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兵來部隊後,過的第一個節日。
連副朱金陵和去年帶新兵的副指汪月一樣,也擁有一部私人相機,在幾天前,他就放出話來,說要在元旦節當天給新兵們拍照留念。
拍照留念無疑是最讓剛入軍營的新兵蛋子們興奮的事了。
但是,他事先宣告,武器裝備不準照,重要的軍事設施也不行。
這些規定,也並非是他創造出來的,而是每年對新兵的要求都一個樣。
如此一來,可供新兵們挑選的景點,那就屈指可數的。
去年新建的四百米障礙場,毫無疑問成了拍照的“最佳打卡點”。
由於共同課目開訓才十來天時間,四百米障礙的訓練幾乎還沒有展開,所以對新兵們而言,這裡的每一個障礙物,都是個稀奇玩意。
四班是連副最先安排拍照的。
梁荊宜把他們帶到新建的四百米障礙場解散後,這些新兵蛋子們就像脫僵的野馬一樣,三五個扎堆在一起,玩起了過單個障礙物。
見連副還沒有下來,而新兵們像這麼玩下去,擔心會整出個什麼閃失來,於是,梁荊宜便把這些人又重新集合起來。
“班長,要不給你這些鳥兵們秀一個超級猛的動作?”班副葉才智站在高板下面,拍拍那個豎起的鐵架。
“班副你來吧,我年紀大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梁荊宜也學會謙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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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來了,我倆同年同月生,你只是比我大了六天而已。不要倚老賣老了,上。”葉才智說完舉起雙手,又操起“廣普話”慫恿新兵們,“來來來,班長害羞了,給他鼓個掌。”
那些新兵蛋子們也是兩邊倒的“牆頭草”,在掌聲響起的同時,也跟著班副一道開始起鬨。
來就來,要說過高板這個障礙,那可是梁荊宜的拿手好戲。
他的“三點式上板”,那是玩得猶如行雲流水般輕鬆自如。
記得當新兵時,為了練好班長宗儒麟白天教他的“三點式”上板動作,有一天晚上,他下了第二崗,一個人跑去食堂後面的老四百米障礙場,練習上高板的動作。
就因為上高板時,“梆梆梆”的聲音太大,吵醒了曾經的炊事班長溫生南,而被這只老鳥痛罵“麼的個巴子的新兵蛋子,半夜三更的搞什麼飛機”。
呵呵,想想時間過得真快,轉瞬間,自己成了比溫生南兵齡還要長的老鳥。
新兵們聚攏到高板兩側,他們想看看葉才智說的“超級猛的動作”,到底能有多猛!
過障礙之前,稍微活動一下身體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然,整個拉傷什麼的出來,那可就不好玩了。
“班長預熱完畢!”葉才智當起瞭解說,“來吧,展示!”
梁荊宜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他晃晃腦袋、抖抖肩膀,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在距離高板五米的地方,開始助跑,一個加速就到了高板前,只見他小腿微屈,在兩腳蹬地的同時發力,整個身體藉助慣性,向上猛得竄起,當上升到一定高度後,雙手順勢用力撐在高板上,在收右腿之際,右腳也一併踏上高板,爾後,雙臂和右腳協力使身體立起,快速透過高低跳臺......
“怎麼樣,掌聲呢?”葉才智來勁了。
“不搞了,等會連副下來照相,我跑得氣喘吁吁的,會嚴重影響相片質量的。”梁荊宜可不會傻呼呼的上當。
餘舒雅在信裡面說得很清楚,要看他們新兵四班的合影,如果自己在相片中的形象太差,等寄回去,豈不是應驗了她在信中所說的:在你們班裡,新兵是不是個個都比你帥,而你這個班長,在裡面卻是最傻的一個!
可左等右等連副還是沒有下來,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傻等吧!
“走,去看看我們班的菜地。”梁荊宜大手一揮,四班成一路縱隊向一連菜地方向走去。
之所以選擇去菜地,其實也是無奈之舉,整個營區也就屁股大一點的地方,花不了幾分鐘,也就逛完了。
從實際情況出發,貌似也只有菜地可以耗得時間久一點,畢竟它毗鄰豬圈,可以讓新兵們在開闊視野和體驗田園生活的同時,也感受一下八戒們的熱情。
一班糞坑。
“班長你知道嗎,這個糞坑也有我的一份功勞。”蹲在糞坑邊上的李龍德笑得那對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細縫。
“龍德啊,你的意思是說,作為一臺合格的‘造糞機’,你高標準地完成了任務,為了這個糞坑,你貢獻了你肚子裡的所有。”腦瓜子轉得飛快,又不缺乏幽默細胞的胡亮有立馬按過話茬。
“我跟班長說話呢,就你小子能,就你屁話多。”李龍德甩了一個白眼後,從旁邊取過一根一米多的木棍,麻利地插入糞坑,開始了一通胡攪。
發酵過的糞便產生的臭味隨風入鼻,薰得有幾個新兵蛋子們是捂住口鼻,掩面露出難受的表情......
