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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容氣度(四月初九)

第二場縣試謝尚再次中了縣第一,接著第三場、第四場、第五場謝尚都勢如破竹一般全中了縣第一,成了今春年無可爭議的縣案首。

當大紅喜報在噼裡啪啦的爆竹聲中被糊上門牆,謝尚不為人知地舒了一口氣——這科舉的第一步他算是邁過來了,下一步便是府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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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聲還未沉寂,李滿囤就拿著糕粽坐著騾車上門賀喜來了。

自從看到第四場的成績,李滿囤就堅信謝尚能中。他也不等第五場榜單出來,昨兒便讓人做好了糕粽,今兒一早就拉進了城,如此竟成了衙門喜報之後來賀喜的第一人。

謝尚引李滿囤來正院見老太爺和大老爺。

李滿囤一見謝老太爺便不由自主地下跪磕頭道:“請謝老太爺安!”

謝家人這回包攬縣前八,李滿囤以為看到了活的《滿床芴》,不由愈加盲目崇拜謝老太爺了。

謝老太爺高興道:“李親家,快起來。尚兒快替我扶你岳父起來!”

李滿囤站起身後正待寒暄,就聽得外面的銅鑼聲,卻是衙役給縣第二謝知微道喜來了……

“你們老太爺,”午席後李滿囤一進西院就和接出來的紅棗感嘆道:“好福氣!福、祿、壽、多子孫不算,子孫還多能成才——這樣的大福,少有,真正是世間少有!”

其實李滿囤中午忙著聽人說話並未敢多喝,但氣氛使然,李滿囤依舊有了適逢其會,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飄飄然。

抬眼看到院裡開得金紅的四季桂,李滿囤省起這是紅棗去歲剛搬的院子,忍不住讚道:“紅棗,你現住這院子的花木倒是比先前院子的出眾!”

“這桂花開得好,你女婿今春可不就折桂了嗎?等秋天再開一波,你女婿鄉試一準繼續折桂!”

聞言謝尚笑道:“岳父,借您吉言!”

李滿囤哈哈笑道:“尚兒,你學問好,不用謙虛!”

進屋坐下,李滿囤看到炕頭的一本《直庵堂文錄》不覺多看了兩眼,謝尚見狀問道:“岳父,您也在讀這本《直庵堂文錄》?”

李滿囤搖手謙虛道:“沒有,沒有!我就是看著這名有點熟,好似,對了,就在剛剛的酒席上還聽人提過!”

謝尚聽李滿囤說得耿直,忍不住笑道:“岳父,主持府試的府臺大人自號‘直庵’。這本文錄裡收的便是府臺大人的兩榜文章和詩詞。”

“岳父既然下月要去府城參加府試,這本《直庵堂文錄》可不能不讀。”

只讀了前歲《科試優錄》的李滿囤……

聽了謝尚的話,李滿囤終於明白剛席面上人口裡說的背下直庵文章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時間不禁有些懊惱:這麼簡單的事,他此前怎麼都沒想到?

謝尚看李滿囤的神色便估計到他沒有。

“顯榮,”謝尚吩咐道:“你去我書房新拿一本《直庵堂文錄》和《思源集》來。”

“岳父,”謝尚轉與李滿囤道:“府試之後是院試。院試大宗師的文章可巧我手裡也有。今兒正好一起拿給您。”

為了方便,似這樣的科考小眾書籍謝尚都會一氣買兩本,一本放外書房,一本放內書房,以免拿來拿去的麻煩。

謝尚想著雉水城書鋪雖也賣時文,但種類有限,不一定有貨,便把自己外書房只用來背默的書贈給李滿囤——橫豎他這兩本文錄都已經背透了。

李滿囤聞言自是千恩萬謝——市面上文集千千萬,若不得謝尚指點,他是真不知道如何下手。

先李貴林念的也都是府城禮房出的新科秀才的文章。

得了書後李滿囤沒多呆便告辭家去了——光陰寶貴,不論女婿還是他現都不得暇閒聊。

送走李滿囤回來,謝尚又跟紅棗討要賀禮。紅棗便讓人拿出一個雕著“連中三元”圖案的紅漆箱子來。

“大爺四月將去府城科考,”紅棗道:“這一個旅行文具箱可方便大爺收納筆墨紙硯。”

看到文具箱外表雕花描金,內裡小格分門別類,存放物件一目瞭然,謝尚不禁愛不釋手,對著箱子開開關關好一刻。

“紅棗,”謝尚忽想起一事立刻問道:“岳父將和我一起去府城。這個文具箱你是不是也送他一個?”

