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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案首(四月二十五)

五百六十人參加的府試,第一場背默全答對的有三十二人。

府衙禮房批改好卷子,最後的名次評定卻要陳紹點頭。

陳紹讓人把三十二份卷子全部翻過來攤平排在一列,他站一邊,根據卷子背面透出來的墨跡深淺,先排了個大概,然後方坐下來看正面。

俗話說“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陳紹看卷子都是兩張兩張的對比來看,如此沒費什麼周折地就排好了名次。

名第排好,拆開糊名,陳紹看第一名是“謝尚”,不覺嘖了一聲,心說:果然!

師爺一旁聽到,趕緊問:“大人,謝尚父親謝大人是當朝翰林,您看這是不是要避下嫌?”

陳紹回想了一下謝尚的樣貌,搖頭道:“不必了。謝尚既是糊名取中,證明他確是真才實學。且他的字用墨黑亮細滑,非其他人所能比。這卷子擱誰瞧了都會取,不用避嫌。”

君子坦蕩蕩,陳紹覺得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不能連手下鄒進的膽氣都不如。

鄒進可是縣前十取了八個謝家人,而事實證明鄒進沒徇私——第一場全對進了三十二名的謝家人連謝尚在內足有有六個,而另兩個也只是錯了一道。

由此可見謝家子弟學問的紮實,而謝尚作為其中翹楚,更是一路絕塵。

現陳紹就等著謝尚去院試給自己掙面子,展示他治下的文風昌盛。

師爺看謝尚這張卷子墨跡如漆,確是比後面二三名的黑亮,便沒再言語。

一時前三十二名名單寫好,陳紹過目看到最後一個名字“李滿囤”不覺奇道:“這李滿囤是哪個縣的?名字怎麼聽著似個莊戶?”

不是沒有農家子弟來考,但一般能考到這個位置的農家子弟都會提前改個文雅名字。

師爺趕緊翻出李滿囤的履歷遞給陳紹道:“大人,這李滿囤三代白丁,可不就是個莊戶嗎?”

“您看這籍貫雉水縣高莊村。”

陳紹看了履歷後笑道:“縣試兩場,一場縣第三、二場縣第二,看來這個李滿囤背默功夫沒少花,為人想必十分刻苦。”

“喲,年歲也不小了,四十四了,還在堅持,倒是其心可嘉。嗯,且等下場看看文章筆鋒如何吧!”

聞言師爺便知道陳紹預取了李滿囤為本科“天道酬勤”的人選。

府試除了為國取才外還擔負教化地方之責,對於到了一定年歲猶自刻苦上進的人在考察其德行後可獎勵童生功名以激發其他人奮進。

李滿囤因為名字夠鄉土,加上年過不惑,且《四書五經》背得夠熟練便好運地進入了陳紹的視野,被視作教化地方的典型。

第二天發榜,師爺一早便裝成一個等榜的考生在府衙對面的茶樓佔了個座兒。

榜單一出來,茶樓立刻就沸反盈天的議論開了。

師爺喝著茶淡定地聽著著周圍人相互道喜或者彼此安慰、然後開始寒暄:議論本榜案首謝尚、謝尚的父親謝子安、謝子安的爺爺謝老太爺、謝尚媳婦名下的甘回齋、甘回齋銷的七巧板、華容道、《中饋錄》、薄荷糖等等以及接著如此一番的議論第二名、第三名……

終於有人提道:“這李滿囤是誰?”

“他家幹啥的?怎麼取了這麼一個名字?別是個莊戶吧?”

“就算是個莊戶,唸書時先生不也會給取大名嗎?”

“這李滿囤是那個縣的?他這個縣的私塾師傅都不給學生取官名的嗎?”

涉及一縣聲名,雉水縣的人坐不住了,有人出聲說道:“李滿囤老爺出身莊戶,先前就沒念過書!”

“沒念過書?”一屋子人,連帶師爺在內都驚呆了——這沒念過書的人都能考府試三十二,敢情他們這些年念的書都念到狗肚子裡去了?

“真的?假的?”反應過來,詢問的口舌就多了。

“當然是真的。”雉水縣的人道:“你到我們雉水縣大街上隨便找個人打聽就知道李老爺五歲死了娘,他爹娶了後孃,後孃待他不好,李老爺少年時候就唸了三年村學堂,沒念過一天私塾。”

“真沒念過書啊?那怎麼能來考試的?”

