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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回 冤家路窄

是夜,雪撲簌簌下了半夜,厚厚的積雪堆在枯枝上,偶爾傳來不堪重負的跌落之聲,落葵在這輕微的聲響中醒來,她覺得自己像是忘了甚麼要緊事,可想來想去卻是徒勞,聽著聲聲入耳的輕響,終於睡意全無,躺在那輾轉反側,她想,若京墨真的負了她,她真的願意忍下委屈嫁了,或是忍下委屈退婚。她猛然坐起身,搖頭低喃:“不,我忍不了。”

遙望窗外,雪意漸消,終於還是停了。

落葵裹緊了大氅,趴在窗邊兒,推開窗,一股冷冽的寒風撲面,吹的人靈臺清明,再無一絲猶豫。

仰頭望天,深黑如墨的蒼穹間一彎清月,冷月清輝照人心扉。

漫天璀璨的星子,一點,一顆,一把,一簇,在蒼穹間連成浩瀚的一片。

與父親短暫生活的那幾年,記憶最深的便是坐在他的膝頭看星星。

父親指著天際,低沉的告訴她哪一顆是牛郎,哪一顆是織女,哪一簇是將牛郎織女永遠分開的天河。

告訴她天上的每一顆星,都是地上的一個人,人死後,都會回到屬於他的那顆星。

她仍記得父親眸光暗沉,聲音嘶啞的指著天上的一顆星,告訴她那是她的母親,在天上看著他們,告訴她終有一日,他也會回到母親身邊的那顆星上看著她。

丫頭啊,這一世無論長或短,都莫要讓自己後悔,莫要逼旁人作惡。

臉上有冰涼的東西劃過,落葵一動不動,任長風挽過亂髮,只仰頭望天,看著屬於父母的那兩顆星子。

翌日,雪後的陽光沒有多少暖意,四處浸淫著乾燥寡淡的寒冷,老梅樹上的花盞越是寒冷越是怒放,蜜蠟金黃一樹燦爛,寒風過處,便是滿院子透骨冷香,令人心神清朗,落葵攀下一枝並蒂臘梅,別在自己的衣襟上,行動間清芬馥郁。

落葵親手挽起當年父親為她梳的最後一個髮髻,鬢邊一枚海棠珠釵,是母親的遺物,一襲紅衣似血,是她在打人生最後一仗時穿的顏色。

盛澤街仍如往昔般熱鬧喧囂,人潮擁擠。

落葵獨自出門,在流光齋議完事,又交代了幾樁要緊之事,便已是晌午了,念著丁香今日做的羊肉湯,緩緩往回走,她今日沒有乘車,沒有叫人跟著,獨自一路緩緩走來,再緩緩走去,走這一路,算是同蘇子一般走了一回天涯,斬斷過往。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遠遠的有人鬧市縱馬,踏過嗆人口鼻的塵土,踏過慌亂慘叫的人群,毫不顧忌人命的一味往前。

落葵剛剛回過神來,便見一匹高頭大馬,仰頭嘶鳴著衝自己踏足而來。

她躲閃不及,眼看著便要橫屍馬蹄下,周圍的人群生怕濺了自己一身血,紛紛尖叫著四散逃去。

恰在此時,一個年輕的紅衣男子飛身躍起,抓住發怔的落葵,拖著她的胳膊帶她遠離馬蹄,四目相對,只一瞬間,落葵心下沉到了谷底,頓生不祥,是他,竟千里迢迢從北谷國追到了這裡,她也

絕然沒有想到,自己與他的第二回相見,竟是這麼的俗套。

而那男子微怔,顯然也在英雄救美的俗套中認出了落葵,心下懊悔難當,懊悔充這個英雄,救她幹甚麼,不如讓馬一腳踩死她來的痛快,他轉念又想,不對,若她死了,自己所求之事便又少了個指望。

不待他有甚麼動作,落葵就已經暗自提了口氣,不顧一切的飛快掠過人群,往城南方向跑去,只這火光一瞬,她便想好了前路與退路,這樣一個禍害,若引回了家卻又無法一舉擊殺,只要給他留了一線生機,那便是後患無窮,故而不能回家,不能去騏麟觀,最好將禍水引到靛藍蒙館,至於如今容身的水家,只能摒棄了。

這些年雖然無法正經修煉,但落葵也沒有閒著,練了些俗世的武功,尤其練了輕身功夫,用以逃跑。而蘇子煉製的冰弓簡直是逃命的利器,她略一催動,體內發出若有若無的嗡鳴,一道紅芒轉瞬間橫在了她的足下,託著她浮光掠影般的一路向南,房屋樹影飛快的掠過,凜冽如刀的寒風割過耳畔,只餘下嗚嗚之聲。

不必回頭,她便察覺到身後的男子如影隨形,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她頓覺不妙,知道憑自己這點微末的御空功夫,是絕無法擺脫身後男子的。

而在更遠的身後,則呼呼啦啦跪了滿地的人,黑漆漆的腦袋像算盤珠子一樣,碼的整整齊齊的,皆是顫巍巍的大聲疾呼:“仙師,我見到仙師了,仙師,仙師。”

