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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內外同起

帥府內院,僻靜的小道野草叢生,卻又十步一哨,百步一崗,曲折蜿蜒之後,盡頭處是一座孤零零的房子。房子不大,僅止前後兩室,鐵門落鎖緊閉,窗子也都封著鋼條,四周仍有十餘個精悍侍衛巡邏,看守嚴密有甚張欽之住所。

此處是帥府內獄,通常用來禁閉極重要的人物,天師教奪了武昌之後,亦拿來照用,不過也只關過一人在裡面。

門前守衛正在查驗一個探監的道人,可那道人並無公函,只遞上了一個方寸錦囊。

“首座要提人。”道人平淡說道。

“提人需有首座親筆手令才是,孫師這不是難為標下嗎?”守衛隊正接過錦囊,狐疑嘀咕了兩句,礙於這道人乃是張欽之心腹干將,說話間便也委婉的很,“這麼晚了...聽說外面正鬧刺客...首座卻要見那人...”

“與汝何干?速驗信物,速提人犯。”道人不冷不熱哼了一聲。

隊正好聲說話卻招來斥責,臉色一黑,待要公事公辦的懟回去,卻又被錦囊中的物什堵住了嘴,小心翼翼取了出來,捧在手裡定睛勘驗起來。

道人有些不耐煩了:“此物可抵手令否?”

“自然,自然比手令更有用。”隊正連聲應承,將那物什放回錦囊,恭恭敬敬的還給這姓孫的道人。

只見那物什溫潤剔透,乃是一枚雕工精細的玉墜,赫然便是張欽之交給心腹護法的那一枚。

而這孫姓道人,也正是那個護法,卻不知他為何沒有去請援兵,反倒先來了這內獄欲提要犯。

張欽之託付於他的信物,可不是幹這個用的!

“首座無暇手書,以此物與某為憑,你一個小校,在這囉嗦什麼!”

來人是心腹,所持也是信物,隊正再無疑慮,陪著笑解鎖推門,將道人引進了屋子。

鐵門一開,鼾聲震耳,沖天酒氣迎面撲來,桌上酒壇子雞骨頭狼藉一片,地上則橫躺著一個爛醉如泥的男人,手腳都戴著精鋼鐐銬卻也不礙他酣睡香甜。

隊正近前蹲下,拍著男人臉搖著肩膀喚了幾聲,男人依舊死睡沉沉。隊正轉頭衝道人苦笑道:

“遵大帥鈞令,咱們一直好酒好菜伺候著。此人除了要過兩回女人,被咱們罵了回去,卻也沒鬧事,整日裡除了喝酒就是睡覺,日子過的真是逍遙。”

“提桶冰水,給他醒醒酒。”道人皺眉吩咐。

呼啦...

一桶冰涼的井水照頭澆下,男人總算是有了反應,哇哇叫著坐起身,撓抓著亂蓬蓬的頭髮,揉搓著惺忪的睡眼,開口便罵:

“哪來的雜碎!敢攪你有書大爺的美夢!喲,原來是孫利孫大護法呀,是來尋我喝酒嗎?”

“有書大爺,你的好日子到頭了!”這被有書叫做孫利的道人倒沒惱,只是冷哼了一聲,又衝著守衛伸手道,“銬子鑰匙拿來,再找兩個人,架著這廝,跟我走。”

府中被刺客攪的大亂,這僻靜小道上越發人少,孫利前面帶路,有書在後面被兩個守兵拖拽著,認命般踉蹌而行,待到轉出小道,進了另一院落,孫道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就在這吧,某也忙的很。”

孫利自言自語,轉身靠近有書,兩個守兵正要詢問何故,孫利突然兩手出拳,迅雷不及掩耳,兩隻拳頭分別正中兩個守兵的咽喉。

咔!咔!

兩記悶響,兩個守兵應聲而倒,剛才還爛泥般的有書卻站的挺直。

孫利俯身給有書解了腳銬,一邊說道:“大執法真是料事如神,我晚間才得了大執法手令,訓示一旦拿到張欽之信物,便先救有書出府。我原是一頭霧水,怎料張欽之還真把信物交給了我。不過,我看你倒是鎮定的很。”

“你見我時說那句好日子到頭了,我就知道局勢有變,又該到我賣命的時候了,”

得救的有書非但沒有一絲喜悅,竟是一臉遺憾,言語間竟與這孫利異常熟稔,關係非同尋常,

“嘿,陰溝裡翻船,露了馬腳失手被擒,確實是丟人,但我還真不信張渾敢殺我,你當初還要自曝身份來救我,虧得我攔下你吧?你看,這不,有酒有肉,啥事不用管,唉,這種好日子不知何時才能再碰到!”