雉水縣人:“自己上進唄!聽說他自從發了財後就去城裡書鋪買了許多書回去念。書鋪夥計老闆都認識他!”

聞言師爺趕緊用心記下以回去給上司陳紹彙報。

“哎喲媽呀!”聽的人無不驚歎:“這不用人教,自己看書就能看明白,然後就來考試,還能考到府三十二,這天資也太好了吧!”

“有沒有人教,這個事說不好,”雉水縣人替李滿囤老爺謙虛:“畢竟這李老爺可是今兒案首謝大爺的岳父。而謝家書香門第,謝大爺和謝老爺都是飽學之士,但凡有他們指點,李老爺有今兒成就也不足為奇。”

“你看今科雉水謝氏人來了八個,這第一場全中了前五十。”

師爺聽得一臉震驚,心道:李滿囤是謝尚的岳父,為了避嫌,大人這個典型怕是不好立了!

“李老爺竟然和謝翰林是親家?”

圍觀群眾發出了比剛剛知曉李滿囤沒念過私塾更大的驚呼:“他就是謝李氏的爹?”

“寫那個《雉水謝氏中饋錄》的謝李氏的孃家爹?”

提到紅棗,雉水縣人都不自覺笑了:“李老爺可不就是謝大奶奶的爹嘛!”

“謝李氏謝李氏,這個李字就是隨了李老爺!”

“怪不得!”眾人恍然大悟點頭道:“俗話都說‘女兒肖父’。謝大奶奶才德兼備,李老爺想必也是如此!”

師爺也知道謝李氏,但沒想這樣一個才女的出身竟然是個莊戶。

“那是自然!”雉水城人認同道:“現外面人都知道我們雉水縣出枸杞,周圍幾個縣也都是跟著我們縣沾光賣枸杞發財。但卻少有人知道我們縣第一個賣枸杞的就是李老爺。”

“就是十年前李老爺拿了枸杞去藥鋪賣,我們城過半人家從此才多了條生計,甚至連縣城都升成了大縣。”

聞言師爺的下巴砸到了地上——佔江州府商稅極大比重的枸杞生意的根源竟在這李滿囤身上!

師爺覺得他又要修正自己的想法了……

四月十三第二場,陳紹坐在公案後面看考生入場。

今兒的考場座位根據第一場的名次安排,比上一場有了極大變化——李滿囤坐到了第二排中間可以看清知府大人眼角皺紋的地方。

李滿囤為了去謝家體面吃席曾專門練習過拱手禮,當下他給陳紹的禮行得有模有樣,跟他的樣貌頗為不配,著實讓陳紹有些意外。

雖然李滿囤身材有點矮短,陳紹想:相貌也不出眾,但禮儀還是好的,可見有些內秀。

聽說他女婿謝尚也挺敬重他,現他就同他女婿一道住在謝翰林在貢院附近的宅子裡。

想起謝尚,陳紹下意識地瞥了謝尚一樣,看到謝尚的豐神俊朗,面如美玉,陳紹不覺嘀咕道:這翁婿相貌的差距不是一般大啊!

也不知那位謝李氏的真實相貌如何?是不是似傳聞裡的一樣肖爹?

若是如此,那位謝大人給兒子娶媳婦還真是“娶妻娶德”啊!

……

四月十六,府試二場發榜,謝尚再次取了案首,謝家其他人也都在前百,獨李滿囤的名次退到了一百六十名——錄取線一百五十名之後。

聽到訊息,謝尚安慰李滿囤道:“岳父,您名次其實離取中不遠,而且您第一場成績很好。但凡明兒的文章做好了,還是有極大機會!”

李滿囤點頭道:“尚兒,你別顧念我。我有自知之明,能來考這麼一回,我都覺得是祖墳冒了青煙。”

謝尚看李滿囤語氣淡然,便就罷了。

誰知李滿囤轉身用功到差點誤了午飯——都走到這一步了,李滿囤握拳:他必是要最後一搏!

……

四月二十二,府試發榜。顯榮出門看榜還沒回來,府衙報喜的差役便就到了——謝尚中了府試案首,是衙役們上門報喜的第一人!

噼裡啪啦地鞭炮聲中,謝尚看到自己中府試的大紅喜報糊在了他爹九年前中鄉試的喜報旁,不覺握拳——這間門堂必將再貼上他的院試和鄉試捷報!

