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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回 脫身

蘇子有時候想,落葵若不是關內侯之女,是不是就不必以一己之力扛起身外之事,也不必在陰詭算計中沉浮一生,是不是也會尋一座城安度此生,尋一個人疼愛蔭庇,可以肆意追逐自己的人生。

眼前這兩個人,這一幕曾是蘇子心心念念追尋,卻最終求而不得的,他心下酸澀,隱隱作痛,眼前的兩個人,一個狂傲不羈,最是缺心眼兒,而另一個心思縝密,最是能算計,算起來倒是極為般配的。

他是打心眼兒裡疼落葵的,希望她能此生順遂圓滿的,他是想給這一意孤行的兩個人一次機會的,可理智告訴他,她與江蘺之事堪比登天,是絕無可能的,既然沒有可能,還是早早掐斷的好。

夜色沉寂,樹影婆娑,偶有一聲半聲的蟲鳴,打破寂靜,說來也怪,夏夜裡的紅霞嶺,連聒噪蟬鳴都比別處少了幾分,顯得格外深邃寧靜。

落葵勉強挪了挪身子,回望了一眼窗外,沉沉夜色如潑墨般在天際流淌,吞噬掉一切微弱的光明,熬過了最深的夜色,黎明往往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她拍了拍蘇子的手,虛弱無力道:“時辰不早了,你快去準備罷,待會兒還有場惡戰呢。”

蘇子憂心忡忡的瞟了江蘺一眼,此人素來混不吝的紈絝形象太過深入人心,他越看越覺得不靠譜,瞧著落葵,竟有種送羊入虎口的不祥之感,他明知此等情形下,阻攔反對皆是無用之舉,但還是愁容滿面的掙扎了一句:“你,把你交給他,我還是不放心,況且你又,又傷的這樣重。”

落葵笑望了一眼江蘺,旋即握住蘇子的手,嬌嗔哄道:“哥哥,江蘺他會護著我的,你放心罷,我們倆在青州等著你。”

這是意料之中的,蘇子籲了口氣,無奈搖頭:“你一個姑娘,不知道害臊麼,就不能矜持一些。”

落葵與江蘺旁若無人的深深對視,心安理得的笑道:“男未婚女未嫁,我有甚麼可害臊的。”

蘇子哽了個無言以對,氣的身形踉蹌,險些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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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稠如汁,沒有燈火的深夜裡,慘淡的彎月懸在西牆,鬱鬱蔥蔥的的梧桐樹如烏黑羽鴉,遮掩了半邊幽深的天際。

一行數十人從竹樓中無聲的魚貫而出,腳步輕快的擦過地面,在靜謐的深夜中,竟沒有留下半點步履聲。

這一行人走後不久,竹樓後頭便駛出一輛馬車,在樓後繞了個大圈兒,才往小鎮外頭駛去。車輪碾過青石板路,咕嚕嚕的車轍聲如同驚雷,在空寂的街巷中傳的極遠。

拉車的馬匹通體灰紫色的皮毛,光澤耀目,馬背上一對藍紫色的翅膀緊緊收攏貼服在兩側,四蹄起伏,奔跑起來十分迅疾,轉瞬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這處小鎮雖不大,又地遠偏僻,但背靠著深邃詭譎的紅霞嶺,而鎮外則阡陌縱橫,通往天目國的各個城池,素來車馬往來,倒也

熱鬧。

此時夜深人靜,鎮外黑漆漆的一片,沒有燭火搖曳,亦沒有幽幽人語,顯得格外寂靜。

黑暗中,一處竹樓瞧上去平平無奇,毫不起眼,可樓前靜立著兩個神情肅然的灰袍人,一人提刀一人握劍,有幾縷殺氣盤旋。

而繞著這座竹樓向外,掠地起了一圈圈兒渾濁的灰塵,這些濃重的灰塵如同活物一般,圍繞著竹樓不停的扭轉,層層向外。

漣漪陣陣的灰塵深處,懸浮著點點綠色光芒,深淺不一的幽幽閃動,像一隻只鬼魅深邃的眼眸,瞪著黑漆漆的夜色。

曲天雄端著一盞茶,神情複雜的憑窗而立,這處二樓的房間雖然不大,但卻正好可以望見樓外的一切,未免成為外人眼中的活靶子,他不敢燃燈,只在竹牆上嵌了一枚碩大渾圓的隨珠,幽幽微光灑落大半屋子。

自從得知七星圖落於落葵手中後,他總有一絲絲不祥的情緒夾雜心間,雖然如今自己將他們困在了這鎮子裡,圍得水洩不通,更篤定沒有放出去半個人出去,可不知為何,他總是忐忑難安,總是擔憂在意料不到之處會出了紕漏。

他暗自掐了掐時辰,算起來,最早今夜,最遲明日,落葵等人便要有所動作了,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回可不能出半點差錯,否則,整個曲家的傾覆只在霖王一念之間了。

