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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噎死人的杜桂

“若當年京老太爺在,京府尚且繁榮之時,還可以退婚,可如今京家敗落了,老太爺也故去了,只剩京墨這一棵獨苗千難萬險的來青州投奔我,婚是萬萬退不得了。”落葵適時添了把柴,眸光生涼,薄笑亦涼:“當日我便說過,你我這樣的身份,婚事絕難自己做主,可你不聽不信,非要拼一拼試一試,結果卻是那般不堪,如今我還是那句話,你我之間,無關兒女私情方能長久無虞,你也莫要再做無用之想了。”她心間微酸,當年那場風波,開始的身不由己,結束的身不由己,自己並非是始作俑者,卻成了最受傷的那一個。

雲良姜被罵的說不出話來,夜風簌簌而過,吹得枝丫錯亂,風掠過雲良姜的心,夏夜的風是溫熱的,卻將那顆心吹得涼到了底。當年二人議親的那樁舊事,現下說起來像是一樁笑談,尚能平和的娓娓道來,而當年卻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最終卻議親未成,令落葵成了皇城內外最大的笑話,這麼多年他不是沒有後悔過,後悔當年先怯懦的是他,先離去的也是他,這麼多年他亦是慶幸的,慶幸當年的自己與她沒那麼情深義重,放手時才沒有那麼哀傷悲痛,更沒落得個老死不相往來的決然。

突然想到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這句話,落葵這裡青梅酒向來妙極,雲良姜默默望向窗外,忽道:“杜桂,拿青梅來,本公子今日要不醉不休。”

杜桂沒好氣的白了雲良姜一眼,將白瓷蓮瓣杯盞重重擱在紫檀方桌上,嗤道:“主子釀的青梅金貴著呢,可不是給雲公子糟蹋的。你啊,有口茶喝便知足罷。”

一連被杜桂堵回來兩次,雲良姜臉上有些掛不住,氣急敗壞的在屋內走來走去,咬著牙根兒發了狠:“明兒我便進宮做內侍去,看誰還惦記。”

杜桂反應極快,抄起妝臺上的雕花銅剪,寒光閃過之處涼意凜然:“此意甚好,屬下正精通此道,下手又準又狠,是極利落的,不如屬下就替雲公子下手了結了罷。”

雲良姜一把打掉了那剪刀,好氣又好笑的張口就罵:“你個死杜桂,我哪得罪你了,落井下石來的又準又狠,專撿我的痛處戳。”

杜桂冷哼了一聲:“雲公子自己不知道麼,人貴有自知之明,雲公子連這點自知都沒有,便是枉為人了。”

雲良姜登時噎的更狠,半句話也說不出了。

落葵輕笑著補了一把刀:“其實你方才那個做內侍的主意甚好,眼下甚麼世子幼子,甚麼欺君之罪都不算難事,為難的是你生得唇紅齒白,又是豪門貴子,只要你一日不娶妻,許貴妃便少不得要惦記,還不如一了百了來的幹淨利落。”

一聽落葵誇他生的好,雲良姜登時心甜如蜜,相當識趣的忽略了落葵的補刀,湊到她跟前笑道:“你真的覺得我生的好看。”

杜桂瞥了他一眼,像一隻護崽子的老公雞推開雲良姜,撇嘴奚落道:“你再好看也是枉然,空遭賊惦記,我家主子可不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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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良姜喪氣的坐了回去,愁眉苦臉的哀嘆:“我知道,古話說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我就想著有沒有甚麼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此絕了許貴妃的惦記。”

夜風搖動梧桐樹冠,沙沙作響,樹影烙在窗紙上,風移影動,像被人扯動手腳的牽線傀儡。人生在世,總有些身不由己的為難,總逃不脫被人推著扯著前進或後退,總會做違背良心之事,亦會傷人傷己。

落葵垂首飲茶,沉凝片刻,道:“良姜,你知道許貴妃為何如此想與你家結親麼。”

雲良姜是典型的大智若愚,平日裡最會裝傻充愣,但如今事關自身,不可謂不緊急,哪還有功夫裝傻充愣,飲了口茶道:“父親這些年雖遠離朝堂,但數十年的仗打下來,軍功自不必說了,軍中朝中的威望皆不容小覷,從曾祖父到祖父到父親這三代人的辛苦經營,列侯府的勢力根深蒂固,門生故舊廣博。我聽說許貴妃新得了個兒子,其生母活著時只不過是個沒有封號的采女,話說連尋常百姓家,也是沒有兒子要想兒子,有了兒子便要想點其他的,皇家更是如此了,許貴妃得了這麼個兒子,雖不過才兩歲,但也是要早早謀劃的。她是想把女兒嫁進列侯府,給這個兒子鋪一條居上位者的路,只是當年你我議親不成,父親不願意自是其一,其二便是陛下不願坐看你我兩家成輔車唇齒之勢,而如今陛下怎麼卻樂見許府與我家成同盟之勢了呢。”

