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著諸多秘密的B.B.D，是凌夏樹的噩夢，也是他的底牌。
雖然凌夏樹一直都對B.B.D保持著警惕，但不得不說，目前他並沒有更具威力的手段來針對排程主機的情況下，B.B.D仍然是他的最佳選擇。
確認潛伏在‘門內側’的B.B.D能夠正常喚醒之後，凌夏樹收回了目光，那扇上下看不到邊際的大門隨著他的這個動作同時向內側收縮，瞬間只剩一條纖細的光線，隨後向中間坍塌成一個點，再一閃，徹底湮滅。
通向底層的埠就此關閉，但是在另一端，已經有雙份的B.B.D病毒潛伏了下來。
周圍虛空裡的綠色在同一時刻開始變淡，凌夏樹腳下輕輕一震，彷彿老電梯執行中突然墜了一下似的那種感覺，隨即就踩在了一座看不到底端、似乎從無限中延伸出來的三稜形金屬塔那只有幾個平米的塔頂平面上。
眼前不知何時已經變成數量似乎無窮無盡的、懸浮在空中的一個個巨大的金屬塊，大部分都是規則的幾何體，但也有一些看起來不那麼規整的小型構件穿插在縫隙裡，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小幅度地運動著，從凌夏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邊際，互相之間還用大量金屬線纜連結，一個個顏色各異的光點沿著這些線纜密集地傳遞著，為這片世界染上了複雜的光線和色彩。
這就是所謂的「組合語言層」，底層那些需要一系列複雜操作來實現的邏輯和計算功能，在這裡被歸納、簡化，裝配成類似快捷方式的‘符號’，每一個‘符號’就代表了一種操作，至於‘符號’本身的型別、樣式等沒有任何影響，你可以用文字表述，也可以簡單地用一個三角形來代表‘先累加再取最大值然後按照從大到小排序’這一整串操作。
透過這種歸納和裝配，編寫者不再需要關注矩陣硬體如何實現神經元操作、只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確保程式設計程式碼邏輯正確上就可以了，顯著降低了程式設計的難度。
但與此同時，也意味著編寫者只能在設定好的‘組合語言’框架內折騰，失去了控制更底層硬體的能力——對於99.99%的編寫者來說，這一點其實毫無影響。
凌夏樹目前遠沒有達到能夠嫻熟使用組合語言的程度，但他來到這裡也不是為了編寫程式碼，而是準備在這裡進行‘收割’。以他現在的條件，找不到比這一層更適合收割純淨‘基材’的地方了。
這裡是銜接機器指令層的地方，由於主機的人類神經元組成部分隨時在動態變化的原因，為了避免偶然因素、設計問題以及‘裝置老化’帶來的錯誤，這一層進行了餘量非常大的冗餘設計，
一條指令從上層傳來之後，將由九套模組同時並行處理，處理結果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綜合取值，這樣只要運氣沒有差到其中一半的模組同時出錯，處理結果就能保證正確……當然，效率和價效比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這些冗餘設計每隔一段時間還需要自檢淘汰、自動補充，因此在這裡收割點滿足個人使用的純淨基材，基本上不會留下什麼影響。
雖然無法讀懂這裡複雜的彙編程式碼，但他有矩陣視覺和通感天賦這兩種作弊一樣的能力，能夠幫助精確地定位想要的模組，數學和邏輯在他感覺中的味道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冰冷的黑色，後者則溫暖而充滿彈性，涉及到硬體的操作指令則散發著一種辛辣的堅硬感，只要落入視野，一眼就能區分。
吸……呼……
站在看不到地面的三稜柱金屬塔頂端，雖然明知空氣本身只是假象，凌夏樹仍然深深地做了幾次呼吸，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隨即抬起手，不再猶豫地朝著無盡的金屬方塊張開手指。
遠處一個看起來外形最標準完美的巨大金屬塊猛地震動了一下，隨著凌夏樹手指的動作，強行崩斷了和它連結的那些金屬鏈條，緩緩地朝著凌夏樹所在的三稜柱塔飛來，原地那些被繃斷的鏈條立即從埠處展開，分裂成大量的細絲向周圍延伸，有的一觸即分，有的則很快就連線到了附近其他的金屬塊上，在上面傳遞的光點似乎不受影響地馬上就繼續執行了起來。
類似的景象隨著凌夏樹的目光掃視，不斷地發生在周圍的其他地方，無盡虛空中一塊塊巨大的金屬塊帶著撕裂拉斷的沉悶聲響，緩緩地漂浮著向凌夏樹的身邊聚集，令人畏懼而又無法挪開視線。
很快三稜形金屬塔周圍就聚集了大量的巨大金屬幾何體，那些殘留在幾何體上的金屬斷線同樣開始蠕動著探索周圍，在凌夏樹有意識的空間排布下，它們很快就找到了適宜的配合體，迅速按照既定規則開始形成新的連線，
隨著這些連結恢復的越來越多，在金屬線纜上執行的光點也從少到多、從弱到強，塔頂附近被照耀的越來越亮、越來越亮，整個天空都彷彿變成了一塊巨大的發光體——
強烈的熾白光輝中，凌夏樹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站在一座類似‘管理員頻道’的空曠大廳中，隨後他伸出手，從面前一個高約兩米左右、位於大廳中心的三稜形尖細金屬刺頂部，謹慎仔細地取下了一個大約數毫米直徑的小小光球。
——沒錯，他剛才在底層操作了那麼長時間，場面彷彿神靈創世一般恢弘壯觀，最終在程式碼層形成的就是這樣一個微小的單元，具體作用是實現一次‘條件選擇’的邏輯運算，有大約4到10個這樣的邏輯單元，就能組成一個功能簡單的‘分支’結構……和其他的‘順序’、‘迴圈’等結構組合起來，最終形成一個完整的程式。
和「瘋狂希望」這個靠堆積大量低階智慧單元、讓它們自我進化組織而形成的人工智慧相比，用這種傳統方式編寫出來的A.I.邏輯嚴密、可控性強、執行起來更有效率、更加精密準確，但同時也會有呆板機械、抗損傷能力弱、需要海量資料儲存空間、幾乎不具備進化能力等顯著缺點。
對凌夏樹來說，只要這個A.I.是切實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這些都不是問題。
但要構建出他設想中的新A.I.，像這樣的模組至少需要上萬個，雖然和整臺主機的體量比起來如同滄海一粟，但是如果純粹靠他自己採集，耗時也是非常驚人的。
因此凌夏樹在驗證了自己的想法可行之後，就轉身直接拆B.B.D當素材開始創造一個採集小程式來自動執行採集過程，只要避免在同一組冗餘模組裡涸澤而漁，想要湊齊他個人變成所需要的基材，也就是一天左右的時間。
……
本身並不是什麼複雜的程式，‘避免在同一組採集過多’更是簡單到只需要一個隨機數生成器和一個‘轉移’指令就能實現，所以凌夏樹只用了二十分鍾左右，就已經除錯好了這個苦工程式，把它放進了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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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回到大廳中央，在這個已經徹底屬於他的地方，揮手開啟三個巨大的光屏，開始進行真正有挑戰性的工作：
創造這個新A.I.的框架構造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