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流民
“卡羅總督，您安頓好了嗎？”安斯問道。
“安頓？沒呢，如果沒什麼特別的要求，我就找個旅館住。”我說道。
安斯點點頭：“沒什麼要求，您住哪，給我報個備就行了，萬一皇帝陛下有什麼事，方便找您。”
“哦，好，我找好地方就通知你。”
“列總管我先走了。”安斯笑著說道。
“嗯，回見吧。”列總管點點頭，安斯一溜煙的跑了。
我突然想起這位列總管還有一份禮物，好像是一盒子人參，於是掏了掏袖子：“列總管，孝敬您的。”
“呦，讓您破費了不是，嚯，這麼大個的老山參。”列總管識貨，開啟盒子一看，一聞，就知道是什麼貨色了：“那雜家就收著了。”
“您笑納。”誰都知道閻王好說，小鬼難纏，尤其是這位還是閻王身邊的小鬼。
“卡羅總督，您可真會說話，哎呀，上了年紀了，瞧雜家這腦子，得叫您卡羅侯了不是。”列總管笑著說。
“不敢，不敢，我年紀可不大。”我笑著說，你賣老，我只能裝嫩了。
“是啊，年紀輕輕就能當上侯爵，放眼滿天下，您那是獨一份，就是親王殿下，在您這年紀，也只是個新鮮出爐的伯爵而已。”列總管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趟波多卡要塞，那可真是懸著呢，多虧了您啊。”
“趕巧了，我也不知道波多卡要塞能打成那樣。”
“嘿，多少人想趕這個巧，那都沒這個命，親王殿下回來一說，雜家聽著是一身一身的冷汗啊。”列總管撇著嘴，搖了搖頭：“只不過，雜家這一個勁的是弄不明白，您說這魔法公會，怎麼就能突然派出那麼多人去波多卡要塞呢？聽說去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這可真是個老人精，他一下就問道點上了，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徹底卡住了。
列總管笑了笑：“雜家呀，年紀大了，還想著多陪皇上幾年，也好沾沾他的光，這些事，雜家是既不想管，也不想問，可就怕有心人會問啊。”
我愣了一下，他是要提醒我什麼：“您的意思是……”
列總管神秘的笑著：“你啊，太年輕，南邊。”
南邊？南方的自治領！我明白了，他是說南方的自治領想用這件事刁難我。
列總管一看我恍然大悟的表情，就點點頭：“嗯，年輕人，這腦瓜子就是轉的快，得，從這直走就能出去了，雜家還得去德洛麗絲夫人那覆命。”
原來這是德洛麗絲夫人讓他通知我的，可德洛麗絲夫人為什麼要幫我呢？因為伊諾克？還是……溫妮？
我出了皇宮，直奔禮部，山迪一看我，就立刻衝過來說：“總督閣下，您夫人和伊諾克城主已經去您說的那個酒館了。”
“好，多謝你了。”使了銀子就是管用，少走兩步路不是。
到了騎士團的總部，酒館依然是冷冷清清，伊諾克和朱莉正在角落裡坐著閒聊，霍爾也坐在那，他一回頭：“卡羅，多日不見啊。”
“你好啊。”我高興的衝他擺擺手，突然發現酒吧牆角多了6口大鍋和一些空布袋，甚至還有行軍灶，都是軍隊用的樣式：“這是在幹什麼？”
“唉，放粥嘛。”霍爾皺著眉頭說道。
“放粥？哦，接濟窮人啊，好事。”我點點頭，原來騎士團還幹這活。
“是好事，可哪裡接濟的過來，這幾年天天打仗，這不，西部平原的波多卡要塞一被佔領，20多萬流民啊，把騎士團這小糧庫一下子就給吃空了。”霍爾嘆了口氣：“麥卡錫那老東西也愁呢，愁也白搭，沒糧食你接濟個屁啊，可這天又這麼冷，肚子裡沒食，真會凍死人的。”
“糧食？”我笑了笑：“我有啊。”
話一出口，朱莉就笑了起來：“達瓦里希，我正想跟你商量呢，對了，進宮什麼事啊？急成那樣？”
“嗨，你是沒見著，一群人抬著我就衝進去了，是皇帝想見我，我們聊了兩句沒營養的家常而已，莫名其妙的。”我搖搖頭，把事情說了一遍，伊諾克一翻白眼：“你要倒黴了。”
“怎麼說？”
“看著吧，明年北方自治領鐵定加稅。”伊諾克哼了一聲：“來王城述職的總督和城主，誰不是叫苦連天，瘟疫、水災、旱災變著花的報，你倒好，怎麼天下太平怎麼說，不給你加稅，給誰加稅？”
“雞賊啊。”我苦著臉說道：“加吧，加吧，算我倒黴。”
