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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來者不善

從一座道觀翻新修葺而成的康王府比遠在鄴城的舊宅邸要狹小簡陋,這也更讓前來挑釁滋事的那群人,尤為地猖狂。

也不過是才走出後院,劉時就聽見從前院傳來的鬧哄哄的聲音。等走近了,情形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康王府一行算是被逐出鄴城,雖是外封,但手上並無實質兵權,更別提,從鄴城帶來的家丁護院們,除去出發前請辭的,路上病死的,逃跑的,到現在剩了的,統總加起來也不過十來人。

這十來人,也都是些自幼長在王府裡的,平日裡,防些飛簷走壁小賊尚可,可眼前,怎麼打得過梁國故意帶來的精兵?

後果,後果自然是,等到劉時氣喘著趕到正廳附近的時候,便看見已有人鳩佔鵲巢地翹著二郎腿坐在主位上,門外廊下,離得稍遠,並排站著的是王府裡一個個被揍得鼻青臉腫,不敢輕舉妄動的護院家丁。

“呵!不見窩囊廢來,倒是先派了身邊的癆病鬼來,真是笑話,怪不得是和那漢國公主是有婚約的呢!這就叫,‘夫唱婦隨’,一對縮頭烏龜!”

不等劉時步入正廳,那毫不客氣坐了主位的梁國人,嘴裡便不乾不淨地從上罵到下地,幾乎將整個王府裡的人都沒放過。

聽著不堪入耳的羞辱,任是再凡事顧全為先的劉時也忍不住地從一個護院手裡劈奪下來一根齊眉棍,昂頭步入了正廳。

劉時怒燒眉峰,肝火只差一點幾成燎原之勢。

早在來時,劉時就已打聽清楚,臨川地處玄國邊夷,形勢複雜。臨溪為界,東近漢國之都江城,斷崖卻步,西臨蠻夷南疆,劍碑劃撥,南鄰梁國兵獄。

漢國相好,禮尚往來;南疆避世,不見行蹤。要說在臨川,最大的威脅,恐怕便是虎視眈眈的梁國。

除此之外,劉時也打聽到,現下領兵駐守劍碑彼端兵獄的梁國大將不是旁人,正是梁國太子――夏正韜,與那派出的玄國的梁使夏正德,是同父異母的親手足。

穿了一身便甲在身,夏正韜索性沒個正形地斜躺下來,一隻腳也翹在另一條腿上,手裡更是拿了個果子便啃,絲毫不將來人放在眼裡。

“呸!”果子酸澀,夏正韜直接吐在了地上,又把果子擲在了地上,這才斜晲了一眼已是走到他面前的劉時。

劉時齊眉棍在手,可他卻也沒直接上手,不卑不亢,凜然而立。

“素聞梁國風土人情不同尋常,更是隨了南疆人舊俗,宗親通婚,如此,看來,禮法真是超脫世俗,不然,也不會有人不記得自己是客人這回事!”

夏正韜聞言,依舊是我行我素地躺在那兒,手裡拿著自己耳邊的一綹碎髮,漫無目的地在手指上兜起了圈子,

“哈……你這是在說你家那個廢物王爺是此地主人?除了你們玄國那個同樣廢物的皇上胡編亂造的御旨一張外,你大可去街上問問那些百姓,這裡原先可是我梁國的道觀,你說,誰才是主人?!”

夏正韜當即便有理有據地回頂了回去,兩隻眼睛也都眯起來,就像一隻飽餐後的猛虎那般魘足,彷彿,這小小的康王府,他勢在必得。

“這……”劉時愣了一下神,他突然就想起了被改成了“康王府”的道觀牌匾。看來,是一早就被有心擺在那裡。

這邊夏正韜繼續洋洋得意,竟是翻了個身,將手臂枕在頭下,一隻腳仍架在膝上,不住地晃著。

“怎麼,你不信?那來人……”

“不必!這裡是康王府,確鑿無疑!”

