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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勸酒

對付有些人,好言好語只會被當作是好欺負,反而硬起腰板來,才能把事辦成。這仙舟一事便是如此,若不是徐懷谷以鐵腕手段鬧這一場,只怕那範管事與謝卿雲打太極拳,還不知要打到何時。

將仙舟啟程一事談妥當,謝卿雲自然對徐懷谷更是感激不盡。二人御劍回宗之時,謝卿雲便向他道謝,徐懷谷笑了笑,只說不妨事。

不過他擔心謝卿雲性子不夠剛直,今後遷宗去了中土,怕又會被人刁難。況且此次仙舟接人乃是他與韋綵衣契約中的一條,雖說仙舟是來了,卻又生了這麼一場風波,徐懷谷不禁對韋綵衣承諾的那塊開宗山水寶地周圍的情形有些懷疑。他還是準備寫封信過去,向韋綵衣說明此事,再務必讓她打點好那塊地界周圍的宗門和山水神靈,否則只怕遷宗過去之後,還得有一堆麻煩。

回宗之後,謝卿雲連夜召集了所有長老,定下了第一批遷往中土的弟子姓名。那兩架仙舟只能載四百人,因而還得有兩百人留下來,等仙舟往返一趟過後再走。此外,清風谷‎​​‎​‏‎‏​‎‏​‏‏‏的寶物及典籍等也準備在第二批送走。按照謝卿雲的說法,東西都是死的,人是活的,該讓弟子們先走才是。

於是次日黃昏時分,先走的清風谷弟子都收拾好了行李,登上仙舟去了。這些弟子修為大多不太高,隨行有十名長老。約好一旬半之後,這兩架仙舟將重新回到清風谷,運送剩餘的人和物離開,徐懷谷這才讓他們走了。當然,仙舟啟程之前,徐懷谷還是警告了他們一番,路上若有閃失,那是必須追究到舟主和管事的,那二人也只得答應了下來。

此處不消多說,四百人一走,本就地廣人稀的清風谷便愈發冷清了起來。白日裡,路上也見不到幾個人,於是謝卿雲乾脆把巡外山也撤了,宗門弟子只在內山走動。

李思青和安筱雨境界都不低,更何況李思青還不太願意離開清風谷,自然也就不是這第一批走的人了。柳婉兒不必多說,也留在了谷裡。至於小姑娘陳戚,本來是在名單之中的,然而小姑娘自己不願意走,說還要留下來玩一段日子,因此也沒離開,故而徐懷谷的幾個熟人都還在谷裡,偶爾互相串串門,倒也一點都不無聊,過得比在紫霞宗有意思多了。

徐懷谷準備等仙舟再次到來,清風谷遷宗完畢之後,再和餘芹北上去。反正拖延了那麼久,也不差這半個月。

值得一提的是,南邊妖族進攻節奏越來越快了。幾乎每天都會傳來大和國軍隊戰敗,丟失好幾座城池的訊息,妖族以每日三四十裡的速度往北推進,逐漸蠶食東扶搖洲的土地。只不過離清風谷和紫霞宗卻也還有一段距離,如果那仙舟能按時到來的話,清風谷安全撤離不是問題。

日子便在春天的風裡一天一天的過去。這天傍晚,李思青約了徐懷谷,二人準備去酒樓裡喝酒。僅有二人而已,沒叫上餘芹和安筱雨。按李思青的說法,那就是兄弟之間太久沒兩個人單獨喝酒了,總不能因為兩個女人就壞了兄弟感情,那怎麼像話?徐懷谷對於他嘴上的這些說辭依舊只是笑笑,自然滿口答應了下來,而今夜便是履約之時。

清風谷之人已去了大半,今夜酒樓都

不熱鬧了,只有冷冷清清的幾桌而已,互相隔得老遠。掌櫃的坐在櫃檯後邊,一邊抽菸一邊打哈欠。

二人坐上酒桌,沒喝上幾碗,徐懷谷便察覺到李思青有些不對勁,喝酒喝得沒個精氣神,笑裡也透露出些許勉強來。徐懷谷便問他怎麼了,他初時還推說沒事,不肯說,然而又是幾海碗酒下肚,這下可就好似洪水決堤了一樣,滔滔不絕地把心裡的事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他心裡有事,故而喝酒喝得急,此時醉得都快不行了,半癱在酒桌上,愁眉苦臉地向徐懷谷抱怨。言語雖多,說來說去,大抵是在說他和安筱雨的事。說他二人原先如何好,好似有說不盡的話,二人在一起不論做些什麼,都是極開心的,然而不知為何,正式結為道侶之後,本該變得更好,反而鬧了好幾次不愉快。不是說他此處不好,又是說他那裡不對,總之對他指手畫腳。

李思青偏又是個最不喜歡人管的,二人就因為些瑣碎的小事拌了好幾次嘴,故而他心裡不爽快,又不能在安筱雨面前發洩出來,所‎​​‎​‏‎‏​‎‏​‏‏‏以要約徐懷谷單獨出來喝酒。

徐懷谷聽罷,心裡情緒複雜。莫說是仙家修士,就是俗世凡間的百姓,結為夫妻之後,哪有不吵架拌嘴的?都是些必經之事罷了。像徐懷谷與餘芹這般相敬如賓的伴侶,終究還是少數。

李思青喝醉了酒,愈發口無遮攔起來。他趴在酒桌上,嘆了口長氣,搖頭道:“興許她壓根就不喜歡我,不然為何處處要與我作對?唉!我真是糊塗!”

