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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美

落葵拿人手短,不得不幫他,幫的卻又不情不願,便想叫他吃些苦頭,笑的益發狹促,卻不肯再多說甚麼,只抬眸瞧了杜衡一眼。

杜衡微微一笑,給自己和雲良姜各斟了一盞百花釀,這酒乃是用糯米,細麥曲和近百種花卉所釀,酒色清澈,香似繁花綻放,實在是令人沉醉不已。

酒香四溢,杜衡抿了一口百花漾,正襟危坐道:“趁著許貴妃尚未挑明此事,只是露了些模糊的口風出來,雲公子啊,你趕緊生一場要命的大病,病的起不來身下不來床,病他三五十年的,看許貴妃還願不願意上杆子的把公主嫁給你。”

烏金西墜,樹蔭兒下益發晦暗,如意翹頭几上擺了兩座玫瑰釉鏤花燈座,杜衡拿銀籤子挑亮了上頭的明燭,影青瓷蓮瓣香爐中的留蘭香煙嫋嫋,清冽芬芳,沖淡了滿院子的羊魚的羶腥氣。

桌上那尾蜜醋燒魚被吃了個七零八落,魚眼珠白森森的翻著,魚口大張,見落葵神情詭異,雲良姜頓覺自己像足了那尾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雲良姜怔怔的,一時沒能回過神來,蹙眉抿唇,說病就病哪這麼容易,裝病又容易露餡兒,露了餡兒反倒壞事,他想了又想,能說來就來的病,不外乎就是烤透了炭火盆兒,再狠狠的泡個冰水澡,冷熱一激,頭疼腦熱傷風咳嗽就來了,可這點子小病兒頂多倆仨月就好了,他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甚麼又體面又合適的重病,眸光依次掠過杜衡落葵,艱難道:“那,甚麼病能病上三五十年,還召之即來揮之既走這麼聽話,總不能裝瘋賣傻罷,我家可沒有這家傳的瘋病。”

落葵微微一笑,瞧著杜衡輕聲道:“那藥還有麼。”

杜衡頷首:“有,只是不多了。”

“拿來罷。”

杜衡忙著進房,一通翻找,最終捧著個方方正正的雕花紅漆木匣子出來,輕輕放在桌案上。

開啟澄黃的銅製搭扣,木匣子裡臥著一隻雙花紋白瓷小罐,巴掌大小,瓷白如玉。

雲良姜湊到跟前,見這瓷瓶模樣,就知裡頭的藥不是尋常之物,忙抓到手中,輕輕拔開瓶塞,露出一道細細的縫兒,登時一線青白色薄煙從縫隙中擠了出來,淡淡的甜香沁人心扉,落在心上,驀然綻開嬌豔繁花。

這甜香入鼻,雲良姜眼都直了,喃喃道:“這,這,這是甚麼藥,如此好聞。”

落葵笑的狹促:“這藥無名兒,卻管用,只是還缺另一味藥引子。”

雲良姜蹙眉,心生不祥:“管甚麼用。”

杜衡介面道:“就是能叫雲公子人慾不能,心想事成的藥啊。”

雲良姜像是見著瘟神一般,手忙腳亂的推開那小罐,急白了臉:“我不吃,我不吃,快拿走,拿走,拿走。”

落葵笑道:“那你就等著尚晉和公主罷。”

雲良姜垂首,凝神想了半響,驀然抬頭,一臉諂笑:“那我喝了這藥,你能進了我家門麼。”

這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落葵惡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接過杜衡手上的黑漆淺雕蓮花茶盞,漱了漱口,薄怒道:“杜衡明兒會把藥和藥引子送去你府上,愛吃不吃。”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裳,轉身進屋,只丟下一句:“杜衡,送客。”

雲良姜仰頭望天,晦暗的月牙兒從微雲中鑽出來,他長嘆,落葵的臉跟這天一樣,說變就變,翻書比翻臉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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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楚國這數十年來天下太平,日子過得益發安穩,漸漸武事不興,世人更是愛極了吟詩作對聽曲兒唱戲,如此世風之下,青州城中大興土木,建起了大小戲樓數十個,各色名伶鬥豔風姿綽約,如同各色繁花從春到夏從秋自冬,奼紫嫣紅流轉四季,令人眼花繚亂。

立在城門口遠遠望去,聽軒樓的歇山屋頂和飛簷翹角顯得蔚為壯觀,進得樓內,入目皆是雕花矮窗,佈置得秀麗雅緻一步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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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是青州城中久負盛名的戲樓,請的皆是名角,每日來此處看戲聽曲兒聽書的人絡繹不絕,來來往往熙熙攘攘。有時客滿,小二便在樓前擺張條案,放出些號牌,叫號入內。

二樓最東側有個位子極佳,從那裡看過去,剛好能夠望見戲臺全景,這個位子十日中總有一日是圍滿了人的,坐著的站著的,翹首以盼的,都是為了端詳藏在簾幕之後的千嬌百媚。

咿咿呀呀打板過後,簾幕後頭探出一雙美眸,顧盼生輝間勾魂攝魄,迤邐翩躚的裙角也如弱柳扶風般不勝盈盈。可惜的是此等美景只露出瑩然一角,如同懷抱琵琶般半遮半掩不勝嬌羞,唯有婉轉如天籟之聲的唱腔繞樑不絕。不過事無絕對,若是臺下的看客們肯一擲千金,倒也有機會一睹佳人風姿。

