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有事找鹹菜親王
我走到老婦人面前：“老人家，節哀。”
老婦人抬頭看了看我：“你是……”
“這位是親王殿下，聽說你家有人去世，前來安魂。”波文立刻說道。
老婦人愣了一下，靠著門框站起身，半天憋出一句話來：“我……沒錢。”
“啊，不要錢，我只是安魂。”我立刻說道。
老婦人身體晃了晃：“真的？這年月還有這事？”
“老人家，這是堂堂的帝國親王，說話就是金口玉言。”波文說道。
老婦人似乎並不相信我們，這時候，門裡走出一個人，他一看：“波文大哥！”
“哦，你小子啊，正好，這位是親王殿下。”波文立刻說道。
“啊？啊……”年輕人愣了一會，趕緊跪在地上，還扯了扯老婦人：“母親，快跪下，這是帝國親王。”
“啊，不用了，起來起來，你是逝者的兒子吧？”我問道。
“是的，是的，殿下您吩咐。”年輕人緊張的說道。
我把他扶起來：“別害怕，我來替你父親安魂。”
“啊！”年輕人馬上又跪了下去：“不敢，不敢。”
“嘖，你這人怎麼這樣，殿下是為你們好，有什麼不敢的？”波文有點著急。
“只是家父去的……嚇人，臉有點……那個，怕嚇著殿下。”年輕人低聲說道。
我嘆了口氣，好歹學醫的出身，屍體都解刨過，你父親應該嚇不著我：“沒事，我為你父親安魂，看看能不能了卻他的身後事。”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問她母親：“母親，您看呢？”
老婦人點點頭，話沒出口，就哭了起來：“我那可憐的老頭啊……”
進了屋，家裡一窮二白，像樣的傢俱都沒幾樣，死去的老人就在床上躺著，臉上蒙著一塊白布。
我對波文說：“好了，你們要是想，可以離開。”
“殿下，不用了，我們跟他也認識，祭拜一下也是應該的。”波文說道。
我點點頭，清點了一下東西，白色亞麻布、蠟燭還有銀幣，安魂師的工作很簡單，點亮蠟燭，放在逝者頭頂旁，為逝者簡單的整理儀容，然後在他手裡塞上三枚銀幣，裹好亞麻布，工作的同時，吟唱鎮魂曲。
點燃蠟燭，我開始吟唱鎮魂曲，總算歌聲低沉，我唱的還不算難聽，一揭開臉上的白布，波文他們就立刻把頭扭開了，我心裡也是哆嗦了一下，逝者雙目大睜著，眼眸像是蒙了一層灰紗，嘴也開著，面容極其扭曲，非常痛苦，讓人不忍直視。
我試著揉了揉他的頜關節附近的肌肉，還有點彈性，看來他的屍僵期比較晚，揉了好一會，我才能將他的嘴合攏，眼瞼也是如此，我拿出三枚銀幣，塞進他的手心，心裡祈禱他一路平安，等我要拿亞麻布，開始裹屍的時候，我發現瑪格麗特捧著亞麻布，站在我身後，一臉慘白，渾身微微顫抖，我沒說什麼，她曾是錦衣玉食的貴婦，哪裡見過這個。
我直接從她手上拿起一卷亞麻布，開始像打繃帶那樣，包裹屍體，說實話，這是最累人的活，嘴裡鎮魂曲不能停，手裡也得忙活著，屍體特別沉重，老人的兒子過來幫忙，當完成一半時，瑪格麗特終於鼓起勇氣，伸手開始幫忙了，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只等我唱了一遍又一遍的鎮魂曲結尾，然後吹滅蠟燭，就可以了，這時候，波文扯了扯我的披風，我看了他一眼，心說倒什麼亂，可波文指了指床邊，張著嘴沒敢說話。
我一看，亡靈……
來了，來了，真有事要找我，我摸了摸口袋掏出符咒，掛在耳朵上，只聽那個亡靈對我說：“謝謝你了。”
“不客氣，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我問道：“我可以幫你完成。”
老人點點頭，說了很多雞毛蒜皮的小事，欠了誰家半打雞蛋，讓兒子記得還，誰家借了兩公斤小麥，他家窮，就不要上門要了，院子角落裡埋了個布包，裡面是2個金幣，14塊銀幣，那是老人一輩子的積蓄……
