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修真 > 懷劍行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一百零一章:日落了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一百零一章:日落了

徐懷谷的蓮子小劍正載著他在雲海之間飛快地穿行。

凜冽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地面上的景色不斷地變換。他踩著飛劍,從一朵雲彩之中鑽出,再鑽進下一朵雲彩。

他現在正在御劍南下,去往中土。按照徐懷谷的計劃,只有去往中土,讓水雲宗那三人的追殺引起中土大修士的注意,然後他再見機行事把水攪渾,自己才有可能逃脫。

他一邊全力御劍,一邊看著腳底下的風景。

這一片廣袤無垠的大地上,有人居住的城市還是稀少,大多都是人跡罕至的深山峻嶺和江河湖泊。在這些沒人居住的地方,那就是中域本地妖族的天下。

其實他一直在想,為什麼域外妖族入侵中域,就一定要引發不可避免的戰爭呢?他知道,那些域外妖族想進入中土,是因為他們以前自己居住的土地被別人所入侵,無處可去,只想尋求一方家園罷了。

那為什麼不可以簽訂條例,讓域外妖族生活在這些沒人的地方呢?大家和平共處,井水不犯河水,難道不好嗎?

徐懷谷不知道問題的答案是什麼。也許是妖族那一條墨龍仗著自己修為高實力強,硬要把人族趕盡殺絕。又也許是中土最強大的幾座宗門的下棋人覺得這麼做風險太大,不同意罷了。

不管怎麼樣,妖族和人族的戰事,目前來看肯定是無法避免的。

徐懷谷自嘲地笑了一笑,自己都是一個將死之人了,還有心思操心這種天下大事,可笑至極。

他繼續御劍,想要全神貫注地把精神投入進去,可是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麼努力集中注意力,卻老是會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張小禾,自己在青嶺的時候,最好的玩伴。鄧紙鳶說他無緣無故從青嶺消失了,沒人知道去向,他到底是去哪裡了呢?自己當時在醉花苑裡看見的那一個略會法術的小潑皮,是他嗎?

還有李紫,她被孫祥帶走之後去了太華山,現在過得怎麼樣了?想起自己還曾經被鄧紙鳶亂點了鴛鴦譜,這二十歲七境的約定現在是達到了,可是卻連李紫的臉都給忘了。這麼多年過去,她也早就應該忘記自己的臉了,想到這裡,徐懷谷不禁莞爾一笑。

還有去往中土遊歷的柳婉兒,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被矇在鼓裡,知道妖族即將入侵東扶搖洲的事情嗎?她知道自己肩膀上承擔的,是東扶搖洲的未來嗎?

雖然徐懷谷希望她能知道實情,可又怕這麼沉重的壓力會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希望柳婉兒能過得更開心更自在一點,就像他們曾經在清風谷初次相遇的那樣。

想起柳婉兒,他就摸了摸腰間的那一塊平安無事牌。四年過去,不知為何它平添了幾道裂痕,但卻依舊在自己的身上沒有遺失。

真好啊,自己身上也有想要隨著陪葬的東西。這塊平安無事牌所寄託的情感,大概和左丘尋的那一把琵琶是一樣的吧?

徐懷谷思緒飄飛,他所想到的,其實遠遠不止這三人,還有餘芹、白小雨、鄧紙鳶、殷子實、姜承錯……還有,還有那差點把自己算計到死的燕若離。

一想到她,徐懷谷的怒火就忍不住地鑽上心頭,他握緊了拳。

雖然自己也許不再有能夠復仇的機會,但是她為了權力而喪盡天良,害死一整座渡船的人命,總有一天,會招致天譴的。

他就這麼回憶著自己的生平,時間就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徐懷谷穿行在雲海之間,只見遠方的雲彩逐漸變成了夕陽的金黃色,這是太陽快要下山了。

他再看一眼腳底,有一條寬達數里的大江,帶著不知何數的江水,向南奔騰而去。

這一條大江之寬闊,是徐懷谷前所未見的,竟然比起淇水都寬了兩三倍。雖然之前在飛魚洲遊歷的時候沒見過這條江,但徐懷谷還是能猜出來,這應該就是飛魚洲的一洲正水——蘆花江。

蘆花江在飛魚洲是往南流的,一直流入海里,這

正好與徐懷谷的路線一致。他不禁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最後一程,和我作伴的竟然是一條江。”

也罷也罷,能在死前欣賞一番山河美景,想來也算走得更加瀟灑自在一些。

徐懷谷看向遠方金光璀璨的夕陽雲海,豪邁大笑道:“上!”

