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照的相片洗出來後,梁荊宜從全班合影裡挑出一張寄給了餘舒雅。
其實,也無所謂挑不挑的,作為班長,他照相所站的位置,那是妥妥的C位。
因為人正對著鏡頭的緣故,所以他在眾人中呈現的狀態,無疑是最佳的。
像餘舒雅在信中所說的“新兵是不是個個都比你帥,而你這個班長在裡面是最傻的一個”,自然是不存在的。
在寄信的第二天,他收到了小師妹的來信,這封信也是寫了好幾張紙。
哥哥:
見信好!
不好意思,收到你的信有三個月了,現在才回信,因為我的確是沒時間。
說來好巧,我要出門的前一天,收到你的來信。
告訴你吧,我是帶著你的信,出的遠門,但願它是我的“護身符”。
宜都,你聽說過這個城市嗎?
我到這裡的第二天就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品牌服裝店當銷售員。
我吃住都在老闆的家裡。
因為我們賣的都是高檔衣服,擔心別人偷,裝的報警器就設在老闆的家裡。
萬一晚上報警器響了,我們還要走幾里路到店面裡去瞧瞧。
告訴你,有幾天晚上,半夜都響了的,我和老闆的侄女還到店面去看過,但都沒有什麼事,搞得我們覺也沒有睡好。
老闆倆口子上個月去了福建訂貨,回來後又去四川旅遊,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回來。我也剛下班回來,儘管累得不行,但一想到都收到你的來信這麼久了,怪不好意思的。
於是,我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拿起筆,給你寫了這封信。
哥哥怎麼樣,我夠意思了吧?
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媽媽回來已有一個多月了,是爸爸去接回來的。
前幾天,她還給我打過電話,我還和妹妹講話了。
妹妹說,她很好,成績也不錯,全班第二名。
我覺得這很難得,因為我和媽媽都不在家輔導她,一切全靠她自覺,現在看來我也可以少為她擔些心了,因為媽媽回來了。
我希望爸爸能夠改變一下自己,我並不奢望他一下子就能夠“出人頭地”,只希望他最起碼做到把自己養活,把欠我的父愛,全部補償給妹妹。
也許不可能。
因為上次打電話過來,還要我給他準備兩三百塊錢,說是給妹妹報名用的。
我在這裡上班有差不多三個月了,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他一共打過兩次電話過來。
通話的第一句先問我“好不好”,緊接著就是“錢”,說要我在外面能節約就節約,把剩餘的錢全部帶回家。
他並沒有問我“錢夠不夠用”。
說的最多的就是不要亂花錢,有多的錢了,就記得要存起來。
不過,我也沒有多的錢,現在每月固定工資三百塊,押金就一百五,還剩下一百五,那就是我的生活費和零用錢了。
剛過來時,遇到換季還買衣服,我從第一個月就開始扣押金一百五,一直扣到滿一千塊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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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說,拿一分錢來幫助我交押金。
我也不怪他,我覺得我和他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話題可言了。
如果不為錢,他也許不會主動給我打電話。
在電話裡,如果不是“錢”這個話題,我真的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
我從下學十四歲起,就開始上班,那時每月發的錢都是一分不差的交給他,而他往往一夜之間,就輸得個精光。
你知道嗎哥哥,我買雙襪子,他都是長篇大論,他並不知道他輸掉的那些錢,是他女兒辛苦了一個月,早出晚歸掙回來的。
哎,他總是那麼自私,我那時真的很怕他,他說一就一,我從不敢違抗。因為一旦我有違抗的動機,我就會捱罵,甚至是捱打。
所以,我很怕他,從小就怕。
直到我要照顧妹妹,我就沒有上班了。
其實,事還是有的,你知道的,是在鑄造廠裡。