紅棗扶額,無奈道:“大爺說的是,我也給我爹準備了一個書箱。只尺寸小些。花樣則是我爹喜歡的‘麒麟吐書’。”

“此外我還讓張乙安排人在爹的梁莊做了不少準備售賣。不過大爺放心,不管這書箱賣多少個,這‘連中三元’的圖案就只你手裡這一個!”

如此謝尚方才展顏笑道:“紅棗,你真是太有心了!”

不有心行嗎?紅棗心裡吐槽:你什麼德性,我還不知道?

幸而她爹不似謝尚這般占強,不然她真是難弄了!

陳玉一個人守著鋪子走不開。他在傍晚鋪子下板後方才跑到縣衙佈告欄前看榜。

看到謝尚的名字在左右謝姓人的眾星捧月之下高掛榜首,陳玉回想起兩人頭回見面時的場景,不覺輕嘆:原來這就是“詩書為業”!

不過一年光景陳玉便經歷了從長衫學生到短衣小鋪主的人生鉅變,深刻體悟到謝尚當年一句“詩書為業”後的自傲——“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道理。陳玉無奈地想:但實際裡無論讀書還是生活都少不了錢。一般人年歲一到為生活所迫就必得離開學堂自謀生計,而不能似謝家人一樣衣食無憂,專心科舉,把富貴一代接一代延續下去。

不怪一城人都推崇謝家——思及往事,陳玉心中慚愧:當初他是如何得無知無畏,才能那樣的鬼扯?

他先不懂裝懂早就錯了,只盼他的兒子將來別似他一般犯蠢,所以他必得留在城裡,繼續讀書。他這一生雖成而不了謝尚,但還可學他舅白手起家。

他舅李滿囤原也只是一個莊戶,但自發家有錢後用功上進,現連縣試都過了。

拿定主意,陳玉正準備離開,不想一扭頭卻看到了李貴雨——李貴雨在陳玉身後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

李貴雨現在村裡學堂教書,而縣試一場就要考一天。李貴雨在縣試前兩場成績出來後自覺今科無望便就沒有再考——村裡異性很多,想他這個差事的大有人在。李貴雨不敢給孩子放假太多,以免被人挑理。

似今日發榜,李貴雨也是等下課後才匆匆進城來看——午晌他爹對榜單一掃而過,只知道縣前十有八個謝家人,其中謝尚中了縣案首,其他七個卻說不清楚。

李貴雨覺得還是得自己來一趟才能放心。

站在縣衙佈告前,看到謝家上榜的人有“知”字輩、“子”字輩、“允”子輩,李貴雨如遭雷擊——這要是謝家人每年都似今年這樣下場,李貴雨幡然醒悟:以謝家十三房那近百的男丁,他怕是再十年都進不了縣二十。

李貴雨心情失落正準備回家,便看到了匆匆跑來的陳玉……

“陳玉,”李貴雨開口問道:“你去歲考得還不錯,今年怎麼沒有下場?”

陳玉壓根不想搭理李貴雨,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看陳玉自顧往回走,李貴雨追上來道:“還是說你已經放棄了?”

看陳玉加快指令碼,李貴雨坐實了心中所想,便不再說話,而是一直跟到了陳玉的鋪子。

陳玉被李貴雨跟了一路,心裡早已憋了一團火。他停在自家門前憤怒問道:“你幹啥跟著我?”

李貴雨看看左右:“我有話和你說。”

陳玉冷然拒絕:“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卻沒話和你說。”

“你走!我要關門了!”

眼見陳玉開了鎖就要進屋,李貴雨急道:“陳玉,你既已不再科舉,那你把謝家那個做文章的法子告訴我。我,我給你錢!”

聞言陳玉停住了動作,心裡犯疑:李貴雨為什麼會來找他要謝家做文章的法子?

“你說什麼?”陳玉回頭問李貴雨:“什麼謝家做文章的法子?”

李貴雨:“就是去歲我大伯給你的他女婿家作文章的法子。”

陳玉看大街上還有人,說話不方便,終讓李貴雨進了鋪子,然後又關好門後方才奇怪問道:“我姓陳,你想要謝家的東西自當找謝家人才是,你找我幹什麼?”