老人零零總總得說了一大堆，瑪格麗特也拿本子都記了下來，他的兒子，也站在旁邊，透過我的傳話，應和著老人，最後老人對他兒子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把妻子和孩子從孃家接回來，那些小事就別跟她置氣了，你要替我報答親王的恩典，去當兵吧。”
年輕人點點頭：“我知道了，父親，等辦完您的喪事，我就立刻去接她們孃兒倆，然後就去當兵！”
老人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住了一輩子的破屋子，然後消失了。
我心裡頓時踏實了很多，至少能幫逝者達成一些心願了，雖然是些零零碎碎的瑣事，但對這樣一個家庭來說，確實都是大事。
我吹息了蠟燭：“好了，安魂結束了。”
“謝謝您，親王殿下！”年輕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
“起來吧。”我把他扶起來，然後掏出10枚金幣，不是我摳門，真的沒辦法，我現在也不富裕：“拿著，按你父親說的做吧，有需要就來找我。”
……
“我的天啊，你還真去做了！”夢兒驚恐的問道。
“那是，殿下一去，手一揮，那嘴、眼睛立刻就閉上了，亡靈就出來了，說了一大堆事，這不，瑪格麗特都給他們記了下來。”波文眉飛色舞的說道。
“然後呢？”杜美驚訝的問。
“那老頭最後看了一眼周圍，就憑空消失了。”蓋文瞪著眼說道：“嚇得我連喘氣都忘了。”
爾文一聽，笑了笑：“得，明早門口準又是一堆鹹菜。”
賽門撇撇嘴：“殿下，您是帝國親王，這活……”
艾德蒙看了他一眼：“親王怎麼了？咱們這位親王，就是個熱心腸，你是沒見著，那家人感激的跟什麼似的，哦，人家老頭還說了，讓兒子當兵，報答親王的恩典。”
波文點點頭：“就是，就是，好事。”
“對了，你認識他？”我問道。
“認識。”波文笑了笑：“其實也不知道名字，就是臉熟，那小子給人打短工，讓人騙了，正好讓我撞見，我給他出頭，幫他要過工錢。”
“老大，你得好好想象一下，波文是怎麼‘要’……工錢的。”杜美笑著說，她把‘要’字拖了很長的音。
我點點頭：“嗯，拿墨水潑人家臉上，然後扯人家褲腰帶。”
“哈哈哈哈！”
“哈哈！”
“笑死我了。”
“殿下……”
……
院裡一片歡笑，波文笑著擺擺手：“唉，沒那麼不堪，我從背後拍了他一磚頭。”
“殿下！我找親王殿下！啊，是求見，求見！”門口突然有人喊道。
我愣了一下，波文挑了挑眉毛：“聽聲音是那個棺材鋪老闆。”
“得，來活了，走吧。”我揮揮手，瑪格麗特立刻拿起需要的東西，出門一看，棺材鋪老闆被門口的衛兵攔的死死地，我揮揮手：“哦，以後他來，直接找我，不要阻攔。”
衛兵們點點頭，放開了他，我問道：“有人過世了？”
“是，啊不，還沒死呢，他家人聽說了剛才的事，想問問，您能不能去給安魂？”老闆為難的說。
沒死安什麼魂？我愣了一下：“生病了？”
“是啊，急病，眼看著就快不行了。”老闆點點頭，我想了想：“波文，速度叫紅十字會出馬，我們也去。”
“好嘞。”波文衝吉斯使了個眼色，吉斯立刻竄了出去，直奔南希夫人住處，沒幾分鐘，紅十字會一群人全來了，我一揮手：“急診！”
黛布拉點點頭，一群人立刻跟著棺材店老板跑了出去。
……
“啊，沒事，食物中毒，已經用醋洗過胃了，不過還要觀察一段時間。”黛布拉忙得滿頭大汗：“幸好，吃的不多。”
我點點頭：“好啊，有你們在，就是靠譜，哦，吃什麼中的毒？”
黛布拉指了指桌上簡單的菜餚，拿起勺子從濃湯裡撈出一塊土豆：“喏，發了芽的土豆。”
“龍葵素？”我撇撇嘴，這可是有點冤了。
“再碰上發了芽的土豆，要是非得吃，就多煮一會，然後加些醋，就能最大可能防止中毒，不過還是儘量不要冒險。”黛布拉對患者家裡的人說道，他們連連點頭，男主人立刻出去，抱來一個分外眼熟的罐子。
波文一看，哼哼了一聲，然後一臉很欠抽的表情看著我，我正在想怎麼拒絕，黛布拉立刻說：“我們是紅十字會，不收任何費用。”
