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京城穆府。
穆威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對面的那個邋遢老頭,滿臉的疑惑。
“老先生認識我女兒?”穆威一邊將一杯剛剛沏的茶遞到老頭面前,一邊問道。
老頭也不客氣,接過茶便抿了一口,可是他並沒有回答穆威的話,而是撇嘴道:“這什麼破茶,和爛樹葉子一個味。”
穆威有些不悅,這個老頭自進來以後便神神道道地。
此刻穆威終於忍不住冷聲道:“老人家喝過爛樹葉?”
老頭終於回應了穆威,指著那杯茶說:“原來沒喝過,現在喝過了。”
穆威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說:“老人家,我敬你年長,還希望您不要……”
“不要得寸進尺是不是?”老頭打斷穆威的話說。
看著穆威不算友善的目光,老頭終於咳嗽了兩聲說:“我呢是來找我徒弟的,也就是你女兒穆蕭蕭,她既然不在你只需要告訴我她在哪就好了,哪那麼多廢話呢?”
“我也不需要你尊敬我,同樣的我也不會尊敬你。”
老頭的一席話說得穆威一時之間無話可說,這老頭到底什麼來歷?說話竟然如此無禮,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無禮。
做主要的是,老頭骨子裡的那股傲氣彷彿與生俱來一般。
但是下一刻穆威陡然一驚,因為他想到了關於穆蕭蕭的師父的事。
從小到大教過穆蕭蕭本事的不少,什麼琴棋書畫,女紅針線,但是這些所謂的師父,穆威都是認識的。
唯獨有一人,穆威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啊。
就是那位被長弓駱傳得神乎其神的鬼醫,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超然之人。
想到這裡,穆威急忙起身行禮,躬身道:“莫非前輩是鬼……”
話還沒說完,便被老頭打斷了:“什麼鬼?”
穆威一陣尷尬,但是卻已經有不甘半分怠慢,因為老頭接下來一句話是:“是長弓駱那個小輩和你說的吧?”
穆威確信無疑,面前之人一定就是鬼醫了。
穆威趕緊點頭微笑道:“不瞞前輩,正是長弓神醫告訴我們的。”
“神醫?我呸,他那幾下子也敢稱為神醫。這小子他師父的本事他沒學到幾分,這大嘴叉子的能耐倒是和他師父一模一樣。”
大嘴叉子?穆威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想來是什麼方言。
但是他此刻只能點頭說:“是是是,前輩說的是。”
“我說什麼了?”
一句話問的穆威滿頭大汗啊,這鬼醫的性格怎麼也這麼鬼怪啊。
“我徒弟呢?”鬼醫倒是直奔主題。
穆威感激說道:“蕭蕭去了南陳舊地。”
“她去了南海?做什麼?摸魚嗎?”鬼醫接連丟擲幾個問題。
穆威的汗越來越多,按照他這麼多年從軍的脾氣,被如此語氣質問早就發火了。
可是對於面前之人,他偏偏是有心無力啊。
只能硬著頭皮說:“蕭蕭去成親了。”
“什麼?成親?和誰?”鬼醫猛得站起身問。
穆威回答:“陳留王秦軻,是個年少有為的小夥子。”
鬼醫聞言冷哼一聲說:“年少有為?我看恐怕是你把自己女兒給賣了吧?亂點鴛鴦譜!”
穆威滿臉慚愧,鬼醫卻已經邁步向外而去。
穆威趕緊跟上,剛要說話就看到鬼醫一揮手說:“不用留我吃飯,我不餓。我這就去找我徒弟,順便看看那位陳留王到底何德何能要娶我徒弟。”
穆威還要說什麼,鬼醫卻突然轉了過來,眼神複雜地看著穆威道:“娃娃。”
娃娃?穆威心中這個彆扭啊,但是轉念一想,以這位鬼醫的真正年紀,恐怕真的能做自己爺爺了。
“看在你是我寶貝徒弟她爹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最近這段日子千萬要離水遠一點,否則大難臨頭啊。”
穆威頓時心中一凜啊,面前這位是什麼人物,這絕對是一位紅塵之外的隱士高人,說得通俗的,這是個有道行的修行者。
他說的話必然有玄機。
於是穆威急忙躬身道:“還請前輩明示!”
鬼醫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明示不了,我又不是不知淵那幫遺留的先民,沒有那預知未來的本事,我能提醒你的也就只有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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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穆威還要問什麼,鬼醫急忙道:“好自為之吧,注意別掉井裡了,老子走了。”
老子走了?這修仙的也這麼不拘小節?
鬼醫說走就走,而且都不給穆威追他的機會。
不多時,醉花澗門口便多了一個老頭。
聞著醉花澗裡面的芳香,鬼醫竟然一臉陶醉。
一把拉住一個過路的女子問:“姑娘,我且問你,這裡可是妓院啊?”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
巧的是他拉住的女子竟然正是留在昊京城的彩雀。
彩雀上下打量了鬼醫兩眼,突然問:“你老這個年紀了還想著逛妓院?”