飛劍得了指令,劍尖轉了個頭,朝上方飛去,帶著他飛到了雲海之上,於是徐懷谷腳底下的景色便都被金色的雲海遮住了。

他往四周看去,只見遠處有一輪金色的鴻日,碩大無比。璀璨的金光從鴻日之上散發出來,把這無盡的雲海照得透亮。那一種壯觀的金色,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

興許是飛得太高了,這一輪太陽和在地面上看時完全不同。若是說從地面看太陽只不過如一顆雞蛋大小,這一輪太陽就是車輪了。

徐懷谷原本是朝南而去,結果看到這幅美景,卻給飛劍轉了個方向,向著那一輪亙古不變地光輝閃耀著的太陽飛去了。

太陽的金光撒在他的身上,他感覺身上暖融融的,像是沐浴在了聖靈的光輝之中,溫暖而純潔。

徐懷谷陶醉在這一種感覺裡,這是他有生以來,最開心最輕鬆的時刻了。

下輩子再來人間,一定還要踩著飛劍,看一看太陽。

突然,徐懷谷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忽地停下了飛劍。

他站在飛劍上,看了一眼身後,視野所至,是一片空蕩蕩的雲海,並未見到有異常。

可徐懷谷卻嘆了口氣,心裡暗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轉過身,飛劍繼續帶著他朝落日迅速地飛去。

徐懷谷身後的雲海之中,突然有一道劍氣乍現。

劍氣所至,雲海退散。

這一劍,筆直地劈開雲海,好似在如潮水一般的雲海之中開了一條線,帶著鋒利無比的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向徐懷谷。

徐懷谷早就有所察覺,趕緊把飛劍轉了個方向,筆直地朝著自己腳下飛去。

在雲海之中穿行了兩息,徐懷谷穿過雲海,來到了雲海之下。

他的眼前猛地一暗,原來雲海之上,尚還有落日的餘暉,但是雲海之下的世界,已經是天黑了。

一劍未成,立馬就有其餘兩道流光追著徐懷谷過來,一前一後地圍住他,斷住他的退路,不由分說又是凌厲的兩劍。

徐懷谷只躲過了一劍,另外一劍擊中他,劃過他的胸口。

徐懷谷胸口難以忍受的疼,這是那出劍之人的劍意已經入侵了他的心口,在撕破他的皮肉。

他現在很痛苦,十境修士的劍意一點也不好受,他的心口現在好似萬蟻噬咬,針扎似的地疼。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徐懷谷不打算跑了,他早就知道自己根本就跑不過。

受了重傷,蓮子小劍本來就是和徐懷谷一體的,自然也受到牽連。它只能顫顫巍巍地帶著徐懷谷,一搖一晃地向地面上落下去。

徐懷谷的腳下,正是那一條貫穿飛魚洲大半土地的蘆花江,他想死在這一條大江裡面。

那邊的三名十境修士已經盡數現身在了天邊,都注視著徐懷谷。

徐懷谷不看他們,眼睛裡面只剩下腳下的大江。

有一人突然衝出,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徐懷谷的背後,提起手中長劍,一劍刺進徐懷谷的心口。

