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嘛。”王鍾的眸子裡,倒映著手中的血色。
他看著支柱下癱坐的王川,長長地出了口氣。
“用了某種道術,強化了自己的身體,然後藉助我的力量,反噬於我嗎?”
王川僵直的腿,緩緩蜷縮起來。
他伸出左手,撐著自己的大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在冬日的朔風中,他單薄的身形隨風擺動,像是鄉野中支起的稻草人。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抬起頭,嘴角滲出一抹鮮血:“當然,說了你也不懂。”
王鍾眯起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前這個消瘦的少年,帶著一種蔑視般的驕傲。
他當然不知道,這個來自異界的靈魂,正站在先賢的肩膀上,狠狠地嘲弄著他。
“真遺憾啊。”王川摸了摸自己軟軟垂落的右手:“如果先前你使出了全力,那麼現在應該會迎來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吧……畢竟,就算是你,也沒辦法扛住自己的全力一擊。”
王鍾咧開嘴,大片血紅的牙齦,暴露在空中,看起來有些噁心。
“想跟我兩敗俱傷?”他邁開步子,走到了王川的面前:“你捫心自問,你配嗎?”
“我看你面無血色,胸腹間隱隱凹陷,就算再勇武,又能剩下多少戰力?”
“單單是站著,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吧。”
王川的左手,並起兩指,直戳王鍾的面門。
一陣骨骼的扭曲聲,在擂臺中心響起。
王鍾的手,緊緊地握住了王川的兩根手指。
他的眼神裡,盡是冷色。
“都傷成這副模樣了,還想反抗嗎?”
道院的弟子們,屏住了呼吸。
他們能聽到,在清風之間,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陳秋道的雙拳緊握,身體不自覺地顫抖。
“王鍾!”他從看臺上站起來:“你這是要折辱同門嗎?”
王鍾緩緩偏過頭,看著滿面怒容的陳秋道,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傢伙。”他看著陳秋道,微微聳了聳肩,滿臉無辜的表情:“我只提兩個問題。”
“第一,站在臺上的王川,有說要投降嗎?”
陳秋道的表情一滯。
“第二,主持大會的院長,有宣佈停止嗎?”
陳秋道只能沉默。
“如果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的,那麼我勸你儘快閉嘴。”他轉過頭,盯著王川冷汗直流,卻依舊漠然的臉龐:“因為我們的比試,還在繼續。”
“若是執意干擾,我會申請將你驅逐出場。”
“明白嗎?”
陳秋道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沒能想出半句反駁的話。
道理,確實沒站在他這邊。
“看到了嗎?你最大的靠山,現在根本幫不到你。”王鍾足足比王川高出半個頭,此時站得近了,更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先前我捏斷了你的指節,你應該很痛苦吧。”
“為什麼不認輸呢?”
他鬆開手,任由王川的手指在風中顫抖著落下,臉上滿是逗弄玩物的表情。
場上的王川,除了在先前給了他少許的意外,大部分時間,都只配成為他的玩物。
這是煉氣六重的修為,帶給他的絕對自信。
王川的臉上,似乎戴著一副面具。
自從開始交手,他的目光,就始終沒有半點感情。
像是一具無情的戰鬥機器。
錢曉瑜的眉頭,不知不覺已經緊皺起來。
她看著王川緩緩退後,時不時出手的,註定徒勞的試探武技,喃喃道。
“為什麼,不用我教你的那招呢?”
王鍾的身形,始終墜在王川身前三尺之內,不即不離。王川時不時的出手,在他眼裡,只不過是一頭殘廢的老狗,徒勞無功的揮爪。
只需要輕輕撥弄兩下,這些綿軟無力的拳腳,就會增添上一處傷痕。
王川越是出手,他臉上的笑容就越是濃厚。
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過如此耐打的玩物了?