天青色軟煙羅簾上以檀色絲線繡了盛放的寶華玉蘭,明燭昏黃的的光透過羊皮燈罩,溫潤的落在上頭,在一個個或粉紫或淺白的花盞上,流轉點點碎金。羅簾微動,花枝搖曳,像天光初亮時的靜謐,在黑暗中照亮人心,露出一線光明生機。

落葵頷首:“陛下崇尚制衡之術,如今看著太子與霖王鬥得如火如荼,有些不過癮了,將許府牽扯進來,自然也是同樣的意思,不願坐看太子或霖王任何一方一家獨大罷了。”

雲良姜翻了個大白眼兒:“這才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呢,一個不過週歲的毛孩子,能制衡甚麼,比著看誰口水流的多麼。”

落葵失笑:“毛孩子再小,架不住有個胸懷大志的娘。既然許貴妃認定了是列侯當年放了幼子,那麼我們便送她一個活著的幼子。良姜,你只管安心簽下與晉和公主的婚書,餘下的事我來做。”

雲良姜半張著嘴,驚詫道:“你,我,這婚書一簽,就再無迴轉了,你可莫要害我啊。”

落葵給了他一記白眼兒:“這會兒才怕我害你,是不是晚了些。”她往粉彩豆綠釉杯盞中續了些熱茶,沉聲道:“今日之事,你可告訴列侯了麼。”

雲良姜搖頭:“自然沒有,父親年紀大了,若娶妻生子還要讓他操心,豈不真成了紈絝子弟一無是處了。”

杜桂像是聽到了甚麼趣事,連茶也不斟了,跌在椅中笑了個夠:“喲,雲公子,你文不能及第武只會捱打,於廟堂無望於修仙更無望,這還不是紈絝子弟麼,你除了出身好些,還有別的好處麼。”

雲良姜哽的愣住了,良久才咬牙道:“落葵,你怎麼會養此等牙尖嘴利之人,我看還不如個啞巴可心呢。”

話到此處,落葵笑道:“我正有事找你,你在京城人頭熟,勞你幫忙挑幾個丫頭送來。”

雲良姜笑道:“你可算是知道男女有別了,你這府中裡裡外外都是漢子,連個給你梳頭的人都沒有。”他略一思量:“你屬意甚麼樣兒的丫頭,劃個道道出來,臉盤模樣身段兒,脾氣秉性口齒甚麼的,我好挑揀。”

落葵賞了他一記白眼兒:“甚麼好樣貌好身段,你當是你選媳婦兒呢。我選丫頭,旁的都不必說,只消是個憨直忠心的便好。”

雲良姜按了按額角,憨直尚且好說,忠心卻是難測了。

暗夜深沉,好容易轟走了雲良姜這個災星,想著終於能睡個安穩覺,落葵卻過又了困頭,全無睡意了,拿指尖蘸了茶水在紫檀木方桌上劃拉,像是全無章法的亂畫,可定睛相望,卻是一個個簪花小楷在桌案上清晰浮現。

她想了又想,接連在桌案上寫了數行字,又從菡萏色蓮瓣蓋碗中拈起一簇茶水,指尖微晃,將桌案上的字跡盡數拘在了指尖的茶水中,茶水順著白皙的手指緩緩滑落到掌心,輕輕一攥再張開,茶水已化作一枚極為尋常的玉佩,上頭雕一枝憑欄牡丹,下頭碧色的絡子低垂。

她將玉佩遞給杜桂:“當年世子之事此時發作尚早,並非是良機,但良姜之事又迫在眉睫不得不辦,你用玉玲瓏將玉信傳到南祁國,從南祁國遣一隊高手過來。”

說著,她掐了掐手指頭,算道:“皇室嫁娶繁瑣,簽了婚書後,先要納採問名,在祖宗祠堂供奉七日,然後納吉納徵換聘禮單子嫁妝單子,最後是觀星齋請期定行禮吉日,算下來最快也得半年後才可迎親禮成了,杜桂,吩咐他們一個月內務必進青州。”

杜桂卻撇過頭去,不肯接過玉佩,梗著脖子道:“主子素來都不是宅心仁厚的,屬下也是小心眼兒愛記仇的,主子若不說明緣由,屬下是不會去做的。”

落葵歪著頭託腮一笑:“我若存心報復良姜,這麼些年了他竟還全須全尾的立在我面前,豈非生生砸了我的招牌。只不過是我感念列侯當年拒了婚,讓我還能有的選,沒勉強嫁進不想嫁的門戶裡,才會放他一馬罷了。”

杜桂收拾完茶盞,又燃了一把艾草在屋內來來回回的燻過後,才垂眸:“這話主子自己信麼,當年衡兒傳信說主子傷心的很,莫非當年主子是裝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