對於中案首,謝尚倒沒有太大驚喜,畢竟他努力了這麼久,而且前兩場場的案首也讓他心裡有些預感。

顯榮是在鞭炮聲裡跑回來的。一回來顯榮便讓振理等人給衙役們拿賞錢,招待飯菜。

衙役們笑逐顏開地拿了錢,卻不肯用飯,只說公事繁忙,還要趕回府衙辦差。

顯榮知道今兒是衙役們發財的好日子,也就沒留。

打發走衙役,顯榮方才與謝尚道喜,然後又給謝知微和李滿囤道喜道:“小人恭祝十三老爺中了第五名!”

“小人恭祝李老爺中了第一百四十九名!”

“我也中了?”聞言李滿囤不敢相信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小人親眼所見!”

顯榮心說:若不是為了給您找名字,他還能早些回來呢!

“岳父,”謝尚笑道:“恭喜高中!顯榮看的一準沒錯。您且預備下一會兒差役們來報喜時的賞錢就好!”

“我真的中了!”李滿囤心情激動,情不自禁地雙手合十往空拜道:“魁星爺爺保佑!多謝魁星爺爺保佑!……”

謝尚……

謝知微……

“十三爺爺,”謝尚又與謝知微道喜:“恭喜高中!”

謝知微擺手笑道:“同喜!同喜!”

對於能中府試第五名,謝知微的激動不亞於謝尚——他有了功名,他娘將來可算是能葬進祖墳了。

他爹好幾個妾室,其中不乏官宦出身的貴妾,但因為兒子沒有功名,至今都沒能葬進祖墳。

他大哥和大侄子卡著族規,連老太爺都沒有辦法。

他為了他娘,這些年也是拼了。

與謝知微道完喜後,謝尚又問顯榮謝家其他人如何。

顯榮回道:“二房蓉三老爺中了第十六名、芹五老爺中了第三十一名,大爺中了第七十三名。”

“三房荃五老爺中了第六十二名,苙六老爺中了第八十名,忻大爺中了第八十五名。”

謝家八個人竟然全中了。

聽說全中,謝尚不算意外,但頗多感慨。

似謝允、謝允能中也就罷了,謝尚暗想:畢竟是各房的嫡長孫,資源都是最好的,中個童生不稀奇。但似謝子蓉、謝子芹、謝子荃、謝子苙四個庶出叔叔能中不說,而且名次還蓋過了嫡長一系,這就是憋著勁了。

二房、三房往後有的熱鬧了!

報喜的差役是按照榜單順序上門報喜的。謝知微因為是第五名,差役來得很快。

看到謝知微的喜報也貼在謝子安房屋的門堂,李滿囤想起一事,趕緊和謝尚告辭道:“尚兒,我得趕緊去我自家宅子一趟。我好不容易中了童生,這喜報得貼到自家大門堂去!”

謝尚為李滿囤的直白逗笑了,點頭道:“岳父,您放心,但凡報喜差役來了,我便叫人領了去。”

“只一樣,岳父宅子空了許久,現在去怕是連乾淨茶碗都沒有。”

“沒事!”李滿囤擺手道:“門外就有茶館,我直接從茶館叫茶好了!”

李滿囤迫不及待地走了,謝知微送客回頭轉身看到大門堂裡自己的喜報,不禁思忖:現在趕著買宅來得及嗎?他好想把他的喜報貼在自己的宅子裡,然後有機會帶他娘來親眼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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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喜報貼謝子安宅子,他娘可不好瞧!

猶豫了一下,謝知微問謝尚:“尚兒,你知道這府城的宅子怎麼買嗎?”

謝尚聞言一愣:“十三爺爺想買宅子?”

謝知微點頭道:“是啊,這回我住你這裡,但等子藝大了,也是要來府城考試的。”

謝尚聽著有道理,便告訴道:“十三爺爺,我在府城的宅子鋪子都是張乙置辦的。他現人就在府城,我把他叫來,您直接問他好了!”

李滿囤因為名次落後,他回到自己在書院旁邊的宅子後,同他一起來的餘德和陸貓兒兩個人又擦又掃地把門堂和堂屋收拾得乾乾淨淨,然後又洗了茶碗、燒了開水、準備好糖果點心,喜報才到。

李滿囤歡天喜地地敞開了大門,看著差役把他中一百四十九名的大紅喜報貼在大門堂正中的白牆上,心裡跟喝了蜜一樣甜透——從今往後,他也是有功名的人了!