我點點頭，太好了，我要是再抱一罐鹹菜回去，爾文他們非笑死在我面前。
黛布拉留了個護理人員觀察，然後一票人走了出來，一出門，黛布拉就恢復了本來面目，毫不見外的笑著說：“總督大人，您鹹菜親王的名頭，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鹹菜親王？”波文看了看我，又問黛布拉：“你哪聽的？”
“嘿嘿，街上都在傳。”棺材店老板給人家退了訂金，聽到我們聊天，就笑著插嘴道。
我嘆了口氣，又是叛逆、又是鹹菜的，這是親王嗎？
“對了，他們家為什麼不叫醫生？”我問道。
“叫了，怎麼會不叫？來了三個，以為是瘟疫，跑了。”棺材鋪老闆說道：“然後就找到我這了。”
“呦，不好意思，砸你買賣了。”我笑著說。
“唉，您可是說笑了。”棺材鋪老闆說：“王城那麼多人，我那小鋪子可接不了那麼多活，再說了，幹這行，你可不能盼著生意好啊，那成什麼人了？”
“殿下，您別叉開話題，老闆，你剛才說街上都在傳，都說殿下什麼了？”護士長笑著問。
“哦，殿下安魂的事，一下子都傳開了，這不小孩子們也編了個歌謠，我給你們學學，他們是這麼唱的：王城出了個大叛逆，堂堂親王管閒事，耗盡魔法做金磚，招兵買馬打亡靈，光著膀子滾釘板，拖著元帥除奸商，屈尊降貴為安魂，要是有事求到他，不要金來不要銀，一罐鹹菜準能成，準！能！成！”老闆拍著巴掌打著拍子，頗有點山東快書的意思，他笑著說道：“嘿嘿，見笑見笑啊，都是孩子的戲言，不過是實話。”
護士長聽罷，毫不給面子的大笑起來，眾人也都笑的合不攏嘴，波文笑著搖搖頭：“這都誰編的？”
“呦呦呦，快看，殿下臉紅了！”護士長指著我笑著說。
我撓了撓鼻子：“那個……”
黛布拉一巴掌抽在我後背上：“總督大人就是總督大人，那在哪都一樣。”
這一巴掌，直接把我拍了個嘴啃泥，眾人嚇了一跳，趕緊把我扶了起來，黛布拉不好意思的說：“呀，忘了，我這手勁……”
我舔了舔有些鬆動的門牙，擺擺手示意沒事，德維特能活到現在，身體抗擊打能力一定異於常人。
護士長笑著說：“殿下，您可別怪黛布拉，她要是做手術，下手可輕著呢
。”
黛布拉傻笑著點點頭，棺材鋪老闆楞了一下：“做手術？你們還能跟軍隊的醫生一樣？給人截肢？”
這話一出，紅十字會集體的臉色都不好看了，我笑著說：“別誤會，那些軍醫我也見過，除了包紮和截肢，其他的都不會。”
黛布拉搖搖頭：“我知道，只是奧格先生和美瑞會長一直沒能把他們說的抗生素研究出來，不然或許能少很多這樣的病患。”
我愣了一下：“青黴素他們還搞不定？”
護士長皺著眉頭說：“您說的青黴素，我也聽美瑞會長提到過，她說……變異了。”
黛布拉點點頭：“是的，二級測試沒透過，不但不能救人，還會致死。”
二級測試就是動物測試，看來青黴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青黴素了，不過我也沒辦法，我嘆了口氣：“總會有辦法的，那你們現在如何應對感染問題？”
“魔法。”護士長嘆了口氣：“可我們這一隊，沒有魔法師。”
黛布拉皺著眉頭說：“所以只能用灼燒的老辦法。”
親孃啊，灼燒！抗生素發明以前，一但創口感染，就只能灼燒，如果再感染，就截肢，然後再灼燒……毫不誇張的說，手指感染，最後有可能沒條胳膊。
我想了想，撥通了5姐的號碼，5姐一聽，就嘆了口氣：“沒辦法，這方面的事情，奧格和美瑞都搞不定，你就別指望我了。”
“以前的抗生素都沒了？”我問道。
“早沒了，所幸有魔法師，不然現在好多手術，紅十字會根本沒法開展。”5姐說道。
我笑著說：“王城的紅十字會分站，沒有魔法師啊。”
“那就得看你們隨隊的宣傳人員了，看他能不能找來魔法師志願者。”5姐聳聳肩，不負責任的說道。
我一聽，楞了一下：“那個……宣傳人員，讓我抓了。”
“啊？”5姐嚇了一跳：“為什麼？”
黛布拉哼了一聲，插嘴道：“那些共……傢伙，想刺殺總督大人，而且多次阻攔紅十字會分站的建立。”
