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蕭蕭被秦軻拉著手一陣不自在。
想要將手抽回,卻發現秦軻握得更緊了。
秦軻就這樣一路拉著穆蕭蕭上了二樓,邊走邊喊:“孟公子,出來一見吧,有人找。”
一路沒有一人敢阻攔秦軻,剛剛秦軻在醉花澗外的表現已經震住了所有人。
穆蕭蕭站定,滿臉尷尬地道:“小王爺你別這樣,這樣拉著我……我……”
秦軻剛要鬆開穆蕭蕭的手,就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拉都拉了還怕別人看啊?”
穆蕭蕭聞言猛得看過去,這個聲音穆蕭蕭太熟悉了。
樓梯口出,一個男子敞著衣服前襟,裸露著堅實的胸膛,胸膛之上甚至還有幾個沒來得及擦掉的唇印。
又或許他根本就沒想過擦掉。
正是孟琅,穆蕭蕭曾經的未婚夫。
孟琅穿著一身睡覺才穿的白衣,腳上的鞋子隨意地踩著,毫無形象地蹲在樓梯口,居高臨下地望著穆蕭蕭與秦軻。
歪頭看了看秦軻與穆蕭蕭拉著的手,孟琅陰陽怪氣地道:“誒呦我說小王爺,您這接手的速度也忒快了點吧!”
說著還用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吹了口氣道:“您要是真喜歡這個丫頭早說啊,我早就讓給你了,還用費這個勁嗎?”
穆蕭蕭猛得從秦軻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幾步就跑到了孟琅身邊,眼中含著眼淚,舉手就像孟琅臉上扇去。
但是手腕卻被孟琅一下握住。
“孟琅,你個混蛋,你放開我!”穆蕭蕭不停掙扎著。
孟琅嘆了口氣道:“怎麼著?看了那麼多死人,脾氣怎麼還這麼大呢?”
用力一推穆蕭蕭,差點將穆蕭蕭從樓梯上推下去,幸好秦軻及時扶住穆蕭蕭。
冷笑了一聲,孟琅道:“說說吧,來找小爺做什麼?”
穆蕭蕭強忍著自己的情緒,來之前她有許多話想要問,但是事到臨頭,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她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那個口了。
秦軻似乎看出了穆蕭蕭的尷尬境遇,解圍道:“孟公子,不如我們去房間裡面說如何?”
孟琅眉毛一挑,點了點頭說:“小王爺都開口了,我怎麼敢不從呢?走吧,不過我的房間可有點亂。”
“無妨。”秦軻微微一笑。
穆蕭蕭與秦軻隨著一步三晃的孟琅進了孟琅的房間。
孟琅倚在房門上向著裡面一指道:“請吧兩位。”
房間之中的場面只能用香豔來形容,惹得穆蕭蕭趕緊轉過頭去。
那寬敞柔軟的大床上正躺著三個塗脂抹粉,穿著清涼的姑娘。
秦軻皺眉道:“孟公子,小王覺得讓她們先出去的好。”
孟琅攤了攤手對著那三個女子道:“聽見了嗎?小王爺讓你們出去。”
幾個女子搖著腰肢走了出去,臨出門之時,孟琅還在一個女子身上拍了一下,惹得一陣花枝爛顫。
秦軻輕輕點頭,隨即對穆蕭蕭說:“蕭蕭,有什麼話進去說吧,我在門口等著。”
秦軻果真沒有進入房間。
待屋中只剩下穆蕭蕭與孟琅兩人的時候,氣氛一時之間極為尷尬。
孟琅咳嗽了一聲,四仰八叉地倚在床上道:“什麼事?”
穆蕭蕭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問:“這不是真正的你是不是?”
孟琅突然間一愣,隨即道:“笑話!這就是我,穆大小姐你第一天認識本少爺啊?”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莫名其妙!”
穆蕭蕭神色激動地道:“你明明不是這樣的,在草原上雖然你犯渾,但是你一直都護著我的。”
孟琅立刻撇嘴:“別說這麼肉麻行不行?護著你,還不是怕你那個二叔嗎?”
穆蕭蕭強忍著孟琅的語氣,接著問:“可是後來在魏無極軍中,若不是你捨命救我,我也許早就死了。”
孟琅揮手道:“哎呀死不來,魏無極那老小子看上你了,你看不出來?”
“孟琅你混蛋!”穆蕭蕭終於罵出了聲。
“你才知道我混蛋啊?小爺我混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去昊京城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本少爺的威名啊?”
說到這孟琅突然自嘲著笑道:“昊京城的紈絝頭子,秦國百年來最混蛋的三世祖,就是小爺了。”
穆蕭蕭猛得邁前一步道:“孟琅你在偽裝是不是?在騙我是不是?我知道,你因為家族與皇室的原因,一直都在偽裝成一個紈絝子弟是不是?”
孟琅趕緊制止住穆蕭蕭道:“哎呀我的天,大小姐你可別害我,這話你也敢隨便說?怎麼的?穆家倒臺了,你還想要我們孟家跟著一起倒臺啊?”
“這可是欺君之罪!我們倆什麼愁什麼怨啊?不就是我休了你嗎?”
穆蕭蕭聽到這裡,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這也正是我想問的,孟琅,你為什麼休了我?”
孟琅一時語塞,看著穆蕭蕭的眼裡,他心中沒來由的一疼。
“呵呵,為什麼?理由多的是,沒感覺,不喜歡,不想被你們穆家連累……再說你不是早就盼著我休了你嗎?小爺善解人意,你還不高興。”
“你胡說!”穆蕭蕭大喊。
“小點聲,別打擾了人家隔壁親熱。”
穆蕭蕭沒有在意孟琅的渾話,而是哭著問:“不喜歡?不喜歡我在匪巢裡為什麼替我捱打?”