就在夏正韜打算派了手下去摘了王府牌匾時,聿清臨不早不晚,正好從止水峰趕了回來,換了一身書生打扮,不急不緩地,正從大門出走過來,手裡還舉著康王府的牌匾。

“哼!依吾看,你這康王府也同樣沒規矩,隨隨便便一個府上的門客也能闖進來!”夏正韜從鼻子裡冷哼一聲,坐正了身子,看向那愈來愈近的聿清臨。

身為武者,自有一種敏銳的感覺,讓他察覺的到,眼前之人的不簡單,他絕不會是王府裡一個普普通通的門客。

不一會兒,聿清臨便舉著牌匾走到了劉時身邊,劉時瞥了一眼,後面那“無名觀”三個大字,還是那麼刺眼地烙在沉澱了年歲的木紋中。

他倒真不是嫌棄康王府是一座道觀改建而成,只是,如今這情形,沒有給他們留出查閱地誌宗卷的功夫,對方便已先下手為強地咄咄逼人,如果這時,把牌匾大庭廣眾之下翻過來,失了面子的,不單單只是軒轅琲,康王府,更是損了玄國的顏面。

“我同王爺他們初來臨川,沒什麼可做的,就跑出去走街串巷轉了轉,聽百姓們說,這康王府原先確實是座道觀,就連牌匾也都沒來急換個新的呢!這我可不信,如今正好把這塊蠢木頭摘下來,各位在此,也做個見證,看看是不是百姓們的謠傳?”

雖然看到了一旁劉時傳來的焦急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可聿清臨卻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就要在場的所有人看個清楚!

“哦?莫不是這牌匾原是用那道觀匾額所改的,背面還留存了道觀的名號,是真是假,我們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一看便知!”

心知肚明那匾額的背面還清清楚楚地刻著“無名觀”,夏正韜迫不及待地將手臂展開來,指著正廳和廳外的他的手下,他們也早被吩咐叮囑過,隨著夏正韜的兩隻手臂,他們就像街頭的無賴潑皮似的,開始起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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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出來!亮出來!”

“就是,沒什麼就讓我們看看!”

鬨鬧聲此起彼伏,漸漸整齊劃一,聲勢也愈來愈大,劉時神色緊張地看著一旁的聿清臨,他在這個時候,卻是輕鬆地一笑,將整塊牌匾用力拋到上空。

“哎呀,沒想到這牌匾上還積了這般多的飛塵,待我抹乾淨,讓各位看個清楚!”

話音剛落,牌匾被拋到上空還在翻轉的時候,聿清臨騰空而起,步法出奇,彷彿就像踩著看不見的梯子一樣躍到了比牌匾稍高的位置。

衣袖卷,臂作長巾掃埃塵;掌行功,入木三分平舊跡。

眾目睽睽下,聿清臨輕巧地用手掌抹平了匾額後的舊字,常人眼中,見到的,唯有他手掌在匾額處眨眼間掠過的殘影和遺落一地的化為了齏粉的木屑。

“呼呼……咳咳咳……還真髒,想來是家丁還沒來得急好好擦拭一番,真真讓客人見笑了!”

轉瞬落地,聿清臨大大方方地將一整塊牌匾捧在了手裡,故意地吹了吹,有未盡的粉屑,被他吹起,迷了夏正韜的眼睛。

夏正韜不是傻子,他怎會不知是聿清臨運功抹平了那三個大字。可他也不能直接反駁,畢竟,若他口口聲聲說這匾額原先是有道觀名號在後面的,那麼,這道觀改建成康王府一事中,是誰動了手腳,不言自明。

若是他再糾纏不休地想要爭辯這臨川屬地,那便要去查地誌了,地誌上,臨川最初的歸屬,可是同他們梁國沒有半點關係。

本來,夏正韜最初還想給這遠道而來的軒轅琲立個下馬威,為他在鄴城那個不爭氣的前後接連出醜的小弟出氣,亦是爭回來幾分面子。

不料,他竟失算,現在,他不但連軒轅琲的面都沒見到,更是如此狼狽地被一個府上的門客弄得滿頭狼狽。

一邊接過旁人打溼了的帕子擦了擦臉,夏正韜一邊也只好從主位上走下來,帶著手下離開。

“我若沒認錯,閣下便是梁國太子吧?怎麼剛來可就要走了呢?王爺車馬勞頓,抱恙在身,不能好生招待,此事,自然該交與我們二人。太子殿下,不多留一會兒,談談玄國的風物嗎?”