李貴雨鎮定道:“陳玉,我知道你手裡有。我從去歲看到你縣試第三場、第四場文章都上榜就知道我大伯一準給了你這樣的東西。”

火光電石之間,陳玉恍然明白李滿囤過去一年都遠著他的原因——必是李貴雨又給他舅找事了!

陳玉厭惡地看著李貴雨,委實想揍他一頓,但思及此事的後果,陳玉竭力壓下心裡的怒氣拒絕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想?但我告訴你,沒有!”

“何必呢?”李貴雨拿出賣菜時跟婆姨們講價的耐心勸說道:“橫豎你又不考了。給了我,你還能換些錢使,不好嗎?”

陳玉怒道:“李貴雨,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你自甘下流是你的事,但也別把別人看得都跟你一樣。”

“而且誰告訴你我不考了?我只是還沒準備好。《五經》還沒能背得跟《四書》一般精熟而已。”

“你還打算考?”李貴雨打量鋪子沒法相信。

陳玉覺得有必要打消李貴雨的疑心,便從鋪子櫃檯下拿出他默寫的《四書五經》給李貴雨看,然後言道:“這有什麼奇怪?如你所說,我去歲考的成績並不差——怎麼說都比你強。”

“似你這樣的都沒放棄,我又如何會放棄?”

李貴雨……

“但我自知我背默功夫不到,所以今年才沒下場。似過去一年,我每天都在默背《四書五經》。你現看的這一套是我近來默背的。現只有七本,等其他兩本再默好了,我就送到城裡書鋪換些紙筆錢。”

“我可不似你,幹不下霸佔親大伯家業的事,說不得過日子得精打細算些,卻沒想叫你誤會了!”

看到筆跡工整得好似印刷的手抄書頁,李貴雨知道今兒是討不到好了。

李貴雨灰溜溜地離開了陳玉的鋪子準備回家,但轉念又跑去了南城一趟,尋書鋪掌櫃問了一回手抄書的價錢。

聽說一套手抄《四書》可以賣兩吊四串錢,李貴雨算了一回紙墨的成本便覺得這活他也能幹——以後不僅買紙墨的錢可以省了,而且還能賺個六百錢的零花呢!

李貴雨覺得他今兒進城雖沒得到謝家做文章的法子但也不算空跑一趟。

謝尚四月將去府城,顯榮清明過後便出發去府城打前站——看著人收拾整理謝子安在府城貢院旁的房屋以備謝尚謝知微和李滿囤入住。

謝尚為了替紅棗抬身價有意拉扯岳父李滿囤一把,便邀李滿囤到府城後一起住,然後又想著這回去府試考試的族人不少,他邀了岳家卻一個族人都不邀有些難看方勉強邀了他十三爺爺謝知微。

至於其他人,謝尚就以房屋狹小住不下這許多人為由甩手不管了。

對此老太爺竟然是頗感欣慰——畢竟謝尚好歹還顧忌面子邀了他的老兒子,若換作他大孫子謝子安,可絕不似謝尚這般好說話,這宅子前面可是空了七八年!

對於顯榮去府城紅棗只發放了謝尚春天用的鋪蓋。

府城離得不遠,紅棗想:夏天的寢具很可以過一個月重新洗燙後再送去。

四月初二,謝尚、李滿囤和縣裡去歲今年中的其他五十八個人一起去了府城。

謝尚前腳走,紅棗後手便叫了陸虎、張乙等人來讓他們小心門戶。

五福院雖是大宅的主院,但由此出入的閒雜人也特別多——若是不留神鑽進個人來,紅棗想:可就不好了。

晚上紅棗如常的去天香院給大老爺和大太太請安,然後又一起去給老太爺問省。

老太爺看人都在便道:“我年歲一年大似一年,精力卻大不如前。正好尚兒去府城考試,我也趁機養養身子。”

“知道,你如今也有了年歲,也到了保養的時候,以後晚上沒事你和你媳婦就都別過來了。”

“似子平、允青、允芳、允怡你們幾個乘機好好溫溫書。這一日之計在於晨,早上你們也都在家溫書,只初一十五再來吧!”