“我皮癢唄。”
“不喜歡我在魏無極軍中為什麼捨命救我?”
“我不想活了唄。”
“不喜歡我為什麼給我寫那封遺書?”
孟琅頓時一驚,百密一疏,他忘記了當初給穆蕭蕭的休書裡還夾著一封臨死的表白信了。
一瞬間恢復如初,孟琅挑眉道:“為了顯示小爺文采好,順便偏偏你這個蠢女人,沒想到你竟然當真了。”
“你說你蠢不蠢?”
穆蕭蕭淚如雨下,咬著自己的嘴唇,終於最後大喊道:“孟琅,你個混蛋!”
孟琅一臉嫌棄道:“大小姐,你就只會這麼一句話罵人嗎?換個花樣行不行?”
“你真的要休了我?”穆蕭蕭痴痴地望著孟琅。
那眼神望得孟琅有些驚皇失措,他開始在心中不斷反覆問自己:“孟琅,你這麼做真的是對的嗎?”
但是下一刻孟琅看到了穆蕭蕭那張絕美的臉龐,那張深深印在他腦海裡,刻在他心海里的臉龐。
孟琅堅信自己的決定。
“拜託大小姐,休都休了,現在整個昊京城的人都知道,已經是鬧了個滿城風雨了,你讓我再把吐出去的唾沫咽回來嗎?”
“這多丟面啊。”
“再說,以你們穆家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未免有些……那句話怎麼說的,門不當戶不對。”
“嘿嘿!小爺我越來越佩服自己當初的高瞻遠矚了。”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
啪——
又是一個耳光抽在了孟琅臉上。
不過這兩次孟琅都沒有躲閃,而是任由穆蕭蕭的手打在自己的臉上。
聽著孟琅那些刺耳的話,穆蕭蕭終於忍不住,腦海裡有一團火在燃燒著,卻不是憤怒的火。
那團火肆虐著,燒燬了沿途的一切,燒燬了一切過往回憶。
孟琅嘴角帶起一抹冷笑說:“怎麼著?嫉妒小爺的盛世美顏?”
“孟琅,你不會後悔嗎?”
“後悔?人這輩子,有機會後悔嗎?”
四目相對,久久不語。
孟琅率先開口道:“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小爺,可以給小爺當小妾。”
穆蕭蕭竟然也笑了,笑得很悽慘。
“孟琅,記住你今天的每一句話,你已經不是那個我認識的孟琅了,我認識的孟琅雖然玩世不恭,但卻有擔當,懂情義。”
“喲,我都不知道原來小爺這麼優秀。”孟琅笑道。
穆蕭蕭流著淚冷笑了一聲說:“我認識的孟琅已經死了,而我穆蕭蕭會一直祭奠那個死去的孟琅的。”
說完話轉身離去。
就在穆蕭蕭推開門的那一刻,孟琅突然喊了一聲:“喂!”
穆蕭蕭停住身子沒有回頭,問:“什麼?”
身後孟琅臉上露出了一個極為複雜的笑容道:“就當我死了吧。”
門口穆蕭蕭的眼淚徹底決堤,身體忍不住地顫抖著,艱難地張開了口,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許久許久。
穆蕭蕭終於顫抖著說了聲:“好。”
下一刻穆蕭蕭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孟琅的視線中。
門口秦軻看著孟琅嘆息著搖了搖頭,孟琅回以微笑。
終於秦軻的身影也隨著穆蕭蕭消失。
再也忍不住,兩行淚水從孟琅眼眶之中流了下來,流過胸膛,沖淡了那些臨時偽裝的吻痕。
“姑奶奶,就當我死了吧。”
“就當我死在了那沙漠匪巢的牢中……”
“就當我死在了那草原金狼王的刀下……”
“就當我死在了那荒原狼群的嘴下……”
“就當我死在了那雪山之巔的洞中……”
“就當我死在了那冰原之下的千年墳冢之中……”
“就當我死在了魏無極的方天畫戟之下……”
“總之,就當死了吧。”
“姑奶奶……”
穆蕭蕭走了不久之後,一個身穿白衣的侍衛走進了孟琅的房間。
“少爺,老爺叫您回去。”
孟琅點頭:“好,這就會。”語氣中滿是落寞。
路上,侍衛跟在孟琅身後,孟琅猛得站定身形淡淡地道:“你去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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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吩咐。”
“郎中令蘇橫有一子叫蘇遲,最遲明天太陽落山,不惜一切代價找機會去把他的雙手食指給我砍來。”
“是。”侍衛領命。
孟琅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夜中,淡淡的聲音傳來:“我不喜歡有人指著穆蕭蕭。”
黑夜中,秦軻一直跟在穆蕭蕭身後。
穆蕭蕭並沒有離開醉花澗太遠,但是她沒有遇到孟琅。
穆蕭蕭坐在醉花澗旁的攬月河畔,怔怔地望著河水。
突然河岸邊一株小草衝破了泥土,並瞬間生長開花。
那花是那麼特別,那麼顯眼。
花瓣如鉤,亦如夜空彎月,花心如星,宛如眾星捧月。
穆蕭蕭看著那花,不由得留下一行淚。
“竹大哥把它種在了這。”
秦軻疑惑,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花,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花?”
“可以給人帶去姻緣的花,明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