人還沒走到門口,夏正韜便被聿清臨給攔了下來。

側身斜晲,夏正韜這次好好瞧清楚了聿清臨的樣貌。在來康王府前,他可沒預料到這不起眼的王府內,還藏著這般人物。他感覺得到,聿清臨不單單只是武功在他之上,謀略更是不差。

“軍中事物冗雜,吾也是今日好容易得了閒,才打算拜訪一下遠道而來的康王,不過,看來,吾今日來得不湊巧,待康王病癒,吾會邀二位先生能同康王一聚,到時可別不來呀……”

說罷,夏正韜直接用手中的佩劍的劍柄將聿清臨攔著他半身的手臂強橫地撥到了一邊,頭也不回地帶著手下離開了康王府。

“咳咳……”

“時爺!時爺!”

前腳剛送走梁國來的“瘟神”,後腳在幾個家丁的驚呼聲中,聿清臨回頭看到的卻是嘔血的劉時。

本就有心肺痼疾,剛才的動怒,更是讓劉時氣海翻騰上逆,血不歸經,這才口吐硃紅。

眼見著劉時踉踉蹌蹌地,幾欲栽倒在地,聿清臨連忙將他攙到了一旁坐下,不料,這一坐下,劉時更是大動肝火。

“你們……你們一個個可都是打小長在府裡的,今日,梁國人都這般騎到王爺頭上來了,你們……你們卻一個個都站在廳外頭?!罷了,你們都下去,自領杖刑……咳咳……”

雖說是王府勢單力薄,護院家丁們一個個確實是打不過夏正韜帶來的精兵,可他們一個個畏首畏尾,縮頭縮腦站在廳外,任由梁國人大搖大擺地闖進王府裡頭來,也著實是讓康王府今日鬧夠了笑話。

聿清臨搖頭嘆了嘆氣,身為一府之主的軒轅琲身中蠱毒,性子自此暴躁執拗,行事怕是偏激,原先料理府上事物的劉出身死,如今,哪怕劉時身有痼疾,再過艱難,無論是為了整座康王府還是軒轅琲一人,也都只能勉力強撐病軀。

俗塵凡事,他不能過多插手,亦是無能為力,他現下所能做的,便是在此守好軒轅琲,繼續履行他身為師者的一個責任。

“聿……哈,您如今這一身,道長怕是不合適,便只好照舊尊您一聲‘先生’了……”

緩著肺腑間的氣滯,劉時蒼白的臉上的漾起一絲微笑,同時,他一邊又從懷中取了謝瑾寄來的書信,遞給了聿清臨。

隨意翻看了幾眼,將信看了個大概,聿清臨便將更多的目光投放到了還捂著胸口的劉時身上。

“是梵文,我等不識,亦是不能在鄴城中尋人翻寫。”

“如此說來,那想必你已找到人選能翻寫這些梵文了?王府這邊還要你多加照料,要去何處,我去走一遭便是。”

不等劉時請託,聿清臨就先行應承了下來。

而這時,劉時也從袍袖中,拿出了一支青色的羽翎,交到了聿清臨的手裡。

聿清臨沒見過,這第一眼便好奇地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打量細瞧著。

“該不會是你身上的羽翎吧?也不知是何人,竟要交託你如此信物來尋?”

聽了聿清臨這話,劉時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眉毛也抬了起來,他就差沒笑出聲來。曇花一現般的忍俊不禁後,聿清臨只聽劉時回了他一句。

“方外須彌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