回頭看到門外看熱鬧的街坊孩子,李滿囤便讓陸貓兒抓甘回齋剛上市的粽子糖給孩子們吃……

四月二十五,府城傳來訊息,謝尚中了府試案首,謝家其他七人,都中了童生,以及李滿囤也中了一百四十九名,成了李童生。

紅棗聽到訊息立刻打發陸虎和錦書去桂莊給她娘道喜,然後又吩咐人備席。

老太爺對於一手養大的謝尚中了府案首自是高興,而謝知道、謝知遇、謝知通和謝子藝在得到訊息後都來五福院給老太爺道喜,接著其他九房人跟著也都來了,五福院一時間充滿了歡聲笑語。

對於謝知遇和謝知通的子孫能中,老太爺覺得自己給早夭的謝子遠遷墳遷對了——謝子遠有了祭祀,終於平了怨氣。

去掉心底大石,老太爺容光煥發,看著竟似年青了有十歲。

謝知遇、謝知通對於這回子孫能中童生實不是一般的歡欣鼓舞,兩人均覺得先祖在護佑大房後終於也開始庇護他們了——雖然沒與人說,但三十多年前同母親一起被嫡母長兄揮棒趕出祖母靈堂一直是他們心底消不掉的刺。

自那以後他們便覺得運氣急轉直下,被先前沒甚麼存在感的大房壓擠得抬不起頭。

等到了他們娘過世,靈柩更是連祖墳都沒能入。

現在好了,他們娘遷墳的事有眉目了,但等過了今日跟他們爹提一句,然後由他們爹出面跟大房提,這事一準就成了。

因為如釋重負,謝知遇、謝知通對於這回考中了的庶子謝子蓉、謝子芹、謝子荃、謝子苙不免和顏悅色,擱老太爺跟前很贊了幾句。

謝知遇的長子謝子荇對於長子謝允能中極為高興,但對於兩個庶弟謝子蓉和謝子芹一起考中不說名次還蓋過兒子卻是如鯁在喉——他都還沒功名呢,這要讓他如何自處?

難不成他明年四十歲了,都抱上孫子了,還要下場縣試搏功名?

這要是考取倒還罷了,但若是考不中,豈不是連李滿囤都不如了?

李滿囤今年四十四,都還中了個童生。

但若不下場,謝子荇苦笑:不說老太爺,只怕連他爹都看不上他了吧!

畢竟連李滿囤都中了!

李滿囤這人真是的,沒事考啥科舉啊?這下好了,和他兩個庶弟一起把他架到槓頭上了!

謝子荇感受到了濃重危機。

除了謝子荇,謝子荇的兩個胞弟謝子芢和謝子苕以及三房的謝子莛、謝子茂、謝子茆等嫡子也都感受到了危機:畢竟他們比謝子荇還更年青!

俗話說“夫榮妻貴”,二太太、三太太以及她們的嫡親兒媳婦對於庶子庶弟中秀才實在無法高興,而謝子蓉等人媳婦的頭卻都昂了起來——今年中元節,她們將能去謝家村宗祠祭祖了。

紅棗站在人後,看著一屋子人的喜氣洋洋,不免心疼謝尚:明明謝尚才是案首,但看二房、三房人的得意勁兒,似乎他們才是贏家。

若非還有大老爺間或提兩句“尚兒”,怕是都沒人想到謝尚。

可恨她身為女人,無故卻不好到老太爺跟前說話。

想得正出神,丫頭跑來告訴道李貴中來了!

紅棗心說來得正好,立便跑到老太爺跟前告假。

老太爺一聽立笑道:“你弟現在來必是為尚兒賀喜來的。”

“現尚兒在府城,你那裡也是冷冷清清的,你弟去了也沒人說話。倒是叫你弟來我這裡熱鬧。”

“這回你爹也一榜中了童生,我也賀賀你弟!”

紅棗求之不得,自是答應。

紅棗一貫小心眼,她就是看不慣別房的人在她的地盤嘚瑟,特別是謝尚做得更好的情況下!

……

王氏自從李滿囤離家後便每日裡焚香祝禱,乞求金魁星護佑男人能中。

今兒忽見陸虎錦書過來道喜說男人中了府試一百四十九名,王氏的眼淚當即就流了下來——功夫不負有心人,王氏想:男人的苦心沒有白費,她現是童生娘子了,可以跟宗婦一樣去祠堂為祭祀準備飯菜,而先前所有當面背後嘲笑過她,詆譭過她的人都被活活打嘴了。

她,李王氏,雖說早年受了些磨難,但現在夫貴妻榮,兒女雙全,族裡婦人再沒人能有她的際遇!