“不肯認輸嗎?”李清崖出身盈月峰,自然能看出王川漸趨無力的拳腳。
看臺上,像他這般冷靜的傢伙,已經沒幾個了。
道院的弟子們,都在為王鍾歡呼。
為王川喝倒彩。
在他們的眼中,王鍾就是他們的化身,站在擂臺上,對甲子班的精英們,進行著無情的毆打。
合理合法的,折辱一個甲子班的成員……這會令道院多少普通少年感到瘋狂?
那寄存在他們的基因裡,潛藏了無數年的爭鬥因子,被王鍾那拳拳到肉的攻擊,徹底勾動起來,化作撕裂了嗓子的歡呼和喝彩。
“打倒他!打倒這個甲子班之恥!”不知是誰第一個站起來,整個道院的弟子,都紛紛站起,發出鋪天蓋地的倒彩聲:“這樣弱小的傢伙,有什麼資格繼續在擂臺上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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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道憤然的眼神,掃視著那群弟子。
他很想說些什麼,但在那鋪天蓋地的聲浪之下,他的聲音像是匯入大海的水滴,瞬息間就會被淹沒。
在上千名弟子的呼喊之下,即使是煉氣六重的天才,也無能為力。
擂臺上的王川,眼神依舊無悲無喜。
他那寬大的袖子,已經染上了血色。
他精密計算後的出手,王鍾隨手就能破開。
但王鍾無情砸落的拳頭,他必須拼盡全力,才能勉強架住。
這還是王鍾留手的緣故。
他動作太快太急,大腦的供血跟不上,眼前的視線漸趨模糊。
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燒。
“現在,想要認輸嗎?”王鍾戲謔地看著腳步踉蹌的他,手中的拳頭再一次砸落,將他的肩膀生生砸歪下來。
王川的口中,噴出一口淤血。
“打倒他!打倒他!”弟子們看著搖搖晃晃的王川,揮舞的雙手更加熱情,呼喊的聲浪也漸趨高漲。
那搖搖晃晃的傢伙,快點倒下來!
王川的耳朵,已經聽不清這群弟子的倒彩聲。
他只是一昧地抬起手,聳起肩,提起膝,擺動跨……
凡是能用來格擋的地方,他一個沒有放過。
只是,王鍾的拳頭,似乎永遠都是那麼堅硬。
而他已經遍體鱗傷。
王鍾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眼前這清瘦的少年,緩慢但堅定地出手格擋,笑容玩味。
王川的出手,越來越慢。
他的拳腳,對著空處,一昧地格擋著不存在的拳頭。
“你的意識,已經模糊到去抵擋空氣了嗎?”
弟子們看著跳舞一般的王川,發出了陣陣的爆笑聲。
“倒下去!”王鍾那群小弟帶頭呼喝:“倒下去!”
陳秋道目眥欲裂,緊盯著乙丑班那群桀驁不馴的少年。
王鍾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好了,玩樂時間也差不多該結束了。”他一步步貼近後退的王川,右手的拳頭鬆開又握緊,在空中發出一陣陣的爆鳴聲。
僅僅是捏拳,就有如此威力,若是真打在人的身上……李清崖的眉頭已經皺成一團。
錢曉瑜的眼神分外陰沉。
玩弄同門……簡直不可饒恕。
可無論他們再怎麼著急,也始終是在場下。
臺上的生死與勝負,他們根本無法左右。
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鍾那裹挾著風聲的拳頭,砸到王川的胸口。
王川的右拳,緩慢地抬起,似乎還想再格擋一下。
但看起來陷入了半昏迷狀態的他,又如何能知曉王鍾的拳路,究竟落在何處?
拳與拳交錯經過,就像是兩趟賓士的列車錯開,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嘯聲。
王鍾的臉色,卻忽然變了。
王川伸出格擋的拳頭,是右拳。
可他的右臂,不是在一開始,就已經被自己廢了嗎?
兩道撞擊聲,近乎同時響起。
王川的身體仰倒在擂臺上。
王鍾依舊站著。
“贏了?”王鍾的小弟們,揮舞的手臂漸漸停下。
他們在等待,在等待陳玄易最後的宣判。
到那時,迎接王鍾的,會是一個史無前例的盛大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