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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東線

石永嘉的預測基本是不會錯的,武昌民變一石激起千層浪,戰火重燃,本已落下帷幕的國戰再次吹響角號。

晉趙兩個巨人同時被逼的不得不將最後一絲勁力壓榨出來,儘管他們都已經近乎流乾了血。

荊襄方面,鄴都羯趙朝廷連下三道詔書,督促襄陽留守、大司空李農即刻出兵江夏接應武昌。可襄樊諸酋帥皆藉故推諉不從,李農無奈,只能咬牙親自將兵,盡起麾下三萬乞活漢兵,順漢水南下。

李農本意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卻遇晉軍堅壁清野收縮兵力,以致趙軍先鋒一路順暢無阻,最終同晉蜀聯軍對峙夏口城外。怎料未及開戰,晉軍便陣前倒戈,一日間盡誅蜀兵,亦將厭軍鐵齒鋼牙暴露無疑。

李農驚聞變故,方醒悟司馬白並未急赴武昌,可他也是困惑不解,區區幾日,國力強大如羯趙尚在舔舐傷口,司馬白從哪裡整頓出的兵力?

總不會是驅策降兵糊弄事吧?

既驚且疑之下,李農第一時間親自石城趕到夏口前線,細察之後,他頓時心涼,厭字大旗下,正是乞活降兵,更不乏他能叫出名字的人!

軍容巍巍,士氣鼎沸,怎會是苟且拼湊出來的?

不問可知,司馬白已盡收乞活軍心!

除了痛罵乞活流民朝秦暮楚不知忠義廉恥,李農也只能臨陣長喟,有司馬白這支勁旅陳守,江夏絕無可乘之隙。

況且究竟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到最後是誰吃掉誰,還說不定呢!

面對不久前的部屬現在的敵軍,李農又生恐麾下受到蠱惑,也顧不上怯戰而逃的罵名,棄掉剛得的城池,連夜拔營,毫不猶豫的回師了襄陽。其後合全軍將帥聯袂請罪上書,泣血力陳戰事艱難,如履薄冰尚且不及,萬不可重蹈黃石灘慘烈,非斬將換帥,絕不再亂動襄樊之兵。

鄴都顧念諫書言辭悲壯,方罷進軍之議,但以畏戰之名降李農職爵三等,襄樊諸領兵將帥一應論罪如李農,此番牽連甚眾的處置也正好補上了尚未追究的黃石灘敗責,是以無人敢有一絲怨言。降職削爵的李農等人已經不符帥位之尊,鄴都朝廷於是趁機拿捏,廣派了宗室嫡親監理襄樊諸軍。明眼人皆知,襄樊軍權易主只在時日,李農與眾酋帥縱有不甘,亦只能屈從蟄伏另待時機。

司馬白殺雞儆猴既復江陵又懾襄陽? 暫時穩定了荊襄局面? 然而遙在兩淮的戰事,他卻是鞭長莫及了。

從淮西壽春至淮東山陽,晉國在東面守禦羯趙的第一道防線上,趙軍率先大打出手。

長江之北? 淮水之南,在這狹長的江淮地域上,晉趙兩國征伐不斷。而山陽和壽春,這兩座坐落淮水之南,把控淮水一東一西的雄城,便分為晉趙兩國攻守的橋頭堡。自司馬睿稱帝至石虎篡位,經年累月大戰小鬥,漸漸形成了晉有壽春以揚州為腹地,趙據山陽以徐州為後盾的格局,兩國實控疆界犬牙交錯。

今次國戰,兩國不約而同的將西面選做了主戰場,也都很清楚自家不具備東西兩頭同時開戰的國力,這就決定了東面只能做為輔助力量。這一兩年來,不論晉趙,兩家東線兵鎮都在努力剋制收斂著,避免假戲真唱影響了國策大計,所以東線雖然表面上始終劍拔弩張,但實際上倒前所未有的平靜起來。

當然,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平靜都是假象。

烽煙自西面荊襄燃起後,晉趙兩國的東線兵鎮便都在摩拳擦掌,隨時準備策應己方的勝利。晉國自然是籌劃著一舉打過淮水克復徐兗青三州,羯趙更是勢在必得,打算渡過長江直插建康。

戰事一波三折,最終隨著黃石灘大戰的邸報傳遍天下,別說兩國將帥,哪怕是一個小卒子,也能隱隱預料到,假平靜可能就要變成真平靜了。

一個慘勝,一個慘敗,國力瀕臨崩潰,還打個什麼勁?!

西線偃旗息鼓,東線戰場上便是白準備了,此刻就是尋常的小打小鬧,也不是任何一方的朝廷能承受住的。

偏偏局勢風雲變幻,人智難測。

沉寂許久的羯趙淮南勁旅,突然之間,傾巢而出!

趙軍以山陽鎮兩萬鐵騎為先鋒長驅南下,更有源源不斷的後軍從北面徐州大本營湧來,漸次陳兵淮水北岸,在南岸山陽雄城的遮護下,隨時可以搶渡淮水。

完全是一副殊死決戰的態勢!