這貨對這些都視而不見,他慢條斯理地說:“大糞啊,那可是個好東西。我老家大棚裡種的生薑和大蒜,全部都是使用的這種有機肥。”
他說得不假,在他的家鄉章丘,很多農戶都是以種植反季節蔬菜為生,而大糞就是反季節蔬菜生長的催化劑和第一要素,缺它不可。
當然了,他們老李家也不能例外,不然,李龍德手拿棍子攪大糞的動作,也不會那麼嫻熟和老練了。
“其實,這個糞坑裡的有機肥,基本上都是豬糞。”梁荊宜訕笑著朝豬圈方向一指,“這是老兵退伍後,營裡統一組織各連去附近一家大型養豬廠拖來的。”
此話一出,有幾個反應快的新兵蛋子,立馬開始嘲笑起李龍德來。
而李龍德這個“憨包”還是一頭霧水,他不明白戰友們究竟笑他什麼?
“那裡養的是什麼?豬糞懂了沒?”梁荊宜再次提醒道。
“特麼的,我跟你們沒完。”李龍德扔下攪糞的那根棍子,嘴裡“啊”的一聲叫喚後,揮起砂鍋大的拳頭,就朝之前嘲笑他的那幾個人追過去。
長得牛高馬大的李龍德要出手揍人,這特麼誰的小身板能頂得住!
於是,有人揚起蹄子就跑。
站在糞坑邊上的梁荊宜和葉才智不約而同地瞅了瞅那些沒跑的人,爾後,倆人心有靈犀般地相視一笑,隨即同時說出這麼兩句話:以後糞坑滿不滿,就靠你們這些人了!
新兵蛋子們的臉上表情各異,是開心?是不解?是失落?還是其它?
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最清楚。
梁荊宜當新兵時,也曾為當兵還得撿大便、種菜和養豬困惑過,但等兵當得久了,
他也就習慣了。
就像他的老班副郭鵬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習慣了就好”。
他又想起在書中看到的一個“溫水煮青蛙”的小哲理故事。
故事講的是科學家把一隻體格健壯的成年青蛙放在冷水中,用小火慢慢煮,入水的青蛙並不是馬上跳出那個不算太深的鐵鍋去追尋自由,而是一直在努力適應那個溫度。
小火還繼續燒,水溫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升高,最終的結局可想而知,它被煮成了一鍋青蛙湯。
試想,要是剛一入水,它就奮力蹬上兩腿,跳出那個鐵鍋,那還會有後來嘛?
呸呸呸,我怎麼可能是那只被熬成一鍋湯的青蛙呢!梁荊宜努力把思緒拉回到現實,他朝葉才智喊道:“班副,你去上面看看連副怎麼還沒下來的?”
五分鐘後,葉才智跑回來說:“計劃不如變化快,連副臨時有事,通知各班照相時間,改在下午起床之後進行。”
我考,這領導說話也太那個了吧!
即便是想當場發牢騷,但考慮到新兵在邊上,梁荊宜還是強忍住了。
他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導眾人:“沒事的,上午回去寫寫信,下午咱們再照,你們看太陽的紫外線這麼強,就是照出來的相片,也不會好看的。”
這理由,這違心的話,說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是真的。
新兵寫完信拿給梁荊宜發的時候,他發現王威國寄信的地址,並不是SD老家,而是甘肅蘭州的《讀者雜誌社》。
正當他要當眾發問時,王威國朝他撇撇嘴,那意思很明顯,保密。
那就保密吧,反正又不是違反部隊規定的交筆友。他眨了眨眼睛,表示收到。
下午四點,他還到營軍人服務社接了一個從石家莊打來的電話。
電話是同年入伍的老鄉田榮瑞打來的,這小子在火箭炮營服役,去年年底退伍了沒有回家,而是選擇直接去了河北那邊創業。
在電話裡,對方說手頭有點緊,想借五百塊錢應急,等有錢了,馬上就還。
聽到老鄉在外地遇到難處了,梁荊宜也沒多想,當即就給答應下來了。
等田榮瑞報了銀行卡號後,他掛了電話就讓給養員齊三石去鎮上的銀行,把錢給幫忙匯了。
話說這田榮瑞的父親和他的父親算是老相識,以前在老家都是村裡的幹部,所以,他倆很小就認識,只是沒怎麼走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