霍爾好不容易插上話：“唉，卡羅，你那真有糧食？”
“朱莉，通知阿普頓，運點過來。”我立刻說道。
朱莉高興地吻了我一下，在屋中間畫了個魔法陣：“我回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現在正是下午，衛星電話沒訊號，朱莉只好自己跑一趟了，霍爾高興地搓著手：“嘿嘿，這下好了，不然今晚就揭不開鍋了。”
“話說，賑災這種事情，皇帝不管？20多萬啊，餓殍遍地不好看吧？”我皺著眉頭問道：“騎士團看起來也不富裕啊。”
“富裕？你可別把富裕兩個字跟騎士團扯上邊，都是騎士們定期繳納團費，那些軍部的將軍們在我這喝酒也得給錢，還不便宜呢，就這點錢，才能放點粥，這不，明年的團費剛收上來，就全進去了。”霍爾撇著嘴說：“這些流民，都是沒人管的，你那又沒遭災，自己跑來要飯吃，誰管？”
我翻了個白眼，這騎士真心不好當啊：“他們住哪呢？”
“沒地方住，凍著唄，要不說會出人命呢。”霍爾苦惱的搖搖頭：“我這樓上就兩間客房，他們的人數比我這多好幾個零呢。”
“你這有客房？”我笑著問道。
“有啊，那群軍部的大老爺，喝高了不就得住我這。”霍爾說道：“哦，你是不是還沒地方住？”
“是啊，剛到這裡，人生地不
熟的。”
“那就住我這，你和你夫人住那間大的，你的僕人住那間小的。”霍爾大方的說道：“免費。”
真是現世報，伊諾克指著自己叫道：“我是西科城城主，不是他的僕人。”
“那你住不住呢？城主閣下。”霍爾問道。
“住。”伊諾克手裡一個銅鏰沒有，要麼跟我住，要麼跟流民住。
“你不進宮見見你母親？”我問道。
霍爾冷笑了一聲：“他？宮裡不召他，他可不能去，親媽也不能隨便見，除非……”
“除非什麼？”
“閹了。”霍爾撇了一眼伊諾克的褲襠。
伊諾克哼了一聲，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就喝了一口，我一愣：“膽肥了你，誰讓你喝酒的！”
“哦，那是果醬化得糖水，你夫人特地說了，不能讓他碰酒，也不能出這個門，否則打斷腿。”霍爾嘻笑著說著，他搬起大鍋，準備挪到門口。
我衝伊諾克使了個眼色，伊諾克一臉不爽的去幫忙，霍爾一看，站在門口大喊道：“呦，來瞧啊！今晚西科城城主親自放粥了啊。”
我笑的肚子疼，也開始幫他架鍋燒水，不過這種事，幾個火球就搞定了，水很快就沸騰了，朱莉也回來了：“去晚了，溫妮的人把糧食都買走了，這個本森，見錢眼開，只留了全城今晚的口糧。”
“啊？那他們明天怎麼辦？”我嚇了一跳，本森這貨瘋了，他不是說不缺錢嗎？
“放心吧，家家都有餘糧的，獸人也是，大鍋飯停一天就是了，米拉王后不是在嗎，一聽說我們要接濟流民，就說明天幫著生產糧食，本森一定是早就算好的，哦，本森還說，這些流民要是不想回去，可以去西科城。”朱莉眨眨眼說道。
“妙啊。”我叫道：“能運過來多少糧食？”
“不知道，他們正在搬，看起來不少，咱們那人口現在也有近30萬啊。”朱莉啟動魔法陣，開始搬運糧食。
“好，太好了，這麼多糧食，今晚流民能多喝兩碗稀粥了。”霍爾開心的笑著。
“稀粥？”我愣了，朱莉也楞了一下：“別鬧了，這些糧食是讓30萬人吃飽的，喝粥能喝好幾天呢。”
“細水長流，不是放完今天就沒事的。”霍爾愁眉苦臉的說道。
我笑了笑：“我幫你唄。”
“你有辦法？”霍爾不相信的看著我。
“我那缺人，讓這些流民去我那，只要幹活，就有飯吃。”我說道：“來多少都要，你們騎士團可以撤了這個粥攤了。”
“當真？”霍爾瞪大眼睛說道：“這可有20多萬流民啊！人數一天比一天多。”
“卡羅說行，那就一定行，你只管放你的粥，其他我們來辦。”朱莉一邊說，一邊用魔法拖出來幾個大口袋，還讓伊諾克搬了張桌子。
“這是……”
“銀幣，只吃一頓飽飯人家怎麼去北方自治領啊，發點路費。”朱莉笑著說。
我點點頭，看來也是本森的主意：“每個人發多少？”
“10個銀幣。”朱莉說道：“這些錢，足夠一個人從這裡去我們那了。”
“我來幫忙發錢吧。”伊諾克笑著說。
“煮粥去。”我和朱莉同時說道，伊諾克的小心思我還猜不透？
“要是幹得好，今晚給你1個銀幣買糖吃。”朱莉的語氣完全就是哄小孩。