“就是，就是，抓起來都是輕的，我看得砍頭才成。”護士長也說道。
5姐長長的嘆了口氣：“美瑞怎麼審查的啊？隊伍裡還有這種貨色……”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樣吧，我問問身邊的魔法師，有沒有願意加入的。”我說道。
5姐笑著說：“好啊，對了，你現在不是代理皇帝了嗎？幫紅十字會宣傳一下嘛。”
我一愣，對啊，宮裡那位現在跟坐月子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既然不管，我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我點點頭：“好，那我儘快促成這些事。”
5姐看沒什麼事，就收線了，我想了想說：“這樣吧，黛布拉，你們就都來我的府邸，在醫院什麼的弄好之前，直接在我那開展工作。”
黛布拉他們一聽，都滿意的笑了起來，護士長突然掏出一張羊皮紙遞給我：“殿下，籤個名吧。”
“簽名？”我笑了起來，拿過一看，《紅十字會入會申請表》。
“哦，好啊，走，回去就簽字入會。”
黛布拉本來嚇了一跳，看我毫不猶豫的就同意入會，微微松了口氣，護士長拍了拍黛布拉：“瞧你嚇得，我說殿下會同意吧。”
黛布拉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說：“總督大人，實在不是我見外，只是萬王之城現在有些風言風語，聽了讓人心裡不舒服。”
“嗯，我大概猜的出來，不過有些事，我真的沒法解釋。”我笑著說：“不過大家早晚會明白的，對了，紅十字會王城分站的建立，還有什麼困難嗎？”
護士長笑著說：“有，那可多了，場地您解決了，還有藥品和醫療器械呢，而且紅十字會不光是醫院，還有救助站。”
“救助站？”我愣了一下：“哦，是不是保證貧困居民溫飽的？”
“沒那麼簡單，就拿流民來說，要讓他們穿暖、吃飽，有棲身的地方，最好在給他們找個活幹，這些都很難辦。”黛布拉說道：“各分站出發之前，曾經開會討論過，簡單點的比如說是開設粥棚、發放冬衣，可是現在各處的流民都很多，恐怕捐助再充足，也很難滿足他們。”
我點了點頭：“是啊，人數太多。”
棺材店老板突然說：“殿下，是不是缺錢？”
“是啊，這年月，親王也手裡也沒餘糧啊，開粥棚得要糧食，發放冬衣……”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要不進宮找皇帝商量一下，可立刻否決了，他能摳的給我都發磚頭，還能捨得破費幹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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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這雖然是小本生意，可也有點餘財，您要是不嫌棄……”棺材店老板笑著說。
我愣了一下，黛布拉立刻說：“好啊，我代表紅十字會王城分站，感謝您的捐助。”
“唉，別這麼客氣，我聽出來了，你們是為了幫助其他人。”棺材店老板擺擺手說：“不過錢不多，我每個月給你們50個銀幣。”
50是個銀幣，放在我這，連個水漂都打不起來，可紅十字會的人並不嫌少，黛布拉高興地走到他身邊，在他後背上畫著什麼，同時耳語了幾句，棺材店老板立刻彷彿嚇到一般：“這……你們……”
我奇怪的看著他們，怎麼了？嚇成這樣，黛布拉看了我一眼，笑著說：“沒事，殿下知道的。”
“啊。”棺材店老板瞪著眼睛連連點頭，左右看看沒有外人，神情激動的衝我們飛快的畫了個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