覺,這些冰凍的氣息在安營駐紮完畢後,馬不停蹄開始瘋狂擴散,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我身體已經沒有任何部位可以依照自己的意識行動半分。

現在的我,如同正在享受溫水的青蛙,依然沒有意識到更可怕的情況正在悄然降臨。

刺痛。

那是每一寸肌膚,每一塊肌肉分毫不放過的刺痛,我無法準確去形容自己身體的狀況,因為我不知道是否還能擁有皮膚、肌肉、五官、器官這些部位器官,但是我所感受到的這些疼痛,估計與肉體八九不離十。

逐漸的,在刺痛之餘,全身上下甚至湧動起足以奪命的瘙癢,痛與癢完美地交匯在一起,對我全力實施新時代酷刑,完全已經失去行動力的我,僅僅只能口吐哀嚎,如果換作普通的人類,我估計在半分鐘之前心臟便已經驟停。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古怪詭異的身軀,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怎麼,剛剛叫囂的氣勢哪裡去了?”冰惡魔獸背起雙手滿意地欣賞起我的慘狀,每當我發出慘叫,它便陶醉地仰首,似乎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在感官愉悅享受結束之時,對方似乎已經厭倦目前的玩法,當下抬手化出修長結實的寒冰長棍,在我的身體上來回劃過,似乎正在思考究竟從哪裡下手最為動心。

“讓我們開始第二環節吧,甜心。”

她正在空中飄浮,置身於一個無邊無際明亮世界裡,但奇怪的是,即使到處都散發亮堂堂的光,她卻感覺自己什麼都看不真切。

終於,她發現有道被光線所遮擋的身影正緩緩接近,雖然無法看清,但僅憑輪廓,她馬上就分辨出那只能是妖狐獸。

“妖狐獸……”她低下頭,不敢說話,因為知道自己又再次成為它們的負累。

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命運節點吧。

如果當初它們沒有相遇,今天的自己,仍舊是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類,過著與大眾千篇一律的生活,直至人生終點。

但是那一天,她選擇握住妖狐獸那只柔軟舒適的手。

溫暖的同時,是那樣的安心,似乎只要抓住它,心中的所有煩惱都會煙消雲散,就如同模糊記憶中父親的大手。

到今天為止,我果然還是沒有任何的成長嗎?

妖狐獸的身影隨著她的意念,開始逐漸變得淺淡,慢慢向遠方飄去。

離開我吧,妖狐獸,獨自一人的你,才會更加強大,才會更加自由。

淚水在不覺間已經佈滿面龐,她的內心極度想挽留對方,拼命想伸出手去抓住溫暖的皮毛,但她沒有,就這樣顫抖著剋制住自身的衝動。

“這樣真的好嗎?”

她吃驚地回首,那個人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雖然同樣無法看清面部模樣,但奇妙的是他的身體不再綠油油,身上的白色襯衣與下身深藍色牛仔褲是那樣的自然,讓她不由得上下打量多看幾眼,好半晌她才發覺原來對方的視線並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投向愈漸遠去的妖狐獸。

“我不知道……”

“果然,笨蛋是會互相吸引的呢。”

“哈?”

“不然,我們幾個笨蛋怎麼會相遇呢?”他開始樂呵呵地笑起來。

望見對方晴天般的笑容,她才驚覺自己面上的淚液全部消失不見,內心中的極度壓抑也被悄然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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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傻瓜。”

只感覺後背傳來溫潤的觸感,他的大手朝前輕輕發力,讓她的距離與妖狐獸飛快拉近。

“不要讓自己的內心後悔。”

說完這句話後,那個人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這一刻,四周的景象開始飛快律動起來,所有的所有,都逐而變得清晰可見。

她回過頭,看見妖狐獸正在不遠處靜靜飄浮,它正緊閉雙目,在空中一動不動。

妖狐獸,謝謝你。

因為遇到你,我才不再是孤身一人。

因為你,我才膽敢起身直面自己的恐懼。

因為我們兩個笨蛋的相遇,才會又吸引來一個廢話連篇的大笨蛋!

她控制住自己身體在空中的動向,隨著意念的使動,她加速徑直衝向妖狐獸,兩者之間的距離,正在快速縮短。

她用盡全力,朝妖狐獸伸出自己的手。

“妖狐獸——!!!”

她猛地睜開雙眼,撲面而來的寒風讓她好半天才勉強適應過來,此時睫毛已經沾滿點點冰花,導致她難以看清面前的景象,加上全身都被凍得發僵,她只得拼命眨眼試圖讓自己雙眼視物的功能恢復正常。

“怎麼了,站起來啊,來繼續和我打啊?”冰惡魔獸揮手用寒冰長棍將搖搖欲墜的綠色人形打翻在地,不時還發出挑釁的怪叫。

“不是說要跟我耗嗎,就這副德行你還跟我玩兒?”冰惡魔獸繞著綠色人形,滿臉鄙夷,眼看對方剛雙手撐地重新站起,它隨即將手中的長棍掄成殘影,幾乎將對方的全身每一寸都毆打一遍,終於是強行將這堅實的長棍攔腰砸斷,而這個時候,綠色人形在冰冷的地上不住顫動著,似乎短時間內已經無法站起身。

“住手……”好不容易能夠看清前方的景象,卻想不到是這樣殘暴的畫面,她連忙轉頭搜尋妖狐獸的身影,很快,她便找到一幅更加血腥的畫面,並且在這個時候,妖狐獸的全身都在飛快撕裂成資料,漫天消散。

“妖狐獸……”

“妖狐獸站起來。”

“妖狐獸你給我站起來!你可不是就這樣會倒下的傢伙!你是最強的!求求你,站起來吧!”從只是嘴唇微微蠕動,到最後,少女奇跡般地扯起嗓子放聲大吼。

“我相信你!”

