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和奶奶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說情緒越激動。
奶奶抹著眼淚哭訴：“我這輩子命苦啊，嫁給你，一天福都沒有享過。當初介紹人說你顧家，等結婚才知道，你只顧你媽那個家，哪裡管我們的死活。”
黎洪哲十分驚訝，怎麼著，爺爺奶奶還有這一段呢。
自己還以為爺爺奶奶一直很恩愛，或者說，總是夫唱婦隨，沒想到啊，他們之間也有各種矛盾。
爺爺惱羞成怒：“少在孩子面前胡說，這些年我可沒虧待你。”
奶奶也是豁出去了：“洪哲，我嫁給你爺爺都十幾年了，從來沒見過他一分錢工資，全都給了他媽呀。有一年，我們單位效益不好，發不出工資來，我帶著你爸和你二叔，就差上街去要飯了。直到他媽死了，工資卡才到了我手裡。”
爺爺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奶奶說的都是真話，他也無從反駁。
黎洪哲聽見這話，卻想起了柴曼娜。
奶奶提起幾十年的往事，還這麼生氣，柴曼娜當時的反應，好像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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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越說越傷心，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我那時候還懷了一個，吃不飽飯，還得幹活，結果就沒了啊。後來又沒了幾個，我就知道，這輩子我不可能再生了。要是你爺爺在外面遇到個相好的，我們這孤兒寡母，可怎麼活呀！”
這麼勁爆的訊息，讓黎洪哲有些不太舒服。
在他看來，老一輩的私事，自己最好不要發表意見。
爺爺氣急敗壞，伸手拽了奶奶一下：“趕緊閉上嘴，丟不丟人？”
“你看看，他還打我！”
黎洪哲真的很想笑，可他硬是憋住了，咳嗽一聲：“奶奶，爺爺只是拽了一下，沒使勁啊。”
“怎麼沒使勁？我看他就是想打死我！”
黎洪哲有些頭疼，看來不管多大年紀的女人，只要胡攪蠻纏起來，都很難對付。
“前幾天晚上，我正睡覺，感覺床頭站了個人，一睜眼，你爺爺就站在那兒，伸手想要掐死我。”
黎洪哲第一反應就是奶奶有被迫害妄想症。
兩人在一起生活了半個多世紀，爺爺要是真對奶奶有意見，年輕時候幹嘛去了？
有必要等到奶奶八十多才出手嗎？
爺爺漲紅了臉，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晚上冷，我怕你著涼，去看看你有沒有踢被子。”
“你就是想掐死我。”
黎洪哲真是哭笑不得，他今天才算是理解了，什麼叫做“顛倒黑白”。
爺爺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洪哲，我跟你奶奶過了一輩子，也受了一輩子的氣，唉，有苦沒處說。”
奶奶可算是抓住把柄了，聲音都高了起來：“你看看，他就是不想跟我過了。前幾年，我們兩個拌了幾句嘴，他就故意把我推倒，胳膊都骨折了。”
這事兒黎洪哲知道。
當時奶奶摔倒，爺爺第一時間就給黎洪哲打了電話，哆哆嗦嗦的語氣，把黎洪哲嚇得夠嗆，還以為奶奶不行了。
可他遠在魔都，根本來不及趕回來，只能讓保姆把奶奶送到醫院去。
仔細檢查過後，奶奶的胳膊有些輕微的骨裂，需要好好休養一陣。
爺爺事後也很後悔，他當時氣急了，情緒失控才推了奶奶一把，卻忘了奶奶已經是個老人，根本經不住這麼一摔。
反正這事兒，奶奶每次埋怨爺爺，都會提起來，而且效果極好。
爺爺果然蔫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我死了，你好找別人。”
黎洪哲腦袋都大了一圈，爺爺都這麼大年紀了，找誰去啊？
抬眼看了看二叔，見他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黎洪哲忽然對他生出了一絲同情，想也知道，二叔經常聽到這些言論，恐怕早就習以為常了。
爺爺和奶奶又吵了一會兒，畫風突然一轉，爺爺把槍口又對準了黎洪哲：“洪傑的戶口已經遷走了，我們黎家又斷了一支。你得抓緊時間，再給我生個重孫子出來，總不能讓黎家斷了後吧。”
奶奶也在幫腔：“二胎都開放了，你們年紀也不小了，抓緊時間這兩年再生一個，省得年紀大了，想生都生不了。”
黎洪哲還沒轉過彎來，明明你們兩個還在鬧脾氣，怎麼突然又一唱一和地說起自己了？
難不成前面都是苦肉計？
可黎洪哲也只敢想想，絕對不敢問出口。
奶奶見黎洪哲不為所動，又開始抹眼淚：“我的命苦喲，一把年紀了，都沒人在身邊盡孝。唉，我都看不到洪超結婚生子，想抱重孫子，只能靠你了，洪哲啊，你就再生一個兒子吧。”
黎洪哲的內心在咆哮，生兒子生兒子，生下來容易，怎麼養啊？
光是一個菓菓，這半年的開銷，都已經讓自己覺得害怕，更別提將來上學的花費，要是再來一個，自己只能去賣腎了，還得賣兩個。
當初柴曼娜不想生，自己還勸她，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太傻太年輕，完全沒有料到一個孩子，可以給家庭帶來這麼大的變化。
“洪哲，你給句準話，還生不生？”
黎洪哲沉默了半天，只能敷衍道：“這事兒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得回去和娜娜商量。”
奶奶立刻變了臉：“商量什麼商量？你跟她說，要是不生兒子，就跟她離婚，看她怕不怕？”
爺爺這回倒是沒有糊塗：“離什麼婚？要是離了，洪哲上哪兒找這麼好的媳婦？我年紀是大了，可我沒老糊塗！誰好誰壞，我心裡清楚。”
黎洪哲忍不住想著，既然你心裡清楚，怎麼還總逼著我幹一些惹老婆生氣的事兒？
唉，自己的命不好，還連累了柴曼娜。
奶奶和爺爺為了離不離婚，又吵了起來，黎洪哲聽的腦袋都大了，站起身：“婚姻是我和娜娜的事情，生孩子也是我們的事情，我們兩個有能力處理好。”
奶奶一看這架勢，立刻換了哭腔：“你這是要走啊？才坐了多大一會兒？”
黎洪哲都有些麻木了：“我今天來是想解決問題的，可我發現，你們的問題，我沒資格，也沒本事解決，我還是走吧。”
“洪哲，你...”
黎洪哲快速打開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