曲天雄對自己如今的艱難處境心知肚明,連著幾樁事下來,霖王對他的信任已蕩然無存,霖王先是得知了他與黃宣的關係,後又查出了月姑之事,尤其是前幾日他又得了訊息,說是有小賊夜闖曲家,雖沒丟甚麼東西,也沒傷甚麼人,可荒廢已久的後園,卻被挖了個大坑。

他在聽到這個訊息之時,心肝肺都跟著一起狠狠顫了三顫,旁人不知道後園有甚麼,可他卻是一清二楚的,後園之所以荒廢,只因是月姑的埋骨之地,當年他色膽包天,忤逆了霖王的意思,逼了月姑就範,後來又貪心不足,逼她交出關內侯的修煉心法和弟子門人所在,誰想她的骨頭竟這樣硬,像極了關內侯,寧可自戕,都不肯吐露半個字。

後來事過境遷,他年歲漸長,早沒了當年的膽粗氣壯,察覺到霖王從未放棄過尋找月姑的下落,他才驚覺當年的自己,是給今日的自己,挖了多大一個坑,如今事情終於捂不住了,被掀到了明面兒上,而自己唯一的活命之機,便是奪取到七星圖,將功贖罪,故而他沒有退路,只能一擊即中。

想到這些,曲天雄的心愈發沉重,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杯盞,手背上隨之青筋突起,狠意粼粼。

丑時二刻剛過,不遠處驀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打破了靜謐無聲的深夜,震得地動山搖,這座竹樓狠狠的晃動了一下,險些傾倒,而嵌在竹牆上的那顆隨珠啪嗒一聲,重重砸在地上,咕嚕嚕滾到了曲天雄的腳邊兒。

曲天雄大驚失色,手上一鬆,杯盞重重掉在地上,“啪

”的一聲摔成無數碎片,他回首暴跳如雷的大喝道:“來人,怎麼回事,出了甚麼事。”

震耳欲聾的腳步聲響徹樓內,長隨匆匆趕來,嚇得滿腦門子冷汗,腿肚子打轉,膽戰心驚道:“老爺,東側,是東側打起來了。”

震驚過後,曲天雄鎮定了下來,蹙眉喝道:“是誰。”

“小人仔細看過了,是衡先生,衡先生帶了數十人打了過去。”長隨勉力平靜道,方才那打鬥太過聲勢浩大,他的確受了些驚嚇,但他到底也跟了曲天雄許多年,歷經了幾場不大不小的爭鬥,平靜下來,才發覺自己這驚嚇來的著實好笑,東側佈下了一百多名死士,而杜衡只有數十人,這樣打起來,無異於以卵擊石的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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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總管呢。”

“沒有見到。”

“公主殿下呢。”

“也沒有見到。”

這一問一答,曲天雄頓時心驚肉跳,兩個最要緊之人沒有現身,反倒讓杜衡領著人以卵擊石,這事有蹊蹺,他們絕不是這般瘋狂起來便不管不顧的莽撞之人,這是一路疑兵,必定還有後招,他沉凝片刻道:“走,去看看。”

話音方落,一名灰袍死士匆匆闖了進來,渾身浴血的撲倒在地,聲嘶力竭的大喊起來:“老爺,老爺,東面,東面扛不住了。”話未完,他便昏死了過去。

“甚麼。”曲天雄驚得額角青筋直跳,幾欲爆裂,他疑心乍起,若蘇子果真並未混在其中,那一百多名死士,如何會連區區數十人都擋不住,他有些分辨不出,這數十人究竟是佯裝破陣的疑兵,還是真的要從東面撕開口子。

他不敢冒半點萬一,單手一揮,懸在竹牆上的長劍輕靈一聲,落入他的手中,他腳步沉重,踩得地板咚咚直響,轉頭對長隨冷然道:“帶上五十名死士,跟我走。”

落葵微微弓著身子,憑窗而立,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夜色濃重,看不到遠處的血光四濺,更聽不到遠處的破陣之聲,她眉宇間的愁緒濃的難以化開,前路兇吉未定,實在令人擔憂不已。

江蘺扶著落葵的手,輕聲寬慰道:“你謀劃的已十分周全了,蘇,憑著蘇子和杜衡的修為,不會出甚麼差錯的。”

他已不動聲色的改了稱呼,那恨也慢慢消散,已可以平靜面對往事,平靜面對那個人。

落葵似若無意的望了江蘺一眼,果然,果然流光可以沖淡一切,果然,她與他還有來日可期,她輕輕松了口氣,不成想卻扯動了傷口,她疼的彎下了身子,一步都無法挪動了。

江蘺打橫抱起落葵,輕輕放在床榻上,狹促笑道:“看來你養傷這幾日,都得靠我抱進抱出了。”

落葵頓時臉頰微紅,如同點了薄薄的胭脂色,不屑的撇了撇嘴輕嗤:“我可以吃喝都在床上,不下來。”

江蘺明眸流轉,輕輕一笑,笑聲切切如鼠:“那麼,拉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