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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巧設賭局

姜承和蘇易煙橫渡赤河,前往北岸的赤北城,尋找洪大武口中的義父。

兩人剛一上岸就聽見百姓口中掛著一句話:

“炎蛛俠滿名,鞭蕩赤河驚。”

這一句江湖話,說的卻是兩個江湖人物,一個是除掉鄭三爺的赤炎蛛姜承,一個是亦正亦邪的九節鞭洪夏。

這兩人分別在赤河南北揚名,武藝不俗、令人欽佩,但所謂武無第二,一個新進俠士,一個老牌高手,兩人的武藝究竟孰高孰低,無人知曉。

姜承剛走下碼頭,就收到一封九節鞭洪夏發出的挑戰書,要在三天之後與姜承一較高下,地點就定在赤河北岸。

訊息一經傳出,赤北百姓奔走相告,連不少赤南百姓都渡河而來,赤河以北一時間熱鬧無比。

就連赤北城第一大賭坊,孔方賭坊也來摻和此事,開出了一賠三的盤口,很明顯,姜承更加被莊家看好。

但是,據消息靈通者透露,赤炎蛛另有要事處理,根本無暇理會洪夏的調整,赤河北岸之戰,不過是洪夏一廂情願而已,孔方賭坊的賭局,恐怕只能以流局收場。

這一天,風和日麗,赤河北岸的某處戲樓高朋滿座。

有個身著七色彩衣,打扮新奇的男子走上戲樓,一坐下來就咋咋呼呼的,引人白眼。

賣藝姑娘唱完一曲,正要退臺,卻被那個綵衣男叫住,一臉色相:

“小姑娘,賣藝太辛苦了,你不如跟了大爺,我保證讓你穿金戴銀、吃香喝辣,你說好不好?”

賣藝姑娘驚呼一聲,想跑下臺卻被綵衣男拉住,只得一邊拼命掙扎、一邊大喊救命。

綵衣男越發嘚瑟,大笑道:

“就算你喊破了喉嚨,這裡也沒人救得了你!”

話音剛落,窗邊突然傳來另一道聲音: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豈容你如此放肆?放開那姑娘!”

綵衣男轉過頭一看,但見那人機關木甲附身,心頭一顫,當即喝道:

“敢問閣下可是……”

那人冷笑一聲:

“赤炎蛛姜承。”

綵衣男悚然一驚,當下訕笑道:

“既然赤炎蛛在此,我賣個面子給你,告辭了。”

說著,身如飛雀,打算破窗而出。

“哪裡逃?”

姜承旋身,抬手,激射,一氣呵成,剎那間蛛絲佈滿四周,綵衣男身在半空,卻無法再向前衝出半步,只得悶哼一聲,倒躍回來。

綵衣男惱了:

“赤炎蛛,我毒彩蛛與你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偏要與我過不去。我可要警告你,我也不是好惹的。”

周圍的人聽了不由得一驚,這江湖上用毒高手眾多,這毒彩蛛就是其中之一,他不僅心狠手辣,還散長用毒,往往令人防不勝防。

姜承卻淡然一笑:

“來吧,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毒功。”

毒彩蛛也不再猶豫,身形凌空而起,彩色的布帶從身上飛卷而出,幕天席地而來,釋放出陣陣毒氣。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莫名的腥臭。

姜承絲毫不為所動,突然怒吼一聲,蛛絲切割之處,布帶盡斷,緊接著就是砰的一槍。

人在半空的毒彩蛛突然遭到雷擊一般,急墜下來。

他捂著自己的腹部,那裡早已鮮血泉湧,瞬間染紅了他的衣服。

“你,你竟然……”

圍觀之人皆是驚歎,姜承居然一招之間,就破了毒彩蛛的絕技,還把毒彩蛛擊傷了,這是何等高深的武功啊!

毒彩蛛不敢戀戰,虛晃一招,落荒而逃了。

說來也奇怪,姜承這時候反而不追了,轉過身去在酒桌上繼續喝茶,欣賞小姑娘唱小曲。

很快,赤炎蛛一招內擊敗毒彩蛛,機關術出神入化的訊息迅速在赤北城傳開,眾賭客紛紛加註買姜承贏洪夏。

孔方賭坊迫不得已,調低了賠率,盤口先後變成一賠三,二賠五,甚至直逼一賠二。

終於,眾人期盼的決戰日到了。

三天之後,赤河北岸月光如水,河灘上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大群人,洪夏早已在那裡候著了,等了半晌,終於看到姜承慢慢地走了過來。

“請!”

“請!”

