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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泣淚無聲

陳浮生將元朗平放在臥榻之上,顧醒從懷中摸出寒玉金針,抽出“三長兩短”,分別扎在元朗的孔最穴、隱白穴、二白穴、郄門穴及鬼壘穴。五針齊下,原本還在不斷嘔血的元朗,此時從抽搐的身體慢慢穩定了下來。

陳浮生抬手搭脈,面沉似水。而一旁的冉郡守,卻面色平靜,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幕。顧醒的醫術他已有見識,只是當他再次看見的時候,彼時的一幕便湧上心頭。

似乎元朗的命運在踏出門去的那一刻便已註定,這是一場早已寫下結局的命運,他的死將喚醒城中千百“賒刀人”,讓他們與龍首郡站在一起,共御外敵。這是冉麒心中最深處的奢望也私心,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但元朗卻已然知曉。

當他們得知平常大軍不能馳援時,似乎就已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但冉郡守並不甘心坐以待斃,所以拼盡所能,希望換取一絲一毫的勝算。哪怕如此渺茫,也在所不惜。

顧醒抬手擦拭掉元朗嘴角的血跡,望著他慢慢轉醒的面龐,扭頭望向冉郡守,輕聲問道:“一定要如此嗎?”

冉麒目光並未半點閃爍,雙手負後走到元朗身邊,俯身低語道:“元校尉,辛苦了。”

顧醒猛然將冉郡守推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衫怒色道:“一定要如此嗎!難道只有用元朗的死才能喚醒那些‘裝睡’的人嗎?”

冉麒愣在當場,就連陳浮生也微微錯愕。不知顧醒是從何時瞧出了端倪,他們刻意遮掩的落寞,竟是早已被他洞悉。陳浮生搭在元朗手腕上的雙指沒有挪開,源源不斷地輸送著內勁,這是保全他心脈的唯一辦法。

顧醒在四人退回此處時,便已然明白。只是他不願相信,冉郡守會為了孤注一擲,甘願犧牲掉元朗的性命。直到冉郡守那“託孤”的相邀入夥,顧醒心中還有了疑惑,但他還是不願從口中問出那一句。

最終,他沒能阻止,眼睜睜看著元朗走出大門。他本想營救,卻被陳浮生留在了這裡。似乎是想要給冉郡守和他留下獨處的時間,讓他們彼此之間能有個結果。冉郡守要的是龍首郡萬人安危,顧醒卻還要人人皆安,似乎要的太多了些。

經歷種種動盪,依舊如此婦人之仁,卻也是這婦人之仁,才讓冉麒能夠放心託付。矛盾和統一,在顧醒身上蔓延開來,這是洗禮之後的純粹,也是烙印在顧醒內心深處的底線。

但終究“世間安得雙全法”?若是能有抉擇,冉郡守又何須如此。只是顧醒相信,事在人為。

冉麒沒有撥開那雙青筋暴露的手,卻也不敢直視顧醒的眼睛。只是默默低下頭,“等到你長大,便會明白,這世間有許多事,只剩無可奈何。”

顧醒還想繼續追問下去,卻聽聞一聲細若遊絲的輕咳,連忙扭頭望去。此時的元朗面色蒼白,嘴角卻掛著淡淡笑意,“顧兄弟,郡守大人自有決斷,我等照做便是。”

顧醒對元朗談不上有太多感情,只是不願身邊之人白白犧牲。若是一條無辜的生命隨隨便便就能葬送,那跟這天下的紛爭又有何區別?

那些口口聲聲嘶吼著正義的人,心中真的有正義嗎?那些表面為了百姓的掌權者,他們真的會為了百姓

赴湯蹈火嗎?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天下早已太平,又何來亂世之說?

這一切不過只是冠冕堂皇的欺世盜名之詞,人人皆順從本心,那便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野心不過是包裹在正義外表下的罪惡,只是世人無知罷了。無論誰榮登九五,一切都將從頭來過。

而紛爭的創傷,還需百姓承受。而他們又有什麼錯呢?

顧醒突然釋懷,他抬手拭去元朗眼角的淚水,輕輕點了點頭。元朗不過只是千百萬前赴後繼之人的縮影,這條長路漫漫,還有數以萬計的人將走上這條通往死亡的不歸路。

冉麒並非鐵石心腸之人,他所做的也不過是想用最小的犧牲,換回最大的平安。陳浮生慢慢站起身,朝著兩人搖了搖頭,而元朗面上至始至終都帶著滿足的笑意。他用生命履行了使命,完成了冉郡守交辦的任務,而他的軀體還將繼續發光發熱,去照亮更多人。

“諸位,若是在下算的不錯,不出半個時辰,謝閣老便會差人來請。屆時一切,自有分曉。”陳浮生依舊保持的足夠的冷靜,審視著眼前的局勢。

冉郡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元朗身上從未離開,淡淡說道:“那我等該怎麼做?”