打仗對於晉國東軍來說可謂家常便飯,儘管覺的趙軍此番浪戰頗為不智,卻也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真正令東軍感到意外且困惑的,是趙軍一反常態,既不攻城也不掠地。除非沿途晉軍出城截擊,否則一概略過,竟是甘冒兵家大忌只顧突飛猛進。如此不計後果的捨命打法倒也很見奇效,十數日之內已將僵持了數年之久的戰線南推兩百多裡,兵鋒已直抵晉軍長江北岸最後的防線——廣陵、合肥防線。

更有狂妄胡騎哨探甚至切入大江北岸灘塗,窺伺沿江渡口!

廣陵城下胡騎肆意跑馬,塵土遮天蔽日,東軍大都督,大晉當朝太尉、車騎大將軍郗鑑站在城頭上眉頭緊鎖,默然沉思。

這位出身寒門年近花甲的老帥,從永嘉年間便聚義兵勤王事,屢平叛亂久駐重鎮,論起朝中威望,同為渡江中興名臣,郗鑑絲毫不遜於丞相王導。而在軍務上,他的統兵能力堪為國朝之冠,乃是當之無愧的鎮朝柱石,遠非王導、庾亮所能望其項背。

在郗鑑老辣的眼光中,趙軍的舉動既反常,又在預料之中,無非兩個字,武昌!

武昌事變,趙軍大舉挑釁,只有一個目的,接應武昌,牽制東軍西顧平叛。

而趙軍之所以能如此順利的長驅兩百裡,兵壓合肥廣陵一線,關鍵原因乃是大晉東軍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穩步收縮兵力了。

東軍收縮兵力,所為的無非也是兩個字,武昌!

月前西軍在荊襄慘敗,武昌危在旦夕,羯趙東征大軍已經飲馬長江,東軍根本不知道哪天一睜眼,江面上便會盡是羯趙大旗。

除了收縮兵力沿江死守,郗鑑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待到黃石灘戰訊傳來,東軍上下總算可以籲出一口氣,可是未及恢復原狀,便又發生了流民叛亂。

面對趙軍肆無忌憚的挑釁,郗鑑縱有把握以臨淮駐軍將趙軍攔腰切斷,繼以前後夾擊聚殲來敵,可是他卻始終按兵不動。

原因還是武昌!

武昌已經易主,簡直如芒在背,武昌叛亂一日不平,郗鑑便無法下定決心全力以赴。

“太尉,咱們耗不起的,根本勿須武昌叛軍東進,趙軍虛張聲勢就會化虛為實,”

站在郗鑑身後的廣陵鎮督帥謝尚嘆道,

“再這樣拖下去,趙軍的唐突冒進倒成了對咱們的分割蠶食各個擊破,北面諸城遲早淪陷,廣陵、合肥、壽春再是堅固,孤立無援也勢必不保。”

“我知,”郗鑑言簡意賅,“坐失戰機便會全軍盡喪,淮南盡失便等同江防虛設,亡國滅種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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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等什麼!”一句亡國滅種更激謝尚血性,當下再也忍耐不住,抱拳請戰道,“城外不過四五千胡騎,且容屬下出城一戰,將士們心裡都憋著一口氣,必能得勝而歸!”

堂堂三萬東軍勁旅被壓在城中數日,誰人不是一肚子窩火,謝尚開了頭,周邊將帥無不紛紛響應:

“太尉,某也願出城一戰!”

“某立軍令狀,若不挫胡狗銳氣,甘願提頭來見太尉!”

郗鑑卻是再次陷入沉默,任憑身旁將帥如何請戰,頭也不回一下。

見老帥不表態,眾將不禁心道這國朝擎天柱石必然另有打算的,請戰聲漸漸停下,只用一雙雙期盼的目光緊緊盯在郗鑑身上。

這老帥的一言一行哪怕一個神情,都可撐做他們的主心骨!

沉默良久的郗鑑終於揉了揉眼睛,轉頭衝謝尚問道:“遣去武昌的探子回來了嗎?”

謝尚搖頭道:“武昌那邊封鎖的很嚴,咱們已經派出去三批斥候了,都是石沉大海。”

他知道老帥之所以按兵不動乃是心懸武昌,可是卻也無可奈何。武昌橫在大江腰眼上,一旦被敵人封鎖,便讓東西兩頭斷了聯絡,東軍不知西軍境況如何,西軍同樣也不會知道東軍這邊已經危如累卵。

“再派,那些教民打仗雖然不行,但多的是江湖好手,最擅潛行暗殺的勾當,”郗鑑面沉如水,不見絲毫情緒上的波動,彷彿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我前日已上書建康,讓朝廷儘快放太常卿蔡謨出獄,現在應該有結果了。”

“這種時候,正需蔡太常出山主持諜報大局。”謝尚點頭附和,又不由得嘆了一聲,“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朝廷好巧不巧的竟把太常卿下了大獄,諜樞群龍無首人心惶惶,哪還有餘力去幹正經事?咱們這暗虧吃就吃在耳目閉塞上!”

“咱們是著急不假,可別人同樣也不會安生。”郗鑑拍了拍謝尚肩膀,呵呵一笑,“仗不是一天打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