“別賣乖了,抓緊把這衣服換了,嘿,大執法用的好一招調虎離山,帥府巡守都被刺客吸引了,此時我帶你出府容易的很,”孫利已經把守兵的衣服扒了下來,扔給了有書,“想來外面會有人接應你的,嘿,我就說你好日子到頭了,今晚必有你跑斷腿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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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跑腿命!不過,你呢?”有書邊換衣服邊問,“你身份已經暴露了,不一起走嗎?”

“沒說讓我撤的事,”孫利一攤手,隨即又啐了一口,“再說了,讓我撤我也不想撤!大執法安插我盯了張欽之和張渾這些年,你當老子容易嗎,經年辛酸難道就只為救你一條小命?!沒說讓我撤,我就還幹原來的差事,張欽之怕是對付不了那刺客,讓我去請總壇四位供奉助陣,我這都遲了。”

果如孫利所說,帥府上下的注意力都被刺客和張欽之的決鬥吸引了,誰也沒在意本該早就出府辦差的孫利為何還留在府中,至於他身後跟了個極面熟的侍衛,更沒人會去多管閒事。

倆人一出府門,孫利便攆人道:“就在這分開吧,我急的很,就不管你了,你自己尋接頭人去吧。”

他人如其名,很是乾脆利落,抬腿便要離去,沒有半句廢話。

“嗨,老孫,謝了,”有書叫住了孫利,一路上他也思忖了很多,“這招調虎離山或許也只是摟草打兔子而已,放我出來只在其次。以大執法韜略,凡事一旦發動,必如驚濤拍岸,綿延不絕,對手再無反擊餘地!沒說讓你撤的話,大概就是還用不著吧。你也別多擔心,想必事成就在今夜了,張欽之那廝恐怕也沒命知道你來救我的事。你且忙你的去,我也撤了,待到有機會了喝酒。”

“行,有命再會,敞開了喝。”

張欽之和黑衣人不覺間已經纏鬥了半個時辰,一個追,一個躲,從牆角鬥到院中,遊走廊中,飛躍簷上,幾乎橫跨了整座帥府。

帥府的守衛一路辛苦尾隨,卻哪裡有插手的資格,一個個都已看傻了眼,這等層次的比鬥可能一輩子都無福見上一次。

黑衣人四下閃躲,屢屢從侍衛手中奪來兵刃,格擋個幾招便都被毒劍已經完全處於劣勢,可張欽之就是遲遲拿不下他,劍光如雨,偏偏連黑衣人半點皮毛都沒擦破。

然而久鬥之下,張欽之明面上氣勢如虹,但氣息卻有些跟不上了。他所擅長的乃是突襲,一招克敵,一擊斃命,不中即退,極少幹現在這種事,漸漸露出後繼乏力的跡象。

黑衣人反倒氣蘊悠長厚重,好似尤有保留,兩廂一對比,張欽之心裡就很有底了,自己並不是黑衣人的對手。

他不禁暗叫不妙,今次怕是要栽大跟頭。

突然,遠處暴起一陣喊殺聲,彷彿平地砸下一記記悶雷,震的屋簷簌簌落土。

殺!殺!殺!

厭軍攻城了!

張欽之瞠目結舌,厭軍真是挑了個好時辰,恰在自己抽不開身的時候攻城。

本就氣息短促,更加上心神慌亂,毒劍攻勢一亂,劍鋒遊走明顯遲滯,張欽之霎時萌生退意。

不是退避黑衣人,而是離城!

聯絡黑衣人的行動,傻子也知是裡應外合籌謀好的,這裡纏住一城主將,外面趁夜攻城,真是好算計!

甚至說,敵人的算計絕不止眼前看見的這些...

直覺再次告訴他,武昌城今夜可能就保不住了。

戰事一起,告急軍函蜂擁而來,將校令兵們擁擠進出,都喊著厭軍擂鼓,欲要攻城,讓主將定奪方略,偏偏主將正與人鬥在一起,誰也插不進手。

幾個參將倉忙整頓局面,奈何群龍無首,如何也濟不得事,一時間人仰馬翻,府中已然大亂。

黑衣人漸有反守為攻的態勢,纏的張欽之絲毫不敢露出後背,他背脊上直冒冷汗,現在只盼先前安排的援手馬上出現在眼前,但凡能幫他脫身片刻,他將毫不猶豫的拔腿出城。

那一千兵馬的集結或是動作慢一些,但眼下檔口他們也派不上大用場。關鍵是總壇四位高手,才能幫他阻攔下黑衣人,可是為何還沒到呢!