徐懷谷皺眉,把他手上酒碗拿開,勸道:“少喝些酒。”

李思青沒了酒碗,雙眼一抬,隨手又在桌上摸了一把酒壺來,狠狠灌了兩口,道:“別勸我,她不許我多喝,我偏要喝!她憑什麼管我?”

徐懷谷問道:“你之前可有下山遊歷過?”

“嗯?”李思青半醉著抬起了頭,有些不解地看向他,“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我問你,你回答就是了。”

“去過啊,不過沒下山多久就是了。就是咱倆在白海碰見那一次,就是我剛下山沒多久。不過後來不是得了那個黃龍道人的傳承嗎?我便即刻回宗門稟告長老們去了。所以要說的話,也沒下山多久。再就是前些日子去邊境上殺妖,也算是下山,不過那也就不到半年的日子。”

“那你可見過世俗夫妻的模樣?”

“這倒真沒見過。”李思青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又仰頭灌酒,“你說這些做什麼?我和你說安筱雨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修士結為道侶,與人結為夫妻也是一樣的。哪個不是相識之時如膠似漆?等開始在一起過日子的時候,免不得被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絆住腳步,有些小矛盾也是正常的。都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她管你,也是關心你在乎你,否則你看看還有誰管你?就連我,許多事我看在眼裡,那也只是心裡想想罷了,面上對你也是不說的……”

徐懷谷正在想辦法勸他,說了一大堆道理,低頭一看,只見李思青已是爛醉,眼皮子合得緊緊的,竟是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徐懷谷有些無奈,只得停下講道理,把他手上

那還緊緊不放的酒壺給扯開了,嘆了口氣,將他一隻手攙在自己肩上,緩緩扶起身,到酒樓門口掌櫃那裡結了帳,二人這才走出了酒樓。

此時已是夜半,李思青喝得不成樣子,完全辨不清方向,只能靠著徐懷谷才能勉強站起來。徐懷谷無法,只得把他帶回他家去。

夜間路上漆黑一片,未免有些陰森。二人沒走出多遠,徐懷谷卻見路的那邊有個人影子快步走過來,便停下腳步,往那人看去。直到那人走到了二人面前,徐懷谷才看清她的臉,原來是安筱雨。

她知道李思青今夜要出去喝酒,因而有些悶氣來著,決意只靠修行熬過這一夜,隨他喝得怎麼個爛醉,也不去管他。然而不論她如何想要沉心靜氣,心湖上的漣漪卻始終消散不去,修行之事也是事倍功半。直到半夜,她睜開眼在木樓裡轉了一圈,見李思青還沒回來,心裡更加擔心了,故而系了劍就走出來,徑自到酒樓這邊來尋他,恰好碰見了徐懷谷攙著李思青回去。

安筱雨見李思青爛醉如泥,心中既‎​​‎​‏‎‏​‎‏​‏‏‏是生氣又是嘆氣,可也不能在他兄弟面前顯現出來。於是她只是帶著歉意地朝徐懷谷笑了笑,道:“麻煩徐道友了,這傢伙死不改性,我回去一定好好說他。”

徐懷谷忙道:“不妨事,我幫你把他帶回去吧。”

“不用,不用。”安筱雨忙推辭了,將李思青的手接過來,攙在自己肩上。頓時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她蹙眉,又朝徐懷谷無奈地笑笑,道:“我帶他回去就行了,不麻煩你了。”

徐懷谷只得把李思青交給她,點了點頭。於是安筱雨攙扶著李思青緩緩回去,徐懷谷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感懷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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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陪伴,就是這二字。李思青若還是不醒悟,就連徐懷谷都要看不下去,到時候非要狠狠敲打敲打他才行。

二人行出不過數十步,徐懷谷忽然叫住安筱雨,道:“安道友!”

安筱雨停下腳步,轉頭困惑地看向徐懷谷。

“我與這他認識也算有好些年數了,這傢伙就是有些孩子氣,又死要面子。還請你多擔待些,別對他失望了,他心地還是很好的。”

安筱雨朝徐懷谷點點頭,看不清臉上表情,繼續走了,徐懷谷笑了笑。二人在路上緩緩走著,或許他們今後還能走得更遠。

天色也很晚了,連安筱雨都來找李思青了,想必餘芹也要急了,徐懷谷不再多耽誤,即刻轉頭往自家竹樓走去。行出三里多地,那竹樓的輪廓就在月色下若隱若現了。只見竹樓裡隱隱透著亮光,想必餘芹還在等自己,還沒睡下,徐懷谷不禁加快了步子。

然而等他走到竹樓門口,卻聽見樓裡傳來談話聲,有一個聲音明顯不是餘芹。他不禁疑惑,連忙敲了敲門,如玉開的門。徐懷谷往樓裡走進幾步,往廳內看去,只見屋內燈火通明,桌上點了好幾只蠟燭,牆上也掛了油燈。餘芹坐在木桌一邊,另外有一個白衣裳女子坐在她身邊,二人臉上滿是笑容,聊得正歡。此時見徐懷谷回來,便都一齊往門口看來。

徐懷谷見了那白衣裳女子,心中有些訝異,問道:“樊萱?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