更有膽大心細想發財的,跟在二人身後跑了一路,一邊跑一邊嚎叫。

“仙師,賜小可一枚仙丹罷。”

“仙師,賜小可萬貫家財罷。”

“仙師,賜小可一些美人罷,不用多,十個即可。”

聽著這餘音嫋嫋的聲嘶力竭,如此危局之下,落葵仍是忍不住嗤的一笑,暗罵了句,十個美人,也不怕無福消受。她一邊像一道淡淡紅色流光極快的向前,一邊掐訣在路過的亂石上留下標記,若她真的失手被擒,憑著這些標記,掌門師兄也能找到她。

終於,身後男子失去了耐心,一縷劍光追了過來,橫在了她的面前。

落葵登時停住,反手一揚,一簇流星般的紅芒旋轉刺向男子。

男子紅衣翩躚,伸手一撈,便將紅芒盡數撈在手中,再張開時,紅芒悉數化作點點猩紅的飛蟲。

落葵力竭,只揚起冷眸看著他,抿了抿薄唇,一言不發,知道今日是在劫難逃了。

男子挑眉冷笑:“你的弓呢。”

落葵不語,弓,弓是萬萬不能拿出來的,遇上這麼個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的瘋子,拿弓出來只能死得更快,調息了這片刻,她利落的轉身,再度躍起,遙遙看到飛雪茫茫中的那座城隍廟,荒廢已久,雖說那也不是個容身的好去處,但總比死在野地裡被猛獸啃了,屍骨無存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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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掠過城隍廟倒塌的院牆,落葵便察覺男子便再度追了上來。她再度揚手,放出一枚紅色圓珠,那珠子深處隱

有水波,伸手衝著珠子輕點,圓珠幾個閃動,便不見了蹤影。

做完這一切,金燦燦的劍光便再度追了過來,如同殘陽晚照,橫在了她的粉頸上,男子繼續戲弄般的輕笑:“小妖女,你的弓呢。”

落葵不語,只揚起冷眸狠厲的望著他。

男子狹長的丹鳳眼隱含殺意,冷峻的臉上滿是孤怪的神情:“小妖女,太白山下一別,咱們有三年未見了,沒料到竟在此處相見了。”

落葵滿臉的薄寒冷笑:“江蘺,你堂堂天一宗的少主,竟欺負我一個小姑娘,就不覺臉紅麼。”

江蘺一陣惡寒,狠狠打了突:“你,就你還小姑娘。”他一抬手,豔麗的錦緞從手上滑到手肘,露出腕間一道道暗紅色的累累傷痕,刺目驚心:“拜你所賜,養了三年都沒養好。”

落葵挑眉,冷眸含笑,笑意極寒,拖長了尾音且笑且嘆:“哦,才三年麼,如此說來,江少主此來是尋仇的麼。”她利落的將長袖高高挽起,露出纖細白皙的手腕:“江少主若覺得不解恨,砍了便是。”

江蘺微怔,初遇落葵時,他是狂喜的,轉瞬卻又是踟躕的,他深知落葵修為的可怕,當年自己招數盡出也只能自保而已,可又見她拔腿就跑的倉皇模樣,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追了過來,再見她進了這破敗的城隍廟裡,原以為她會使出甚麼陰招陷阱,他已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誰想她竟擺出這樣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他不由的一怔,警惕的退了一步,偏著頭陰厲的笑道:“我不要你的手,你只告訴我蘇凌泉在哪,你與我的舊賬便一筆勾銷了。”

落葵唱了出空城計,只是不知能唱多久,但願能撐得到掌門師兄趕到,她揚眉,吐出冷冰冰的三個字:“不知道。”

江蘺半是惱怒半是調笑:“小妖女,莫要拿這種話來誆騙我,當年太白山下,你寧可拼盡茯血派也要保他,我可還記得清楚呢。”

雪色投在落葵臉上,臉龐如玉般凝白,她側身而立,一臉的漠然,像是在說一樁與自己毫不相關之事:“今時不同往日,他一個茯血派的叛徒,怎會告訴我他去了何處。”

江蘺收了劍光,他素來性子高傲,平素仗著修為高,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早就不耐煩與落葵這樣說一半藏一半的周旋了,聽得這話,哪裡還顧得上管有沒有陷阱陰謀,至於打不打得過眼前之人,打了才知道,即便打不過,至少自己還跑得了,他利落的一伸手,兩指扣住落葵的咽喉,眸中殺意凜然:“你說不說。”

落葵被掐的冷汗淋漓,臉色慘白,卻仍死死咬住下唇,一言不發。

江蘺見她一毫無還手之力,二沒有逃走之能,竟硬生生的抗下這不堪的痛苦死不開口,不禁神情怪異的松了手,偏著頭仔細打量她:“小妖女,你的修為呢。”他陡然放聲大笑,笑夠了才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定是練那邪門歪道的功夫練得走火入魔了,修為盡費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