在家的那段時間,我想通了,因為我辛苦掙來的錢,我連花一分錢的資格都沒有,況且給他了,他也不知道珍惜,脾氣還大得不得了。
我不知道我在家裡受了多少氣,我是忍了又忍。
現在回想起來,我的鼻子直發酸,那時我在家的時候,他的臉全是皺起來的。
他特別喜歡小題大作地把我無緣無故地訓一頓,彷彿這樣他很有成就感一樣的,但我都忍了。
到了晚上,我就在紙上拼了命地發洩。
因為他不讓我和同學有聯絡,說我根本不懂什麼叫做“友誼”。
此時,筆和紙是我最好的,也是最真的朋友。
那段時間裡,我內心很苦悶,我想找你傾訴,卻又擔心會影響到你和嫂子的感情。
我不知道這麼說,你會不會介意。
說實話,我現在只有找你這個做哥的訴一下苦,我不知道你是否在真心地聽我訴苦。
現在已是晚上十一點二十分了,還是算了吧,我暫時不訴了,我也要休息,明天還得上班,我不希望我的壞心情影響到我的工作。
同樣,我更不希望我的壞心情,會帶給你負面的影響。
這份工作可以使我脫離他帶給我的壓力,讓我有自己的空間,讓我可以自由支配屬於自己的時間,哥哥你還是祝福我吧,祝福我有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
如果你很忙的話,就不要著急回信了,以後多的是時間,希望你不會煩我寫信每次的內容都是訴苦,也許妹妹以後不會了。
對了,下次寫信請寄宜都市陸城X正街XX小區一號XXX轉我收就行了,這是我們老闆的又一個店面。
我們店面有座機,電話號碼是071X——9865XXX,你最好是下午一點到四點的時間打過來,因為這個時間段,客人會比較少。
我的字跡太潦草,哥哥你別在意。還有啊,下次你寫信時,請不要寫草書,你這個只有初中畢業文憑的妹妹,把你的寫來的信有時候要連著看幾遍,才能看得懂大概意思。
你不要笑我!
祝你:身體健康!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
嬌妹
二零零零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一點五十五分
當梁荊宜大方地把嬌妹寫的信在班裡分享過後,問題來了。
這些處在青春期的小年青們個個躍躍欲試,有了新的訴求,他們求認識、求介紹,甚至還有人聲稱,如果成功,要給數額不菲的“介紹費”,更有甚者趁著連副朱金陵不在宿舍的機會,帶頭起鬨喊起了“姐夫”。
我考,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就當沒有收到信了。
現在倒好,本來分享這封嬌妹的來信,是為了給枯燥乏味的訓練生活增加一點樂趣,如今卻一個不小心,惹上了麻煩。
你說一口回絕吧,顯得自己很不地道,都是荷爾蒙爆種的男人,誰對異性朋友沒個美好嚮往的;你說是為自己準備的物件,讓他們這些人斷了念想吧,可因為有了餘舒雅在前,這麼做不等於當眾承認“腳踏兩條船”,啪啪啪打自己的臉嘛!
略作思忖,他給出一條嬌妹年齡太小,不太適合談戀愛的理由。
豈料四班人多且不傻,你一言我一語的又達成了這麼一個共識來:馬上要進入十六歲的小姑娘,年齡也不小了,按法律規定已經可以算半個成年人了,她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反正巴啦巴啦說了一通的意思,就是想讓梁荊宜當“紅娘”,把那根“紅線”給牽了。
這特麼真是日了狗了,當班長的沒泡到班裡新兵的姐姐和妹妹們不說,反倒是給這些新兵蛋子們佔了自己小師妹的便宜。
騎虎難下,再推三阻四似乎顯得自己小氣,於是,梁荊宜答應眾人,先在信裡探明嬌妹的口風,如果人家有這個意向,再作介紹也不遲;如果沒有那個意向,那他就無能為力了。
當然了,他肯定是希望嬌妹沒那個意向,說白了,他不希望嬌妹嫁得那麼遠。
因為這個事,他還悄咪咪地給嬌妹打了個電話,至於電話的內容,除了日常的關心問候外,那就是關於他在信中所提到的“求介紹”和“牽紅線”那兩大訴求了。
他讓嬌妹在回信時,直接明確寫清楚自己已經有了意中人,並且還讓嬌妹勉勵班裡的新兵蛋子們要認真學習,刻苦訓練,如果表現得好了,她就會把自己最要好、最漂亮且是單身的女朋友介紹給新兵蛋子認識和交往。
畫餅充飢嘛,梁荊宜也不在乎嬌妹把餅畫大,或是畫小,只要是有那麼一層意思在裡面,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