“咳咳,沒有就是問問。”鬼醫少有的尷尬。
彩雀只好點了點頭,臨走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嘀咕道:“為老不尊。”
鬼醫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看著醉花澗的牌匾,聽著裡面姑娘的調笑聲,竟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浩渺湖那個小娘們……”
用力甩了甩頭,鬼醫閉眼嘆道:“罪過罪過,是那個同門師妹,或者是師姐?算了,就是那個女的曾經說紅塵事最是磨練心性。”
“看來我心性不足,該磨鍊一下。”說完哈哈大笑著鑽進了一旁的衚衕。
片刻後衚衕中走出來一個神差挺拔,丰神如玉的俊俏少年郎。
“就是單純體驗紅塵,沒別的意思,嘿嘿嘿……”
穆蕭蕭自然不知道她的便宜師父此時此刻正在遊戲紅塵。
此刻的穆蕭蕭心情煩悶,越是距離南海畔越近,她越是心中悽苦慌亂。
自己真的要嫁給那個不愛的人嗎?
“姐姐,還有糖人嗎?”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正是陳陳。
自從離開了昊京城,陳陳便一直跟在穆蕭蕭身邊,與穆蕭蕭同乘一車。
低頭看著陳陳那純淨了目光,穆蕭蕭不由得臉上露出一絲羨慕的微笑。
穆蕭蕭心中想著:“當小孩子可真好啊。”殊不知她自己其實也還是個孩子。
摸了摸陳陳的腦袋穆蕭蕭道:“陳陳乖,等到了下一座城,姐姐一定幫你買好多的糖人。”
陳陳雙眼閃著小星星,點頭道:“嗯,姐姐你真好,要是你能當陳陳孃親就好了。”
穆蕭蕭頓時臉上一紅,假裝彈了陳陳一個腦瓜崩說:“不許胡說。”
陳陳噘著下嘴說:“陳陳沒瞎說,爹爹也想讓你當陳陳孃親的。”
“你……你說什麼?”穆蕭蕭滿臉震驚,她甚至以為這是一場夢。
陳陳晃著自己的雙腿說:“爹爹睡覺的時候經常叫你的名字,難道不是喜歡你嗎?”
“你說的是真的?”穆蕭蕭眼神慌亂。
陳陳挺著胸膛說:“騙人是小白。”
“小白是誰?”
“我們家後院王大爺養的黑驢。”
陳陳的一句話竟然直接將穆蕭蕭激動的情緒給打斷了,忍不住問:“黑驢為什麼叫小白啊?”
陳陳眼神澄澈地說:“這是爹爹給起的名字,爹爹不管是人還是驢,總要懷揣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才算完整。”
穆蕭蕭一下愣住了,喃喃自語說:“既然明知遙不可及,為什麼還要樂此不疲?”
就在這時,陳陳湊近了穆蕭蕭,一臉神秘地道:“穆姐姐,和你說一個爹爹都不知道的秘密哦。”
“什麼秘密?”
陳陳嘿嘿一笑說:“爹爹睡覺叫你名字的事,我和胡姐姐說了。”
“哪個胡姐姐?”穆蕭蕭一時之間沒想起來。
陳陳道:“就是胡冰冰姐姐,胡姐姐本來是要跟著一起來昊京城轉轉的,但是聽過我說的這件事後,她決定不來了,奇怪的人說了奇怪的話。”
穆蕭蕭表情古怪地問:“她……說了什麼?”
陳陳回憶道:“什麼心有所屬,今生無緣之類的。”
穆蕭蕭瞭然,同為女人她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問題關鍵。
胡冰冰與自己一樣,喜歡上了馬車外白馬上的將軍。
籲——
突然馬車驟然間停了下來。
穆蕭蕭掀開馬車的窗簾向外看去,所有的雪狼衛都已經停了下來。
穆蕭蕭大聲問道:“二叔,出了什麼事嗎?”
“蕭蕭,你出來看看吧。”陳惜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穆蕭蕭疑惑不已,讓自己看什麼?但她還是拉著陳陳下了車。
推開車門,穆蕭蕭看清了此刻所處的環境。
四周荒草密佈,遠處崇山峻嶺,一條大河自東方流淌而來,甚至在遠處還掛著一道瀑布。
本是一副山水畫,卻被那雜亂的荒草破壞了氣氛。
隱約看見陳惜命正在遠處的河邊,那裡還圍了很多人。
“讓陳陳留下!”
陳惜命的聲音遠遠傳來,充滿了不容置疑。
穆蕭蕭更加疑惑,只能將不情願的陳陳交給了一旁的雪狼衛。
一路撥著那些半人高的荒草向著陳惜命走去,穆蕭蕭越來越疑惑。
突然,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飄進了穆蕭蕭的鼻子裡。
穆蕭蕭心中一驚,加快步子向陳惜命而去,離得越近那股血腥味就越濃。
而且沿途的荒草大多已經被折斷,其上還掛著顯眼的血色。
終於穆蕭蕭穿過雪狼衛的守護,看到了陳惜命。
“二……”
一個“叔”根本喊不出口,穆蕭蕭已經驚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白皙的手甚至都在隱隱顫抖著。
陳惜命站起身回頭看了穆蕭蕭一眼。
發現穆蕭蕭已經傻在了原地,陳惜命深吸了一口氣來到穆蕭蕭身邊,用力握住了穆蕭蕭微微顫抖的手。
待穆蕭蕭漸漸平靜之後,陳惜命才說道:“去看看還有沒有救吧。”
穆蕭蕭終於回過神來,盯著陳惜命說:“我需要藥,立刻讓人快馬加鞭到最近的城市去買藥。”
陳惜命猶豫了一下問:“買什麼藥?”
“紙筆。”
早有人將紙幣送來,穆蕭蕭在紙上密密麻麻地寫下了大篇的藥方。
立刻有雪狼衛駕馬而去。
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了穆蕭蕭的承受能力,那是一張血淋淋的潑墨畫,只不過墨汁是鮮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