霍爾點點頭：“你們可算幫了大忙了，其實貝亞元帥早就說問問你們，可麥卡錫那老東西就是不肯張口。”
“哼，他張口我還真不幫了。”我哼了一聲。
霍克開心的笑了起來，然後鼓足了一口氣，大聲吼道：“放粥了！”
幾乎是一瞬間，整條街就堵上了，這些流民就像是雨後的春筍，突然冒了出來，我嚇得哆嗦了一下，趕緊幫忙：“霍爾，這不開玩笑呢嗎？這麼多人，你平時忙得過來？排隊！人人都有，粥馬上就好。”
“放心吧，咱這買賣好歹後臺是軍部，一會就有人來幫忙了。”霍爾指著不遠處的軍部說道。
朱莉開始發錢：“排好隊，每人可以領10個銀幣，大家不要再呆在王城這裡了，去北邊的西科城，那裡有的是糧食，還有工作和醫生！”
流民們愣住了，他們看著朱莉桌子上一摞摞的銀幣，可是竟然沒人敢上前領取，有個流民壯著膽子：“西科城？那裡不打仗嗎？”
“那裡沒有戰爭，非常安全，只要工作，就有吃不完的糧食，有免費的房子，還有金幣花，你們的孩子都可以免費上學，老了有總督供養……”朱莉開始細數各種好處，她越說越激動，聲音都有些發顫了，語調也越來越高亢，就差喊兩聲‘烏拉’了。
“別騙人了，一定又是南方自治領那些騙人的把戲，把我們騙過去，讓我們幹活，回頭還欠下一屁股債！想走都走不了，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那種美好的地方！都是假的！”有個人喊道。
很多流民都開始點頭，他們交頭接耳起來，看起來都相信那個人說的話。
朱莉急了：“我沒有欺騙你們……”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著正在煮的粥和一摞摞的銀幣：“諸位，這粥是真的，銀幣也是真的，你們可以選擇不要，但我保證，只要你們帶上這筆錢，去北邊看看，你們會滿意的，如果你們不相信我，也可以拿上這筆錢，自謀生路，沒人能強迫你。”
“你又是誰？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又有個流民喊道。
“他是扎爾喀自治領的總督。”一個洪亮的聲音大聲說道。
我扭頭一看，靠，冤家路窄，軍部那群高階軍官下班了，領頭的就是麥卡錫那老貨，不過說話的是貝亞元帥。
“卡羅，你真是雪中送炭啊。”貝亞元帥笑著說。
麥卡錫哼了一聲：“哼，譁眾取寵，居心叵測。”
“老東西，人家給你糧食放粥，你是不是看著不爽？有本事自己搞糧食去！”霍爾轉頭吼道，還拿勺子噹噹的敲著鍋沿。
麥卡錫被噎了個半死，只好脫了披風，開始幫忙放粥，讓我驚訝的是，軍部的高階軍官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幹起了救濟總署的活計。
“西科城真的能容納這麼多流民？”貝亞元帥問道。
我點點頭：“問題不大，吃飽穿暖……靠，達瓦里希，我知道本森要那麼多羊皮幹什麼了！”
“我已經問清楚了，就是給難民做衣服，他真是神了，什麼都算到了，波多卡要塞陷落，西部的流民、衣服、糧食，我一去，他就準備好在等我了，他甚至算出了流民的大概數字。”朱莉說道。
我靠，諸葛孔明再世啊，不行，他不能當西科城主了，回去就拜為軍師左丞相，嗯，再送他一柄羽毛扇子。
“本森？西科城的那個本森家族？”貝亞元帥問道。
我笑著說：“是啊，以前給人補屋頂來著。”
“啊，他們家族的故事我聽說過，原來是真的啊，有骨氣。”貝亞元帥點點頭。
“呃，你們這些人，好歹也是元帥和將軍了，怎麼會跑來幹這些活？”我發現貝亞元帥的動作異常熟練和迅速，看來幹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們是騎士，發誓守護弱小，波多卡要塞陷落，歸根結底是我們的錯，這只是彌補我們的罪責而已。”貝亞元帥低著頭說道。
我嘆口氣，重新支了張桌子：“身體不適的人到我這來。”
一瞬間，很多流民都湧向我，除了少數人確實是有各種其他疾病，更多的人則患有凍瘡，這種小病，我已經很拿手了，可很快，我發現不光是流民，也有王城的居民混在其中沾小便宜，朱莉也沒管，一人十個銀幣，還有一句‘一路向北’。
“你，湊什麼熱鬧，一邊去。”突然，伊諾克喊道，他拿著勺子驅趕著。
