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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好狠的心

太子妃微怔,極快的回過神來,忙吩咐陪嫁丫鬟芸香,悄悄去小廚房端了燕窩過來,若有人問起,便說是太子醒了,說是餓了。

落葵微微點頭含笑,經此一事,若太子妃能夠更加周全穩重,反倒是因禍得福了。

這殿中門窗緊閉,半絲風也透不進來,秋香色團花薄綢帳幔安靜的低垂,像是一彎秋水靜靜流淌,流淌過百般焦灼的人心。

四下裡燈火如晝,將靜謐的人影拉的纖長,羊皮燈罩上描了四時花卉蟲草,燈影下顯得活靈活現,幾乎可以嗅到花香草清,聽到蟲鳴鳥語。

太子妃掖了掖太子的被角,滿腹惆悵的嘆了口氣:“小妹,殿下的病,究竟如何了。”

落葵緩緩啜了口茶,斟酌了會兒言辭,才道:“二哥哥並非是病了,而是中毒,至於究竟中的是何毒,待馬辛將浴桶搬來,一看便知。”

“浴桶,中毒。”太子妃驚慌失措,一把握住落葵的手,倉惶的幾乎落淚:“小妹,小妹,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落葵反手重重握住太子妃的手,緩緩勸慰道:“二嫂嫂莫慌,二哥哥所修功法傳承普濟派,功法偏重煉體,尋常的刀劍和毒物不易一擊即中,唯有如溫水煮青蛙般,天長日久的慢慢的磨慢慢的浸,才能夠傷到他。而二哥哥的飲食看管的一向嚴謹,在飲食上下手並不容易,更遑論是天長日久了,我想來想去,也唯有在沐浴時才下手才最為方便,每日將毒物下到水中,水過無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

太子妃從未經過此等險事,嚇得臉色慘白,瞧了瞧太子,又瞧了瞧落葵,哽咽道:“那,那,那殿下,殿下。”她一語未完,便淚流不止了。

就在此時,杜衡端了個紫檀木雕牡丹花托盤進來,盈盈白透的燕窩盛在玉碗中,上頭綴了幾枚枸杞子並一顆稷山板棗,格外紅豔。

落葵拿白瓷勺緩緩攪動,熱氣氤氳臉龐,她抿了口燕窩,才道:“所幸二哥哥中毒不深,病勢已經穩住了,但要治癒,尚且要弄明白二哥哥中的是甚麼毒,二嫂嫂稍安勿躁,且等等看罷。”她微微一頓,遞了碗燕窩過去:“二嫂嫂好歹也用一些,待會還有的熬。”

太子妃搖了搖頭,囁嚅著唇角道:“殿下,殿下這樣,我,我怎麼吃得下。”說著,她落下淚來。

落葵輕輕拍著她的脊背,輕聲細語的勸道:“小妹知道二嫂嫂心疼二哥哥,可若是二嫂嫂熬瘦了些,二哥哥醒來看到,也是要心疼的啊。”

太子妃反手握住落葵的手,顫抖著唇邊道:“我,我,小妹,我只是有些怕。”

落葵牽動唇角,溫和一笑:“沒事的,二嫂嫂,二哥哥不會有事的,有小妹在,二哥哥不會有事的。”

太子妃望住落葵的冷眸,莫名的有些安心,她默默垂首,萬般心事倏然而過,自己出身望族,自幼便知道將來嫁人,定是要正位嫡妻的,她閨閣教養極好,看賬理事,料理庶務,女紅廚藝樣樣出色,更是知道該如何孝敬公婆,如何相處妯娌,如何約束妾室,如何管教子女。

可嫁進太子府成為繼妃後,她方知自己學的這一切竟毫無半點用處。

甚麼看賬理事,料理庶務,女紅廚藝,皆有下人各司其職,打理的井井有條,並不需她費心費力,她嫁進來這一年裡,莫說理事,便是連個賬本也未曾摸到一把,賬本皆是眼前這位小妹在看,內院兒也是這位小妹在管。

而婆母並非太子親孃,她自有自己的親兒子親兒媳孝敬,無需自己上杆子巴結。

公爹並非尋常人,而是一國之君,尋常人家的公爹還要避嫌少與兒媳搭訕,更遑論是有後孃便有後爹的陛下了,他巴不得自己除了年節之外一概不露面兒。

至於兄弟妯娌,陛下膝下兒子眾多,兩個巴掌翻兩番都數不過來,皆是不同親孃所出,實在沒有過多走動的必要,只消明面兒上過得去,暗地裡不出人命即可。

太后倒是素來心疼太子,迎娶了繼妃後,對繼妃的唯一要求,便是服侍好太子,早日誕下嫡子。

至於太子,太子妃默默嘆了口氣,成婚前她便知道,太子前頭有位情深意篤的正妃,只可惜生產時母子俱亡,太子很是傷心欲絕了一段日子。如今府裡有一位側妃,兩個妾室,沒有嫡出子女,亦沒有庶出子女。成婚後依舊如此,直到一個月前他才又納了一個妾室,卻也沒有過分寵愛,她仍是這府裡供著的,唯一的,不可動搖的太子妃。

