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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4 道子逢魔聯對盟

……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身為之所伏,族為之所滅,天為之崩,地為之裂。

正道之盟既成,該如何定名,便成了一個看似虛之又虛,實則干係莫大的事情。不同於推舉盟主之時,陳心隱身前有事,背後有人,竟成了唯一一個能令各方服膺,能擯除門戶之見之人,因此推舉起來,別無第二人選,自是毫無懸念的了,可在論及盟號之時,則沒有泰太過高聳的門檻,或賢或愚,人人似乎都欲說上一二,偏偏又都能說出三四來……

“定名必攀高遠,得形而上,聖人有言‘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如今我正道勢弱,魔族勢盛,即使今日結盟,也難以徹底扭轉,正當此時,我等切不可因有所不如而自亂陣腳,反而更該致虛守靜,觀天法地,自強厚德……由是依貧道淺見,盟曰‘虛靜’,豈不妙不可言?”

玄真老道當先發言,待他好一番引經據典之後,才不動聲色地將他所擬定的名號說了出來。

“虛靜?小爺聽著倒像是虛驚……真得此名,與那邪魔雲相在陣前叫罵之時,被他一句‘虛靜盟,敢不叫我虛驚一場’堵了回來,豈不要將將笑掉對方無數顆大牙,撞破我方無數個額頭?靈虛、虛靜,玄真掌教之心,路人皆知矣……”

礙著陳心隱的顏面,而靈虛山又是正道道門的翹楚勢力,各方雖在心中將那無恥的玄真老道渾身上下鄙夷了個遍,口中的反對之言卻不好太過於露骨,多是“有待商榷”、“依我之見”、“此名的確有過人之處,但……”以及“我有一名,不若……”等等,哪想到有人遇事衝動,口無遮攔,竟是冷笑著將玄真老道駁斥得惱羞成怒起來……

“衛君子……”

陳心隱聞言微微一愣,只覺牙疼不已,不想數年不見,這個總將“小爺”二字掛在嘴邊的故人,脾氣依然如此直爽,而口中也依然缺了個把門的,以至於誰人他都敢懟,什麼話他都敢說。

當然他默默退後半步,並不打算摻合此事,玄真老頭兒無恥,衛君子無禮,他們二人若能掐到一處,倒也是精彩得很,他對此頗感興趣,只等看戲。

“偽君子,你敢嘶叫,你倒是取個名字出來聽聽,看看有多高明……”

玄真老道張目怒視著一臉倨傲的仙靈一族衛君子,險些將鼻子也給氣歪了。

這豎子當真可惡,按說這數年來因著陳心隱的緣故,靈虛山與仙靈一族雙方其實並不少打交道,甚至數次並肩作戰,成功搗毀了魔族的數個窩點,在漫天的陰霾當中,閃爍出了僅有的幾個亮點。

有了這層淵源,這靈虛山與仙靈一族的關係本該十分融洽才是,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即使陳心隱未曾冒險將白冷木等老輩人物救出,他們也未曾回去族中勸導年輕一輩的族人入盟,衛君子他們也早已打定了與魔人抗爭到底的心思,至於入盟與不入盟,又有何區別呢?

可在此時,那嘴碎的衛君子竟然當著眾人之面,對玄真老道進行冷嘲熱諷,雖知屁股決定嘴巴,但玄真老道也不願輕易將他放過。

“是衛君子……小爺怎麼取不出名字,諸位聽好了,小爺給聯盟定名為‘道君盟’,正所謂天地有道,萬靈皆君,道君盟,豈不比那虛靜盟好聽得多?”

衛君子沉吟片刻,大言不慚道。

“衛君子非我族人,莫要看我……”

在衛君子唱出他的意中名號之後,眾人目光“刷刷”地往聚攏一處的仙靈一族看來,那雲中仙雲鳳雖是女中豪傑,到底還是女兒人家,麵皮不似人厚,連連沖人擺手,妄圖撇清與那位正得意洋洋,與玄真老道一般無恥的衛君子的關係。

本以為衛君子會念出一個與仙靈一族息息相關的名號來,哪知他為人只顧自己,一張口,吐出的竟只有他自己“君”字,簡直不可饒恕。

“還當有何才華,原來也是一個繡花枕頭……”

“世道不行,人心不古啊……”

“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眾人紛紛譴責起來,那玄真老道招惹不得的確不假,可衛君子偏要自己作死,將本族的後盾隔絕,誰還怕他?

內憂外患之下,衛君子的洋洋得意僅僅只持續了片刻功夫,就淹沒在了眾人的口誅筆伐之下,被批駁得幾乎體無完膚。

“不如叫正氣盟如何?象徵我正道氣貫長虹,掃清塵埃。”

有人如此提議道,有人贊成,但更多的是反對之聲。

有了玄真老道與衛君子二人的前車之覆,接下來的幾個提議皆是規規矩矩,再無人敢冒眾人之大不韙,將名取得損公肥私,至少也要兜轉幾個圈子,好不太露骨,才敢出口。

“叫仙盟如何,彼魔我仙,法力無邊……”

有人大聲提議道,惹來一片歡笑聲。

“不如將在場所有人的名字中取出一字,聚串成名……嘿嘿。”

有人低低笑了起來,可在場之人,哪個的修為不高,將此人的話語聽得個清清楚楚,這條建議當然不切實際,但卻讓不少人心領神會,目光不由又瞥向了在一旁各自沉默的玄真老道及衛君子二人,紛紛繃不住臉,呵呵笑了起來,一時間現場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

眾人吵吵嚷嚷,各抒己見,先後取出的名字,沒有一百,也已有八十,只可惜物各有主,人各有志,竟無一個能夠贏得所有人的一致贊同,甚至就連超過半數的也未曾出現。

眼見著此番議名,白白耗費了不下三個時辰,經歷了數次幾乎動手的爭吵,卻仍是一無所得,陳心隱大感無奈……

“諸位,名號遲遲不定,卻頗耗時光精力,我等與魔相爭,當爭朝夕,如何能如此揮霍?不如大家開誠佈公,儘快議出一個妥當的名號便可,不求華美辭章,只需言之有物即可。定名之後,在下忝為盟主,卻不能做一個光桿的元帥,須得再從眾賢當中遴選出合適之人,主管兵事後勤。”

陳心隱聽得昏昏欲睡,揉了揉樹袋熊一般掛在他脖子上不住打盹的桃夭腦袋,終於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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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所言有理,我等虛度時間,實在不該。”

盟主發話,胡長老作為妖族長老,他不附議,誰來附議?

“不如盟主說一個吧,我等散修聽盟主的。”

燕凌風亦是被吵得耳鳴不已,見陳心隱終於說話,他哪有不支援的道理。

“請盟主賜名。”

白子也不願再費無謂的唇舌。

“聽盟主的。”

“盟主說什麼就是什麼。”

人群當中,贊同之聲此起彼伏,陳心隱無奈地發現自己又到了無可推卻的地步,只好揉著太陽穴,冥思片刻,才睜眼說道:

“不如便叫……”

他沉吟半晌,方才篤定道:

“魔人既有魔盟,我正道與之針鋒相對,便為道聯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