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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4 東西兩聖英雄略

……

在那忠心耿耿的內官下去之後,皇帝心中稍定,便堅決地將適時出現的護衛屏退,而後獨自一人,趁著融融夜色,安步而行,漫無目的地在花園當中閒走,既是享受著近日以來難得片刻的寧靜,又能夠整理腦中紛雜的思路,思索著白日潮水般湧來的新舊難題。

如今這天下一朝紊亂,烽火遍地,皇帝的心中之苦,只有他自己方知,旁人不在其位,縱然心有所感,又哪能領會得全?

那叛軍勢大,且先勿論那已成四方包圍之勢,正虎視眈眈地狼顧國都的各方割據勢力,就是這帝都之內,皇城之中,究竟還留有多少心懷叵測之徒,藏有多少包藏禍心之輩,也是一個大大的未知之數……

甚至就連宮中近衛、宮女宦官,後宮佳麗妃嬪……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這萬萬千千,哪裡能夠盡度其心?嗎、

皇帝自認自己的資質其實平庸,遠不及先祖的雄才大略,他才不足治國,武不足安邦,德不足服眾,就連識人決斷的帝王心術,也總陷入於優柔寡斷的兩難當中,難成大器。

正有著如此弊處,他守成或可,開拓難為,至於縱橫捭闔,平定四方叛亂一事,則更是有心無力了,否則他又何必在用人之際,還不惜派遣諸多的能人異士,四方打探太子劉蕩仁的下落。

皇帝看得分明,一旦尋回了太子,因有著陳心隱的干係存在,必能說動塵世內外諸多修行之人前來相助,屆時整合完畢,莫說平定這區區凡間叛亂,就是與始作俑者的魔族正面相逢,也未必就會落了下風。

夜風清涼,皇帝縮了縮腦袋,緊了緊身上並不甚厚實的衣裳,卻並未打算就此回返寢宮,而是繼續思索著破局之策……

皇帝舉頭望天,眺望著閃爍不定的星辰,陷入了沉思當中。

他自痴迷於煉丹服石之後,倒是順帶著也去請教了一番司天監的幾位高人,研習了天上星辰的執行奧妙,雖然學得遠遠稱不上精深,但是對於天人感應的基礎學問,總是略知一二的。

他的目光四處遊移從南往北,自東到西,但見紫微星黯淡,太微垣飄忽,周邊散星遊走,虎視中央。

紫薇為帝星,紫薇晦暗,預示著他皇帝帝位不穩,太微垣應太子,飄忽閃爍,則是指劉蕩仁行蹤不明,周遭散星大明天下,預示著主弱臣強,國弱賊昌,光點相連,赫然竟是一隻矛頭形象,刃尖直指中心,其意昭然若揭。

“難道天要亡我大漢?”

皇帝心中悲憤,一陣陣的無力之感湧來,讓他眼冒金星,耳中轟鳴。

他這副本就飽受了摧殘的身體,難禁夜涼,一陣風來,將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吹起了一片片。

“西方這顆星為何大亮……”

皇帝才剛打定主意要回返寢宮歇息,極目一掃,不想就在目光即將離開星空之際,意外地發現了高懸西方的一顆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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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顆星本就不大起眼,坐落之處,並無特殊,哪想到轉眼之間,亮度竟能增長數倍,豈不正意味著即將大興?

“啊!朕卻是想起來,此星下對的不正是青州城,西南異姓王北宮一刀麼?”

此一時,彼一時也,皇帝也拿不準向來忠誠的北宮一刀的心志是否有所轉變,但見星辰明亮,心中實在是拿不定該喜該愁。

他看得投入,就走不動道,並渾然忘了身上冷意,只覺一股熱氣自丹田湧出,散入四肢百骸,舒坦了許多。

“哈哈,是了,朕也是糊塗得緊,北宮家的女兒小影兒對仁兒痴情得緊,不惜追到宮中來,北宮那廝又對女兒寶貝非常,無論是看在誰的面子上,都必然要繼續擁護仁兒周全……”

一念及此,皇帝想起北宮一刀的為人,不是個背信棄義之輩,心緒竟開闊了許多,況且在那青州城有難之時,仁兒體內存在著的陳心隱帶領眾修行人挺身而出,擊退了進犯的鬼族大軍,消弭了一場近在咫尺的大屠殺,如此大的功績在前,就是那西南王真有貳心,又豈攔得住物議洶洶?

如此一來,這青州城兵強馬壯,必是帝都的一大助力,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他打定主意,過會兒回到寢宮,便要派出特使前往青州城,務必與西南王及清影郡主接洽才是。

原來那清影郡主在她的太子哥哥再次失蹤之後,風風火火地帶人離去,如今想來已經回到青州城了吧?

皇帝暗暗苦笑,自己枉為一國之主,居然後知後覺如斯,連一個如此關鍵的人,都能忽視一旁。

心中計定,皇帝再看天象時,能夠有的放失,就簡明了許多。帝星居弱,西星東漸,欲加援手,然而其間橫亙著的諸多阻礙,只怕是難以輕易衝破,日後還有得好仗要打。

就在帝都皇宮中至高天子患得患失之時,同一片星空下的另一方,西南王的書房一片通明,只是門窗緊閉,就連最近的護衛,也遠在五十丈之內,不準任何人物靠近。

“哈哈,本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居然連近在眼前的太子爺也不識得,實在是好笑好笑,哈哈哈……”

帝都亂後,如西南王這等權勢喧天之人,有什麼訊息不能收集得到?自然是早知了劉蕩仁與陳心隱之間的一些猜測,在北宮影尋訪無果,回到青州城中休整調兵之時,他才算是從女兒的口中得知了此事的前因後果,回想起當時陳心隱在青州城中所發生的故事,他忍不住便大笑了起來。

正笑得歡暢,他戛然而止,反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神色,沉聲說道:

“太子被魔主所劫,安危難斷,天下隨時有變。如今大勢紊亂,我亦看不真切,還是先暗中行動,不要明目張膽才好。”

“爹爹要站哪一方?”

清影郡主忽然問道。

“哪一方?唔,你這女兒,當真外向……不過為父也不怕與你說,若是與太子一家沒有交情,倒還真得仔細權衡權衡,擇優者靠。不過如今卻是不必,西南一脈與聖上的恩義仍在,與陳公子的恩情未報,選擇哪方,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北宮一刀促狹笑著抱怨兩句,就面向東北方向,端正顏色,一字一句說道,

“西南一脈,素重信義,東進中原,滌盪魔氛!”

“爹爹高義!”

北宮影歡喜讚道。

“高義無用,唯有先尋回太子有用,尋回太子之後,再尋回陳公子更是大大地有用……”

北宮一刀外示粗豪,心中思慮甚深,轉念之間,便已將此間的利害剖析清楚,知道想要奪取勝利,將不得不藉助於世外力量,否則將難是一合之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