“橫豎我這裡有尚兒媳婦照看著,她辦事妥當,你們盡可以放心。”

“再說你們老爺和太太白日裡還來呢!”

一席話聽得紅棗目瞪口呆,心說:雖然俗話都說“人走茶涼”,但老太爺這臉變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紅棗尚且如此,似謝子平等人的失落就更別提了——才剛想趁謝尚不在和老太爺養養感情呢,誰曾想老太爺就閉門謝客了?

看到男人不得臉,女人們的臉色也都不好。但老太爺是絕對的權威,並沒人敢當面質疑。

大老爺謝知道見狀道:“爹,既是這樣,尚兒媳婦往後晚上也不用來天香院問安了。尚兒不在家,他媳婦一個人倒是早些關了院門的好!”

老太爺點頭:“就是這話了!”

至此紅棗方才知道老太爺趕人是為了她,心中感動不提。

謝子安在府城貢院街的宅子是個三進三出的標準院落。前院十一間給下人住,主院自是給謝尚住,李滿囤和謝知微和隨行下人都安排在後院。

先李滿囤陪李貴林來府城考試都是入住在客棧。客棧人多,即便都是考生,但府試三場,院試三場,每場下來都免不了有人失意買醉,吵鬧在所難免。

現入住謝家的大宅,李滿囤卻只覺得清靜——似他在家還有兒子李貴中煩擾呢,而在這裡卻只聞得院裡海棠花樹上的鳥叫。

怪不得謝家的孩子大了都要在外書房唸書,李滿囤心說:確是內宅沒有的清靜。

四月初九下場府試第一試,謝尚做為縣案首被點名和其他八個縣的案首坐到了考棚第一排正對府臺大人陳紹公案的地方——沒錯,這世的府試考試座位安排就是根據縣試成績,成績越好的座位越考前,以方便主考官取材。

一府案首是一府的體面,除了會做文章,還得平頭正臉,舉止端莊,當然再有些其他才藝名聲就更好了——如此方可為一府讀書人之表率。

陳紹早知道謝尚,他三個兒子人生背的第一本詩集就是謝尚早年編的那本《七巧板拼法圖鑑》,而他個人也極喜歡《華容道》以及謝尚作序的《火燒赤壁》話本。

陳紹對謝尚先始印象挺好,但此番雉水縣縣前十八個姓謝,陳紹為防治下出科舉大案卻不敢掉以輕心——他把謝尚安排在了最中間,他抬眼即見的位置上以確認謝尚的真材實料。

看到謝尚隨著差人的點名從人群中走出,一身青衣直裰飄逸清雅,丰神如玉,趨步上前卻不顯急躁,與己行禮風姿綽約,語聲朗然,陳紹不覺捻鬚點頭,心道:不怪鄒進不避嫌也要取謝尚為案首,只看他這幅舉止樣貌確可為一縣士民表率。

一時九縣案首二十個人齊齊落座,陳紹目掃全場,心中謂嘆:無論舉止長相,還是既有名聲,在座人中確是數謝尚出類拔萃,鶴立雞群。

先鄒進不避嫌地取了謝尚,今兒他,陳紹握緊了拳:且先看了謝尚的卷子再說。

一排二十張案桌,李滿囤作為雉水縣第二十一名坐在了第二十一排,抬頭都看不清主考官鼻眼的地方,但李滿囤老爺卻覺得特別滿足——他今兒也算是跟朝廷四品的知府大人平起平坐了!

這輩子有這麼一回,他知足了!

一時試卷發下,一眾考生拿到卷子後有的看卷子、有的磨墨、還有的邊看卷子邊磨墨或者看兩眼卷子磨一會兒墨,然後再看兩眼卷子——總之芸芸種種,啥樣的都有。

陳紹不動聲色地打量案下考生的動作神態,重點關注正對著他的謝尚。

陳紹看謝尚極快地便掃完了卷子,然後方拿水盂往規制硯臺裡注了水,拇指中指捏墨,食指抵緊,以標準的磨墨姿勢跟在家一般打圈研磨起來——這對比周圍人快速地拉直線磨墨動作實不是一般的氣定神閒。

哎——陳紹嘆息:只衝謝尚的這份從容氣度,同等級卷子必是要取他為首了!

不然就不是避嫌,而是沽名釣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科舉苦心準備的謝尚做夢都沒想到他竟然是因為臉而被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