二人沒有寒暄,只簡單說了兩個字,便擺開決鬥的架勢了,周圍的人頓時屏息靜氣,一個個靜待這場決鬥的開始。

說時遲、那時快,洪夏那柄黝黑無光的九節鞭舞出一道烏光,劈空而來。

姜承觸發機關,無數蛛絲激射,黑白相交,他居然被震退了一步。

洪夏連環三擊,又是連續幾聲巨響,姜承一退再退,已是被擊退五六步了。

周圍頓時人聲鼎沸,喧鬧不絕,大家全都驚呆了,這是怎麼回事?能一擊打敗毒彩蛛的姜承,這會兒居然只有招架之功了?要說九節鞭厲害,也不至於厲害至此吧?

正在大家驚異之時,洪夏突然收了刀,冷冷地說:

“你受了傷?”

姜承一愣,但臉上露出倔強之色,說:

“沒有,我們再比。”

洪夏冷笑:

“你要不是受了傷,怎麼可能連我的起手式也擋不住?這一招,可只是我最基本的鞭法。”

姜承不做聲,周圍的人喧囂再起,投注買了姜承贏的人,險些要捶胸頓足,怎麼偏偏就那麼倒黴,遇上了姜承受傷呢?

洪夏鼻子一皺,說:

“我聞到你身上有一種味道,那是解毒草藥的味道,你肯定是在和毒彩蛛搏鬥時受了傷,中了毒。真是太可笑了,毒彩蛛本不是你的對手,可你一心想要立威,一招擊傷對方,卻被對方的毒功得逞了。”

大家終於有些明白了,當初為什麼毒彩蛛逃跑時,一向除惡務盡的姜承卻沒有去追擊,敢情是他中了毒的緣故。

“你走吧,以你現在的處境,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洪夏收起兵刃。

“不,我絕不……”

姜承憤怒地拒絕道,可一下子毒氣攻心,臉上一黑,居然一個倒栽蔥,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人頓時沸騰了,有的人因為輸錢而惱怒,有的人則在擔心姜承的安危,只有洪夏看著倒地不起的姜承,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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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的夜裡,淮南的山野間,一支車隊正在趕路。他們有十幾輛車子,看起來都挺重的,車轍很深,也因為如此,車隊的整體速度並不快。

為首的黑衣大漢抹了抹汗,低喝一聲:

“大家動作快點,前面就是我們的大本營了。”

旁邊較為矮小的漢子笑了笑:

“大哥莫非還有擔憂?”

黑衣大漢正是黑山群賊之首洪巖,他說:

“這件事我們謀劃已久,可不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漢子說:“別怕,我聽說赤炎蛛在赤河北岸與九節鞭決戰,並且已經受了傷。諒他也沒這個本事來阻止我們。”

黑山群賊劫掠了官府的賑災銀,聽說姜承趕來了淮南,嚇得就近把銀子藏好,不敢輕舉妄動。這回是聽說姜承離開了,才敢把銀子運回大本營。

洪巖正要說什麼,空中突然傳來鳴鏑之聲,隨著一陣箭雨撲來,車隊頓時倒下了十幾個人。

黑衣漢子大驚:“是官軍,大夥兒操傢伙,跟我殺!”

說著,黑衣漢子一馬當先,提著大刀往山坡上撲了過去。

這裡山高路陡,正是設伏的好地方,不過洪巖武功出眾,他這麼一反撲,所到之處,官軍們紛紛避之莫及,但很快,他遇到了扎手的點子。

那人一身黑衣,萬般蛛網灑下,把洪巖的攻勢全部給封死了。

洪巖眼看久攻不下,突然撒出數十枚毒蒺藜。

這突如其來的一招,往往會致人死命,可這回一出手,怪了,眼前之人居然不見了。

洪巖大駭,正要逃竄,沒想到後面重重一擊,整個人就暈倒過去了。洪巖一敗,整個黑山群賊群龍無首,很快被官軍一網打盡了。

一名捕頭走過來,衝著黑衣人一鞠躬,說:

“多謝姜大俠出手相助!如果不是姜大俠,縱然我們設下埋伏,這些賊子恐怕也難以降服。”

洪巖懵了,這黑衣人居然是姜大俠,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

只聽姜承擺擺手,說:

“舉手之勞而已,關鍵是賑災銀拿回了,你們趕緊把它運往災區,發放到災民手中吧。”

捕頭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姜承臉色一沉,用槍抵住洪巖:

“說,銀子是送給誰的?”