拿銀錢賞了陸虎夫妻,王氏穿戴一新後帶了丫頭坐了潘平趕的騾車來高莊村報喜。

看到王氏盛裝打扮滿臉笑地突然前來,陸氏心有所感,見面第一句就是:“弟妹,可是滿囤兄弟有好消息來了?”

王氏笑道:“嫂子,剛紅棗打發人送信來說她女婿中了府案首,她爹中了童生!”

“我現來接貴中,讓他現去給他爺道喜後再進城給他姐姐道喜!”

“真的?”陸氏驚喜道:“這真是太好了!”

“當家的,”陸氏扭頭叫李豐收道:“滿囤中了,中童生了!”

看到李豐收聞聲從堂屋裡跳邁出來的大步,王氏矜持地抿住了嘴角——她現是童生娘子了,王氏告訴自己:得時刻留意自己的舉止,心裡再高興,也得笑不露齒……

李貴雨是午晌放學家來吃飯才聽說他大伯李滿囤中童生的訊息。

時李高地剛從族長家來正喜滋滋地告訴於氏道:“滿囤中了童生,剛族長說等滿囤回來了就開祠堂。”

“家裡的,這滿囤有了功名,以後祭祀你便能去祠堂備菜。你記得早些給那天準備身新衣裳!”

李高地素愛面子,對於長子能中不是一般的高興。

當然,李高地回頭看到李貴雨不覺心道:若是貴雨能中就更好了。但貴雨不及長子得閒,能整天唸書,看貴雨這回成績,怕是還得等好幾年。

於氏跟李高地一般愛面子,對於能跟宗婦一般地去祠堂自是求之不得,但對於繼子的功名卻又是嫉恨難消,如此兩種情緒相互交織,導致於氏臉上的表情跟個神經病一會兒咬牙一會兒暗笑,變幻不停。

李貴雨聽說他大伯中了童生覺得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畢竟他大伯,李貴雨想:《四書五經》縣第三、縣第二的成績擺在這裡,而文章又有謝尚指點。

謝尚這回能中府案首,文章水平自是非同尋常。

所以等今年的《科考優文》出來後他必是要買一本,如此他也不必等縣試前二十就能看到謝尚的文章了。

然後他再多抄幾遍《四書五經》,一則熟悉書文,二也掙些錢使。

等幾年,他考過了縣試,再跟李貴林拿了謝尚的作文方法,積攢的錢也夠他去一趟府城了。

自從聽說李滿囤中童生後,李滿倉就一直沒有說話,甚至連每天家來數錢記賬的日常都一點沒做——生平頭一回李滿倉失去了數錢的熱情。

一直以來李滿倉都覺得自己挺能幹,即便大哥李滿囤發家,和謝家結親,李滿倉也只以為是運氣。

李滿倉的自信緣於對自己當下生活的滿意——分家十年,他孝養父母,供三個兒子讀私塾、定親、成親,女兒體面出嫁,同時還置下了八個宅子。

現僅八個宅子的租金一個月就能給他帶來兩吊錢的收益,一年便是二十四吊錢——足抵二十畝地的年收入。

最好的是還不必費什麼氣力!

李滿倉實沒想到李滿囤真能考中童生,由此他看到了兩人間巨大的差距——人口裡說慣了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現他哥成了人人敬仰的童生,而他還是個每天為三瓜兩棗跟婦人口舌的菜農。

郭氏進屋叫男人吃飯時,看到躺在炕上失神的模樣,心裡酸楚——曾經的她也是處處強過王氏,但現今已是天上地下,比無可比。

不認命不行!

“當家的,”郭氏輕聲道:“吃飯了!”

李滿倉抹把臉坐起身穿鞋下地,沒說甚麼地便來堂屋吃飯。

上有老下有小,他不好叫他們為他擔心。

看到府衙禮房發來的公文上謝尚名列案首,謝家八人全中,雉水縣縣令鄒進也是心舒一口氣——主持這種名門子弟的縣試,他的壓力也是很大的。“”

這排高了難免為人詬病趨炎附勢,排低了,則是結仇——壞人功名無異於殺人父母。

總之裡外不是人,不過眼下這一關,他好歹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