她的話音剛落,老早就被冰惡魔獸甩到一旁的D-ark那細小的螢幕悄然亮起,在相同的時間,手足無措的古樂獸似乎感應到什麼,它慢慢直起身,額上的三角形發起富有節奏的閃動,在茫茫冰雪中,這兩點光芒猛然升溫,發出極其強烈的閃動並快速交匯到一起,向妖狐獸筆直投射而去,這道藍色的強光瞬間把傷痕累累即將消失的妖狐獸完全籠罩與其中。

Evolution.

程式已啟動,立即開始執行運算。

“怎,怎麼回事?”原本還在狂歡的冰惡魔獸大驚失色,它根本無法得知眼前的光芒到底是如何造成的,定定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噹啷,噹啷。

清脆悅耳的鈴聲在冰天雪地中不住迴響。

噹啷,噹啷。

光暈散去,原本妖狐獸已經近乎消失的柔弱軀體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更加優雅瑰麗的身影。

運算執行結束,進化完成。

九尾狐獸。

D-ark的螢幕逐漸熄滅,古樂獸額上的紅光也不再鼓動。

妖狐獸,不,應該是進化後的妖狐獸,完全轉變成四足行進的姿態,身上原本就已經非常光滑柔順的皮毛越加亮麗,共計九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後不斷舒張著,頸脖處的鈴鐺輕輕搖晃,並且從身體中散發的無形能量正隨風律動。

“不可能,這不可能!”冰惡魔獸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上都完全無法接受妖狐獸居然能夠在奄奄一息的狀況之下,瞬間成功進化。

“當初我進化到成熟期,歷盡千辛,吸收無數的碎片,你居然只是如此輕鬆便能夠完成!”因無比嫉妒而紅眼的冰惡魔獸似乎意識到什麼,回過頭死死盯著少女。

“我必須要得到你,牧野留姬!”

“你已經沒有對留姬出手的機會!”九尾狐獸輕喝一聲縱身躍到冰惡魔獸跟前抬起利爪當頭拍下,對方急忙舉臂便擋,但此時的它似乎還沒能對狀況進行完美梳理,在它面前的不是妖狐獸,而是已經進化的妖狐獸,足足提升幾倍的力量直接讓倉皇抵擋的冰惡魔獸向後瘋狂退卻,九尾狐獸毫不停歇地迴轉身軀將那九根大尾攔腰向前掃去,瞬間把冰惡魔獸挑到空中。

“留姬,就由我來守護!”

九尾狐獸怒目圓睜,那股無形的殺氣就連在遠處的我與留姬都感到一陣膽寒,正面交戰的冰惡魔獸更是為之戰慄,這股殺意不斷瀰漫,隨著九尾狐的身形來回律動,凝聚的殺意直接在九跟大尾上升起青色的火苗,那火苗瘋狂躁動著,很快便從九尾上分離而出,在空中凝視成為九顆宛如熊熊燃燒的碧玉,顏色也逐漸變為深沉的湛藍。

就火玉完成的剎那,九道碧玉化為弧光朝冰惡魔獸爆射而去,完全沒有給予它反應的機會,九顆碧玉在接觸它身體的瞬間立即起爆,那飽含能量與殺意的爆炸毫不留情將冰惡魔獸吞噬。

“不…不可能……”冰惡魔獸呆呆望向自己已經變得殘破的身軀,眼中被不可置信所填滿。

“我不甘心啊!!!”跌落到地面的冰惡魔獸翻過身子,朝少女伸出它那僅剩半截的手臂,卻只能眼睜睜看見自己的身軀繼續不停消散。

最終,什麼也沒有留下。

九尾狐就這樣靜靜看著冰惡魔獸的資料煙消雲散,微微嘆息一聲,它快步來到留姬的面前吐出熱息將少女身上的所有雪堆吹散乾淨,並俯下身子將她溫柔地包裹在自己的絨毛之中,替她快速恢復身體的溫度。

“留姬,我剛剛,聽到你在大聲叫我。”

“快別說了,我害羞!”少女連忙將臉埋進絨毛中不敢讓對方看見自己通紅的臉。

“我說,有沒有人,過來拉我一把……”

委屈巴巴的叫苦聲立刻讓一人一狐想起她們所忽略的東西,雖然很可憐,但少女卻忍不住嘻嘻哈哈笑出聲,看到這幕的九尾狐,也不由得微微翹起嘴角。

冰惡魔獸製造的冰天雪地已經逐漸消散,空中的夕陽正投射出溫暖的光線開始蒸發樓頂上的寒氣。

下方的街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似乎剛剛所發生的的一切,都與這個世界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