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燼炎與宗閻走在皇城中。
初時在議事殿外，君燼炎看宗閻朝自己過來還有幾分詫異。他與宗玥關係雖然親密，可是與宗家其餘人卻是一般。尤其是夜王宗閻，他雖打小就崇敬這等英雄男兒，但心裡更多的卻是敬畏。加之，宗曦等對他的態度並不友好，不久前，宗閻回監禁，君燼炎未能幫上什麼忙，心裡也一直有愧。
所以此次退朝之後，他才直接離開，並未如自己那兩位兄長那般攀附過去。
只是，他沒想到宗閻居然會主動找上自己。
沒有理會周遭那些詫異的目光，君燼炎由衷說了句：“恭喜。”
“邊境動亂，即便將燕人驅逐出去，也算不得什麼喜事，受苦的終究是老百姓。”宗閻淡淡的說道，這些話他不能在殿上說，但內心深處卻是這麼想的。
君燼炎點了點頭，面上也有慚愧，“我聽聞此次燕人騷擾，北境那邊不少百姓都受到牽連。”
“死傷不算慘重，只是閻羅城外的百姓遭難了些。”
君燼炎嘆了口氣，“說起來還是我君氏有愧與北境，忠臣蒙難，百姓遭殃。危難之時那些素餐尸位的傢伙都成了無頭蒼蠅，廟堂之上的勾心鬥角也死在叫人厭惡作嘔，反倒不如待在邊關領兵打仗要來的痛快。”
宗閻聞言看了他一眼，之所以他對君燼炎的態度與其他兩人不同，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宗玥。他人雖不在雲都，卻不代表宗玥回來後發生的事情他不知道，乃至於那段時間自己被監禁在黑牢裡，朝臣漠不是竭力與夜王府撇清干係。
除了君燼炎和韓業，就只有那個男子在暗中綁了一手。
旁人於他之恩，宗閻不說，卻會牢記在心。他此番故意和君燼炎走近，其中含義自會有人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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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將士領兵不韻朝事，可外表粗獷之人內心未必就不細膩。
“日後，歡迎九王爺常來夜王府坐坐。”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君燼炎驚訝不已，他錯愕的愣在原地。
宗閻依舊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玥兒說過你為人不錯。”
君燼炎目光一點點柔和下來，想起女子的身影，眼裡盡是柔情。只是很快他就想起對面站著的是誰，慌張的掩蓋下去。
宗閻只是將他方才的神情記在心頭，並未多說什麼。
兩人聯袂在宮中逛了一會兒，多數時都是君燼炎在說，宗閻默默的聽著，偶爾應上兩句，直到另一人的出現。
白厭負手站在太液池邊，陰陽面具下黑眸平靜如水，看樣子像是在此處等候許久。
宗閻也停下步伐，冷然的看過去。
“夜王可否借一步說話。”白厭率先開口。
君燼炎在旁邊看了二人一眼，微微點頭，率先離開。縱是心有疑惑，他此刻也沒多問，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狂妄小霸王，現在也已能沉得住氣，當得起大事。
宗閻看著君燼炎走遠之後，才與白厭站在一道，兩人混著太液池漫走。
也不知到底是誰先開的口，話題卻是圍繞著君燼炎展開。
“看來你是選中了他。”
白厭神色平靜，“武帝九子之中，其餘幾人不談，君承乾獨得聖眷可天生有疾又剛愎自負不堪重用，君子濯此人心思過重難免有些不折手段。君燼炎雖有瑕疵卻不失為一塊璞玉，細細雕琢，未免不能成器。”
“這就是你當年讓他去雍都的原因？”宗閻聲音一沉。
若是旁人在此聽到這二人的談話必定會驚掉了下巴，即便是宗玥聽到這些話，心裡也定會思忖良久。夜王府與白厭之間的關係一直複雜，過往那些事到現在她都未調查清楚，只是在她心中宗閻一門心思都撲在邊疆戰事之上，不曾想朝中這些紛爭，自己這位大哥卻早就了然於胸。
大智若愚便是如此。
夜王府的聰明人從來就不止宗曦宗翡兩個。
這一點白厭最是清楚，否則他也不會將這個男人視為最難翻越的那座高山。
“你一直不肯表明位置，此番不還是與我選擇了同一個人。”白厭聲音有些幽沉，“為人臣子者終究難逃被掌控擺佈的命運，若是他的話，至少能暫且容忍臥榻之側留有旁人。”
宗閻眉頭卻是一皺，“權位之爭我夜王府不想摻和。”
白厭嘲諷的瞥了他一眼，卻不點破，不願摻和卻在關鍵時刻態度曖昧的走近君燼炎。他自己的心保持中正卻以此去混淆他人視線，看似忠厚如熊，實則……白厭心裡輕笑，都是那個女人的血脈，骨子裡豈會有不同的。
夜王府這狐狸窩，就沒有一個是老實人。
“聽說此次北燕那邊的統帥是赫連遠？”
宗閻眼中精光一閃，“正是此人。”
白厭眼中寒意一閃而過，“此人位居右將軍，卻降於你手上，實是諷刺。不知夜王可願將此人交給我。”
宗閻眉頭皺緊，像是在思忖著什麼，半晌後才開口，聲音卻故意放低，“此次北燕來襲果真與你有關。”
“若非如此，武帝何以放你出來。”白厭唇角微揚，目光落在他身上，奸詐狡猾。“你此次得勝歸來，也不枉我毀了多年部署。”
宗閻雖早有懷疑，但親自從他口裡得知真相後難免憤懣。若是為救他脫困，那此次慘死的北境百姓豈不也是因他一人。
“你戍邊多年，理應知道，即便沒有我暗中出手。燕人也會南下，去年一場大雪，邊關之人並不好過。”
“本王知道。”宗閻呼吸有幾許沉重。“此事，玥兒他們是否也知道？”
“多少也猜到了些吧。”白厭聲音輕了幾分，自己與北燕那邊的關係，一直都瞞著那個丫頭。宗曦和宗翡雖然清楚卻絕不會透漏半點風聲。
宗閻疑惑不解的看著他，即便夜王府與這男人之間牽連甚廣，但以他的性格不該會為了救自己脫困而做這麼大的犧牲。宗閻不禁猜測起，白厭今天找上門的來意。
像是猜透了宗閻的心思，面具下白厭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卻依舊平靜無波。
“我喜歡上了令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