長劍貫穿。

這一劍從徐懷谷身後刺進去,從心口前穿出,一劍貫穿了心臟。

徐懷谷頓時噴出一口鮮血,只覺得眼前一黑,耳中嘈雜的風聲一瞬間就變得安靜下來了,連周圍的景色也在迅速地變暗,消逝而去。

他的生機,正在流失。

蓮子小劍不住地顫抖,發出很低很沉的聲音,像是在嗚咽。

作為徐懷谷的心湖飛劍,它也正在死去。

沒遭受太多的痛苦,徐懷谷終於眼前

一黑,無力地閉上眼睛,昏過去了。與此同時,蓮子小劍再也不能在天空中載著他,也迅速化作一抹流光消散。

於是徐懷谷的身形,開始急速地從空中墜落。長劍從他的後背拔出,鮮血淋漓,順著劍脊流到劍尖,然後再一滴一滴地滴落。

許久,只聽見“噗通”一聲,徐懷谷的屍體落進了蘆花江裡。

其餘兩名十境修士趕到那人身邊,詢問道:“死了沒?”

那人答道:“被我一劍貫穿心臟,生機斷絕,就算是十一境的修士來了,也不可能救得活。”

其餘二人點頭,又說:“還得把他的屍體從蘆花江裡撈出來,崔淮的東西都還在他手上。那兩把仙兵,我們必須要拿回來。”

那出劍之人笑道:“撈屍體的事,讓蘆花江水神去做就行了,想來她也不敢不給我們這個面子。”

其餘二人也笑著贊同,三人談笑風生,像是幹了什麼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在這時,天邊卻又有一道身影出現了,那人沉聲說道:“人死了要清淨,你們就積點陰德,別去動人家的屍首了。”

看來人的衣著,像是一名行走江湖的老方士。

徐懷谷曾經見過的,那是在渡船上救了他的七里山山主寧城。

那三人看向天邊,其中一人不悅地說道:“寧老頭,你怎麼也來管他的事?之前崔淮向你打聽情報的時候,你也向崔淮隱瞞了此人的底細,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寧城也不太高興,緊皺著眉,說:“我受扶搖宗鄧紙鳶之託,曾經護送過他一程。我最好提醒一下你們,你們剛剛殺的那個人,和扶搖宗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扶搖宗也是有兩名十境修士的,不必你們差多少,小心被別人找上門來。”

那三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有一人不屑地說道:“扶搖宗來找我們的麻煩?笑話。東扶搖洲現在就是一塊將死之地,他們自己都顧不過來,還有時間跑來水雲宗問劍?況且就算來了,我們也不怕他。”

那人又補充說道:“崔淮的兩把仙兵還在那小子的手上,這可不是積不積德的事兒,我們肯定要把仙兵拿回來的。”

“不用了。”

寧城看著那人,淡淡地說:“那兩把仙兵,現在在我的手上。他臨死之前,把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轉交給我七里山保管了。”

水雲宗的三人頓時勃然大怒,其中居中的那一人冷臉質問道:“七里山好大的膽子!我們水雲宗的事情,你也敢管?快點把東西還給我們,不要因小失大,壞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寧城搖了搖頭,拒絕道:“不好意思,我們七里山拿錢做事,最講究信用。我收了他的錢,就得幫他做好事。你們三個人還留不住我,自然也拿不回仙兵。若是你們想要因為這件事和七里山開戰的話,請隨意。”

水雲宗三人被氣得臉色鐵青,當即就有人持劍飛去,要去和寧城打鬥。

寧城只是腳踏一步,就消失在了天邊,留下淡淡地一句話:“與他作對,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人對寧城出劍不成,冷著臉返回三人之中,冷笑說道:“死都死了,還能把我們怎麼辦不成?”

他轉頭看向中間那人,詢問道:“宗主,那小子的屍體,是否還要撈上來?”

中間那人看了一眼江面,擺了擺手,隨口說道:“算了,仙兵既然不在他身上,給他留個全屍。”

旁邊一人笑道:“宗主仁德。”

那被稱為宗主的老人閉上眼,說道:“宗門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該走了。”

三人先後御劍,消失在了天邊。這一處江面之上,一片照舊,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遠處,遲暮的太陽緩緩落下,把它撒向人間的最後一縷陽光也收了回去,空空留下一片黑暗。

天徹底黑了。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