……

一天後,在赤北城的一家小酒館裡,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女子問道說:

“姜大哥,您真是太厲害了,一個聲東擊西,引蛇出洞,就把洪巖給引了出來。而且利用孔方賭坊,一口氣賺了賭徒六十萬兩銀子。”

姜承酌一杯清酒:

“賑災銀已經拿回,手上也有了三十萬兩白銀,接下來就是去調查九霄環佩的來源了。”

原來,毒彩蛛乃是蘇易煙所扮,目的是吸引賭注,好讓賭客們下注買姜承,然後大發一筆徒弟的橫財,權當給這些人買個教訓。

“那九節鞭呢?他會否看出了我們的計謀?”蘇蘇問道。

“九節鞭嘛……”姜承正沉吟著,突然“篤”的一聲,一把飛刀插在了的桌上,飛刀下面還壓著一張紙。

姜承笑了,紙上只寫著幾個字:“亭橋城等你。”

幾天之後,亭橋城中,夜色逐漸隱退,晨光熹微中,亭水湖的輪廓依稀可見,湖面上漂浮著一具屍體,身體僵硬,就像鏡面上的一個黑點。

屍體的主人名叫洪石,在亭橋城幹了四十年的仵作,驗過的屍體成百上千,如今卻殊途同歸,迎來了相同的命運。

洪石,人如其名,為人老實巴交,在官衙內外都有著不錯的口碑,但因為需要經常和屍體打交道,加之沉默寡言的性格,一直沒有幾個朋友。

天意捉弄,洪石好不容易在知命之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討了個寡婦做老婆,豈料寡婦嫌生活苦悶、日子清貧,一年之後,跟別人跑了。

聽聞洪石死訊,亭橋太守平青雲火速趕到現場。

洪石的屍體已經打撈上岸,面孔浮腫,雙目圓突,模樣既可怕又可憐。

平青雲還是南朝臣子的時候,洪石就是亭橋城的仵作,兩人共事多年,既是同僚也是老友,平青雲不禁潸然淚下。

這位顧念舊情的太守爺,親自為洪石驗了屍,除了推斷出死亡時間是在夜半丑時左右,此外再無任何發現,只得宣佈洪石是意外落水,不幸溺亡,屍體暫厝官衙。

坊間傳言,洪石碰過的屍體太多,肯定是讓怨鬼給附身了,否則半夜三更的,他跑到城郊的亭水湖去幹什麼?

平青雲本打算自掏腰包,把洪石這個老鰥夫好生安葬了,不料第二天,一個自稱洪石外甥的鄉下小子來到官衙,請求認領屍體。

“你叫什麼名字?”

“程小江。”

“哪裡人氏?”

“赤北城黑山鎮。”

“甥舅之間常有往來嗎?”

“沒啥來往,但他總歸是長輩,這個孝道俺得盡。”

簡短地詢問之後,平青雲讚許地點點頭,塞給程小江二十兩銀子:

“洪仵作沒少為官衙出力,發生這樣的意外,我們都很難過,這些錢你拿著,把洪仵作葬了吧。有什麼需要,儘快開口。”

程小江連連道謝,跟隨衙差領出屍體,裝入棺材,用驢車把棺材送回了洪石家。

洪石家裡官衙並不遠,轉過半條街就到了,一班衙差幫忙把棺材抬進堂屋,拱手告辭。

衙差一走,姜承的眼睛立即精明起來,在屋內掃視一週,隨後走進臥室,門窗全部完好無損,床上的被褥沒有整理,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單身味。

這時,外面傳來了蓮步擊打地面的聲音,姜承返回堂屋,迎上去輕輕抱住蘇易煙:

“來得真巧,衙差剛剛離開。”

“我一直在外面等著,看見衙差離開才進來的。”

蘇易煙跟著姜承的時間不久,但已經相當幹練:

“姜大哥,來看看我學得如何。”

姜承放開蘇易煙,從庭院中找來三根細木棍,削尖棍頭,插入蓋板和棺材只見的縫隙,稍微用力撬開了棺材。

看見洪石那張因浸泡而變形的臉,蘇易煙頓感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捂著嘴向後退了幾步,頓了一頓,望向姜承的臉,又邁步走了上去。

蘇易煙下定決心,要做一個能陪姜承面對一切的女人。

蘇易煙盯著洪石臉上的屍斑看了一會,隨即撬開洪石的嘴,觀察了好一會,最後在洪石的胸膛和肚腹之上,使雙手用力按壓了幾下。

“屍斑呈暗紫色,按壓褪色,唇內有齒狀咬痕,應該是掙扎時唇齒碰撞所致,最重要的是,肺部和肚腹均無積水,綜合起來判斷,洪石是被人殺害之後,丟進湖裡的。”

言罷,蘇易煙看向姜承,心裡有些忐忑。

“易煙,你第一次驗屍就如此準確,果然聰明。”

姜承將蓋板合攏,拿出一方繡帕為蘇易煙擦手:

“洪石是出了名的老實人,想來並沒有什麼仇家,我們剛來亭橋城,他就死於非命,如果我所料不錯,洪石一定和某位星宿有關。易煙,你先回客棧,我要把這場戲演到底”。

蘇易煙離去,姜承將堂屋打掃乾淨,正準備出門買些祭品、紙活用來佈置靈堂,就看見一個憨大漢匆匆跑進屋內。

憨大漢看見姜承,先是一愣,隨即問道:

“你就是洪大叔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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