我一看，原來是一個穿著華麗的婦人站在鍋前，她裹著披風拉低兜帽，看不清面容，只看到兜帽上面繡著漂亮的銀絲線，伊諾克一看她的衣著，就立刻驅趕她，我注意到那名婦人並不是來蹭粥喝的，一碗粥對於餓肚子的人來說，是救命的東西，對於溫飽的人來說，只是個小便宜，可對於她這種人來說，那就是掉價了，她靜靜地站在那，打量著伊諾克，周圍的人則可以退開，跟她保持距離。
伊諾克一看哄不走，就翻了白眼：“勞駕讓一下，您這一身比我這一整鍋粥都值錢，您要是喝粥就拿個碗來，不然就請自便，後面還那麼多人排隊等著，他們還餓著肚子呢。”
那名婦人點點頭，慢慢向一邊踱了幾步，讓後面的人領粥，不過她沒有走，只是站在那，靜靜的看著伊諾克，我感到奇怪，正要過去，貝亞元帥立刻拉住我，小聲說：“卡羅，母親看兒子，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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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的點點頭，原來她就是德洛麗絲宮廷夫人，真不容易啊，為了看兒子，竟然這個點出宮，可伊諾克這貨，竟然沒認出來，不，他都沒空去看，只是認真盛著粥，不過他顯然已經累的腰酸背疼，讓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苗子幹著活，確實是個苦差。
“她就這麼看著，也不說話？”我小聲問道。
“你覺得她能隨便出宮嗎？皇帝知道她出來看伊諾克，會容忍的，但她要是暴露身份，皇帝不會高興。”貝亞元帥嘆了口氣：“如果伊諾克認不出來，她一會就會走了。”
我看不下去了：“伊諾克，回去歇會吧。”
“稍等，忙著呢。”
真是急死我了，麥卡錫將軍撂下手裡的空糧袋，快走過去，拎著他衣領，把他提到一邊，把勺子奪了過去：“讓你休息，你就去休息，哪來的那麼多廢話，滾蛋。”
伊諾克瞪了麥卡錫一眼，揉著腰回了酒館，果然，德洛麗絲夫人也跟了進去，幾秒種後，酒館裡爆發了一陣哭聲，那是伊諾克的聲音。
幾名將軍齊齊嘆了口氣，顯然他們都知道來的是誰。
“真不容易啊。”我說道。
貝亞元帥默默地點點頭：“至少是見到了，不過嘛，德洛麗絲宮廷夫人會非常高興地，因為伊諾克不再是那個到處吃喝嫖賭的貨色了，卡羅，你是首功啊。”
“別這麼說，我只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罷了。”我笑著搖搖頭：“有位金主，出高價買他受罪。”
貝亞元帥楞了一下，但馬上明白了：“溫格妮兒閣下被軟禁了。”
“為什麼？”
“我哪知道，不過沒有性命之憂就是了。”
“她的事，你也知道？”我心說溫妮做事太不謹慎了，這風漏的軍部都知道了。
貝亞元帥看了我一眼，沒說話，過了好一會才說：“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可千萬別插手。”
“知道了，歐根那貨已經警告過我了。”我哼了一聲。
“對了，你什麼時候去親王殿下那？”
“我沒事去他那幹嘛？”我說道：“打撲克啊？”
其實我是諷刺歐根親王那張撲克臉，不過貝亞聽不懂：“這麼多年，他從沒在戰場上敗過，這次全軍覆沒，還被人救了回來，面子上掛不住，好幾天沒出門了，聽說是在酗酒。”
“至於？勝敗乃兵家常事，哪有常勝不敗這一說，戰爭嘛，運氣也很重要，勝多敗少已經算是名將了。”我隨口說道。
貝亞元帥點點頭：“嗯，說的好，所以我想請你去勸勸他。”
我看了一眼貝亞元帥：“他就算喝死，或者羞愧自盡，又跟你有什麼關係？軍部沒他打不了仗了？”
“怎麼會，沒狗還不打獵了？”貝亞元帥笑著說：“我真不能跟你解釋，不過你去勸勸他，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怕把他勸好了，他調頭來收拾我。”
“錯了，你把他勸好了，他就沒空來收拾你。”麥卡錫那老貨走過來，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