今日並非是那半遮半掩的佳人登臺的日子,故而此刻那裡只坐了兩個姑娘,十七八歲的模樣,一個挽了鬆鬆的斜墮馬髻,髮髻上的赤金嵌紅寶的華釵貴氣十足,折出絢麗光芒。她們聽了半日的書,品了半日的曲兒,嗑了半日瓜子,嗑的口乾舌燥幾欲冒火,望住半張桌案的瓜子殼,百無聊賴的掩了口哈欠連連。

七月間的天氣,熱得能憑空燒起一把火來,落葵手中的素面團扇輕搖生風,隱有暗香搖曳,一個錯眼,微微泛黃的扇面之上似有水波微漾:“方才這一折書中說的南方大戰,最大的好處不是平了世間災禍,而是養活了後世這數不清的說書人。單這一折書,我在此處聽了沒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

曲蓮秀眉微挑,她出身不凡,又是青州有名的美人,自然有幾分目中無人的傲氣,只斜斜瞟了一眼說書人,便語出輕視:“這是人家祖上積德,給後人留了個吃飯的好手藝。”

手仍敷在雙眸上,遮住眸光中那一瞬無法逼視的寒光,青州城中的高門大戶實在太多了些,尋常百姓也太多了些,權貴與平民之間橫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血淋淋的亙古不變,於他們眼中,尋常百姓不過如螻蟻一般輕賤,無論作甚麼說甚麼皆是輕賤的。落葵恍若不知的轉頭趴在桌上,只覺得大好光陰用來聽書,而不用來睡覺,著實太暴殄天物了:“大熱的天,實在是太困了,這時辰應該歇個午覺的。”她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像是困極了,可一雙眸子卻毫無倦意,似暗夜寒星波光流轉。

悶熱的夏風迎面而至,掠過低垂的髮梢,將覆額的劉海吹得有些凌亂,落葵忙伸手整了整。

曲蓮揚眸,瞧著她髮髻上的鑲翠蜜色絹花花瓣搖曳,絹花倒是尋常,可翠色卻極正,不像尋常之物。她伸手輕拂,觸之滑膩溫潤,笑道:“這鬢花倒是別緻,可你怎麼總梳垂鬟分肖髻,看著像個孩子似的。”

落葵捏了捏她美豔異常的臉頰,羨慕道:“你生的美,便是散著頭髮也好看,我臉上肉多,也唯有這髮髻能遮遮醜了。”

“淨胡說,你也很美,只是不愛打扮。”曲蓮捏著帕子掩口輕笑,抬手撫了撫明晃晃的金釵,杏黃色遍地纏枝寶華玉蘭薄綢夏衣十分嬌俏,襯得她膚白勝雪,美豔不可方物,舉手抬足間端的是大家閨秀的氣韻,笑容溫婉柔美,說話也輕聲細語:“落葵,你可看過神異奇錄這本書。”

落葵低眉不語,幼時父親曾請了名師教導學問,神異奇錄這等閒書,向來是不許看的,不過她一向貪玩,名師教的學問她聽了便忘,反倒是偷來的閒書記得清楚。她趴在欄杆邊兒上,昏昏欲睡的眯了眼,抬手覆住雙眸,遮起泛白刺目的陽光,從指縫中望住曲蓮柔美的笑顏:“自然是看過的,只是我讀書少,識的字也少,讀的一知半解。”

曲蓮一聽此話,登時來了精神,美眸閃著亮晶晶的光:“來,聽我給你細細說來,神異奇錄中記載過萬年前的南方一戰,描述的繪聲繪色,說是打的極其慘烈,光是封印鬼帝的業火,就足足燃了三天三夜呢。雖說此一戰已過去了萬年,現世安穩,可若再出現萬年前那樣的災禍,咱們肉身凡胎的,如何能躲得過去。”

落葵抬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臉頰,揚眸一笑:“你啊,莫要杞人憂天了,這本書既然叫神異奇錄,那多半就是後世人編的故事,你就看個樂呵,當不得真的。”

“是麼,只是故事麼,當不得真麼。”曲蓮眸光閃動,露出一絲神往的光彩:“那書上寫的鬼帝如何也就算了,封印鬼帝的那個修仙者,可當真是風姿無雙,令人神往呢。”

落葵抿唇一笑:“摺子戲裡的俠客都是他那樣的,有甚麼可稀罕的。”

臉龐微熱,隱隱透出芙蓉嬌色,曲蓮抬手掠過微松的髮髻,含羞道:“雖說都是一樣的,可他終歸還是不一樣的。”說著,她從袖中抽出條帕子,展開放在桌案上,指尖輕撫過上頭的花樣,失神一嘆:“這是我照著書裡的畫描下來的,看,是不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