陳浮生拍了拍顧醒的肩膀,目光望向奄奄一息的元朗,“屆時煩請郡守大人親自跑一趟,我等還需借用元校尉,來一出‘振奮人心’!”陳浮生故意將“軀體”隱去,可元朗卻聽出了弦外之音。

躺在臥榻之上的他,努力慢慢睜開眼睛,目光在三人身上停留,突然展顏笑道:“在下有一事相求,請郡守大人和兩位定要應允。”

冉麒點點頭,俯身問道:“何事,只要我等力所能及,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元朗又是一陣猛烈咳嗽,已是氣若游絲。卻還用那最後的力氣開口說道:“待平常將軍歸來,請告訴他,元朗不是孬種!”說著便是一陣急促地喘息,身體猛然僵直,隨後軟倒在臥榻之上。

三人俱是漠然無語,心中皆是翻騰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悲愴。就在冉麒準備伸手將元朗抱起的時候,門外響起一陣急促敲門聲。冉郡守望向陳浮生,後者點點頭,示意他上前開門。

冉郡守走上前,輕輕打開門,並未將來者讓進來。兩人就這般站在門前寥寥數語,來人便已離去。但冉郡守走回兩人身邊時,不由一嘆,“果然如陳公子所言,謝閣老有請。”

“那來人可還說了其他情況?”陳浮生壓低嗓音追問道。顧醒此時也站起身,望向冉郡守。

冉郡守搖了搖頭,“來人並未多言,只是催促我速速前往。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剛才商量之事。”顧醒聞言點頭,冉麒走向元朗身前深深一拜,隨後轉身大跨步走了出去。

顧醒沒來由地輕聲問道:“浮生,冉大叔此去,可會有去無回?”

陳浮生此時面色凝重,一直端詳著床榻上的元朗。聽見顧醒所言,不覺一驚,“提醒的好,我等若是不加快速度,恐怕郡守大人也將陷入虎口。”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並非虛言,冉麒此去便是為質,若是城中還有異動,那謝閣老便會取而代之。而顧醒和陳浮生此

舉,便是利用百姓加以牽制。昨夜腥風血雨之後,人人自危,若不利用此法,那元朗便是白白犧牲。

兩人不敢怠慢,由顧醒將元朗背起,奔赴城頭。龍首郡中,唯有城牆之上,才是萬人可見之地。而此時若能在此讓眾人得見,便可一舉得郡中民心,冉麒一郡之守地位可保。

此時城外風雪蕭蕭,顧醒不知一夜之間竟已是一片白雪。原本熙熙攘攘的長街,此刻卻不見一人。兩人便沿著長街,挨家挨戶地敲門,並重複著同樣的言語,“元校尉已孤身赴死,爾等知否?”

從敲響第一戶開始,顧醒的心就已沉入湖底。門內悄無聲息,就連一點響動都沒有。但名內明明感受到有人的輕微喘息聲,卻不願開門以對。但兩人不敢有片刻遲疑,繼續沿街叩門,哪怕知曉其中無人,也不曾漏過。

終於,在兩人不知敲響多少次之後,有一戶悄悄扯開了門縫,偷偷望了一眼,隨即又迅速掩上。晨間再無早,唯餘叩門聲……

顧醒和陳浮生終於走到城牆之下,此處唯有數名兵卒把守。當他們瞧見顧醒背上的元朗時,面上俱是怒色。但但他們知曉兩人來意,並得知此時郡守身陷囹圄時,毅然決然讓出身後通道,讓兩人走上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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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寒風呼嘯,比之昨日有過之而無不及。似乎是對昨夜的屠戮的憤怒,寒風拼命抽打著霜雪,撲到顧醒和陳浮生臉上。

兩人顧不得這寒意的侵襲,將元朗用木樁支撐固定,擺在了城牆之上。只是這一次,他沒有面向城外,而是對著城內獨善其身,怯懦不前的百姓,傳遞最後的一線生機。

顧醒扶著元朗的軀體,陳浮生則一腳踏上城牆,朗聲怒吼道:“醒來吧,黑夜已經過去。元朗已經用他的生命捍衛龍首郡最後的尊嚴,而你們甚至不願看他一眼。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那麼就任由他在此處被寒風肆虐。若是你們尚有一點良知,那便來此處,聽一聽我等最後的呼聲!”

城下的兵卒聞之動容,將手中長戟拋在地上,朝著城中奔去。終於,有一戶開啟了房門,從中走出一名孩童。他衣衫襤褸,爽搜狐雙腳已凍的有些發紅,卻依舊邁著堅毅的步伐,向著城牆處走去。

隨著孩子稚嫩的聲音響起,“元朗叔叔,睡著了嗎?”經歷了昨夜屠戮的百姓的心,開始慢慢有了一絲溫度。

第二個、第三個,慢慢有人從房舍中走出,顧醒和陳浮生不知他們是否是“賒刀人”,但在這一刻,他們是心懷信念,心懷希望的龍首郡百姓。元朗的死或許在很多人看來微不足道,但卻在很多人眼中,他曾經為龍首郡所做的一切,是那麼無可替代!

但他們衝破了內心的枷鎖來到城下時,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了一起。但他們沒有一人開口,只是默默仰頭望向此時閉上眼睛的元朗,就這麼看著。

此時城下已擁滿了百姓,比肩接踵的人潮還在不斷壯大。他們每一個人面上都帶著一種決絕,他們戰勝了內心的恐懼,還來到此處。但那名孩子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人群中開始傳來嗚咽聲,聲音不大,卻慢慢感染也周圍所有人。

他們都知道,即將到來的是一場殊死決戰,而昨夜的洗禮,不過才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