張欽之正自焦急中,忽有一道人橫衝而至,一柄長劍刺向黑衣人胸膛,加入了戰圈。

黑衣人一手敵一劍,張欽之壓力頓減,心頭念了句無量天尊,總算來了。

片刻功夫,又有兩人前後趕來,不假分說便揮劍壓上黑衣人,只看劍影漫天籠罩,便知這三個道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正面相抗,也不差張欽之多少。

此刻的黑衣人已是以一敵四,自保尚且有虞,遑論再揪住張欽之。張欽之長舒一口氣,正要尋隙脫離戰圈,眼睛卻瞥見牆頭上立著一個道人,正是那第四個總壇高手,但不知為何卻不加入戰局,只是立在院牆上觀望。

“他怎麼回事?!”張欽之心中升起警覺,待到再朝那道人定睛一看,差點失聲叫出,“老天!”

院牆上的那個道人,背上竟負著一個幾同人高的巨碩長匣!

那長匣不光張欽之看著眼熟,就連正和黑衣人交手的三個道人也是極熟悉的。

揮劍之間,三個道人面面相覷,怕是都猜到了對方心中疑慮,劍招不覺使的慢了幾分。

黑衣人趁勢一跺腳,突然抜地躍起,而院牆上的那個道人竟在同時間,將背上長匣朝黑衣人擲去。

長匣帶著破風聲飛向高高躍起的黑衣人,張欽之仰頭而視,滿臉全是呆滯和絕望,果然,果然,真的是他,這下全完了。。。

長匣在空中被黑衣人開啟,嚓!猶如龍吟!

寒光一閃,一道巨碩的劍影破匣而出,握在黑衣人手中仿若蛟龍騰淵。

這柄聞名天下的利器,在場天師教眾人無人不識,七尺斬馬劍,昆吾!

而昆吾的主人,張氏天師嫡傳血脈,天師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落在院牆上的黑衣人終於摘掉了面罩,不是別人,正是大祭酒,張淳!

“汝等,要和某動手麼?!”

大祭酒居高臨下,聲如洪鐘,內力推發,一字一字傳遍整個帥府。

一場龍爭虎鬥引來了侍衛圍觀,傳遞軍函的將校們也幾乎都等在一旁觀望,此刻張淳面前竟是聚集了天師教一眾骨幹精銳。

面對大祭酒的喝問,變故太突然,人人驚詫互望,不知所措。

反倒是最被張欽之依賴的三個總壇供奉,率先收劍回鞘,四指併攏,置於胸口,衝著張淳一行教禮,異口同聲尊稱道:

“大祭酒!”

“你們做什麼!忘了教治大業,忘了天師訓意,忘了大供奉請你們來做什麼的!”張欽之陰沉低吼。

“然而與拜見大祭酒何干?!”一個供奉冷冷反問。

“那廝徒有虛名,竟以刺客之身圖謀不軌,此來必欲毀我教治大業,速殺之,速殺之!來人,弓弩,弓弩!”

張欽之一頓亂吼,人群中一時甕聲一片,議論紛紛,悄聲間說什麼的都有。

“張渾篡改教義,蠱惑人心,勾結妖匪,荼毒蒼生!”張渾聲音壓過張欽之,“現今武昌城破,王師進城,只誅賊首,不問協同!”

在場的教眾們,同樣也是大晉子民,一個教義,一個王師,撬動著軍心,兩句話,既否了張渾教治,又恕了流民叛亂!

只聞張淳又是一聲大喝,昆吾擎起,縱身一躍,寒光匹練只劈下面的張欽之。

咔!嚓!哐!

塵土四起,血肉橫飛,一個回合,張欽之已是劍斷人亡!

幾乎同時,城中各處街巷暴起“誅張渾,迎王師”的呼喝,上至世家大族,下至匹夫庶民,或是三五一夥,或是成群結隊,高呼著號子,衝向了街頭。

少了教兵的封鎖,沒了諜子們的壓制,封進和褚妙子之前的謀劃,打下的基礎,完全被發動起來了。

以帥府為中心,擴散到城中角落,武昌城從裡面亂了!

而就在內亂暴起之前的盞茶功夫,武昌城門已經突然洞開,門前所立竟是手持調兵虎符的有書!

就在城上守軍懵頭無措之際,有書身後的封進一馬當先越出城門,直奔百步之外的厭軍大陣,只幾個呼吸,他彷彿撞上了一面鐵牆。

“老天爺,成了!不讓,速帶大軍進城!”封進嗓子裡含著哭聲,衝面前的黑鐵塔喊道。

城頭的守軍只覺對面黑暗中的土丘忽然漲高了一截,他們卻是不知,那是厭軍山鎮的重甲們站了起來。

“進城!”

地面震動,呼嘯迭起,厭軍大陣兩側鐵騎已經率先衝向了洞開的武昌城門。

當初教軍幾乎兵不血刃襲取武昌,而現在,厭軍同樣兵不血刃,賺取武昌。

大晉東南重鎮,終於光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