太子不好女色,不嗜奢華,行為舉止稱得上是端方君子,即便晚間不在她房中就寢,也要去坐上一坐,說幾句無關痛癢的閒話,問一問飯進的香不香,身子可有不妥,下人可有造次,府中可有難事。

按理說,這樣的人實屬良配了,可太子妃總覺與太子不那麼親近,始終隔了一層,足夠相敬如賓,卻是客氣有餘,恩愛不足。

直到今日夜間太子突發重疾,昏迷前留下一句去請小妹。她心裡才咯噔一下,這位小妹雖只出現在太子府中一回,但卻經常出現在太子口中,她在太后宮中見過幾面,瞧著是個年紀不大,眉眼冷清的尋常姑娘,她心裡卻明白,若非生死大事,太子絕不會輕易請她過府。

彼時她捏著帕子的手不停的抖,額上的冷汗不停的落下,直到那時,她才陡然驚醒過來,養在深閨,有爹孃寵著兄姐護著的日子都過去了,太子與她隔著的那一層,其實她從未觸及到的血腥,他,原來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保護她不被世事所擾,血腥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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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馬辛領著下人抬了個半人高的黃楊木銅箍雕花浴桶進來,剛放到殿中的空地上,一股不易察覺的異香掠過落葵的鼻尖兒,她眉心微曲,眸中有萬般猶疑倏然而過。

杜衡察覺到異樣,忙湊近她輕聲道:“主子,怎麼了。”

落葵搖頭不語,只湊近浴桶一圈一圈的繞圈兒,一邊繞圈兒,一邊衝著鼻尖兒揮手,輕嗅一二,過了半響才停下來,吩咐馬辛置了筆墨。

她斟酌半響,拿過了紙筆提筆便寫,寫完又遞給了杜衡:“你瞧瞧。”

那紙上赫然寫著當歸種、靈香草、百里香、迷迭香、墨角蘭和薄荷這幾味尋常之物。

杜衡蹙眉:“這,這些是甚麼意思,是作甚麼用的。”

落葵陰厲一笑:“好陰毒的心思,好縝密的手段。這些藥每一樣都是無毒的,即便是御醫來也瞧不出甚麼不妥,可放在一處浸泡六個時辰後,用來沐浴,卻有動情之效。而那黑氣中又有龍涎香,更是動情聖藥。我原以為二哥哥是中了甚麼奇毒,誰料他們竟打的是這樣齷齪的主意,想叫二哥哥困死在溫柔鄉裡,永世難以翻身,幸而二哥哥素來身強體壯,也並非是急色之人,才躲過了這一劫。否則便要困死在這情慾中了,到那時才是真的神仙也難救了。”

杜衡遲疑道:“那麼,主子,這毒可有藥解。”

落葵緩緩起身,往盤龍鎏金燻爐中燃了一炷香,香意疏落清爽,如同三月草長。她定了定心思,對馬辛道:“走,去瞧瞧白芍罷。”

畢竟是同床共枕了一年的夫妻,太子對太子妃也著實不錯,瞧著太子受罪,太子妃恨極了,想去親眼瞧瞧始作俑者的慘狀,她驀然抬頭,恨聲道:“我同小妹去。”

落葵微微一愣,旋即微笑點頭:“好,杜衡留下照看太子。”

深深夏夜裡,風仍有些溫熱,撲在面上像一雙溫柔繾綣的手,輕輕撫摸。繁花古木疏疏落落的橫斜在小路兩側,暗影綽約,深深淺淺的青磚地上流淌蜿蜒,像一副詭譎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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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辛提著羊皮宮燈在前頭照路,昏黃的燭光在地上灑落渾圓的影兒,三人七拐八拐的,拐進一處隱蔽柴房,落葵與太子妃推門而入,馬辛在門外靜立,像尊門神一般生人勿進。

屋內昏暗,灰塵潮氣撲面而來,掉了漆的硃紅立柱上捆著個女子,髮髻散亂臉色蒼白,口中堵著破布,俏麗的臉已有些扭曲變形,正是太子府裡正得寵的白芍,白色的綾鍛一層層裹在她的身上,將她裹得如同一顆粽子,一見二人進來,白芍的喉間發出嘶吼,憤恨的嗚嗚作響。

落葵揮了揮空中的浮塵,擦乾淨一張榆木圈椅,請太子妃安坐,低聲附耳道:“二嫂嫂看著便好,餘下的小妹來做。”

太子妃定下心思安坐,她從未見過落葵審人,只聽太子說起過一回,說是再硬的骨頭,談笑間也要被落葵燒成了灰。她抬頭瞧了少女一眼,只見她眉眼冷清依舊,眸光卻是從未見過的狠毒。

落葵舒服的往椅中一靠,揚眸淺笑,可笑意只浮在臉上,並未漾到眸底:“你是太子侍妾,當知道府裡的規矩,若老老實實說了,也少些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