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李作塵喜不自勝,千恩萬謝又一通許願後,拿著兩張方子,又僱了一輛車,把月影兒和蓮花都接回了小院兒。
聶娘正帶著蝶兒在院子裡候著,見他們三個回來了,趕忙迎了上去。
月影兒心裡得意,面上倒還壓得住。
蓮花則是面色如常,跟平時一樣沉默寡言,只給聶娘行了個禮,便自己回了偏房。
李作塵把月影兒也打發去歇著,自己扶著娘的手,等進了正房後,便如珍似寶的把那兩張方子拿了出來。
他把李疏的話學了一遍,又仔細給聶娘講了從穩婆那裡聽來的,關於李疏照顧蘭麝生產的細情。
“娘,現如今這麼好的大夫,可是不多見了。”
“三郎命好。”聶娘歡喜的看著那兩張方子,“待會兒娘就讓蝶兒去抓藥,明日起就打發她們兩個吃。只是,這蓮花身子不好,要調養半年,怕是會誤事。”
李作塵路上已經打算好了,他笑了笑,先看眼窗外,確定院子裡無人,然後壓低聲音跟他娘商量。
“我想著,藥就按照李疏說的吃,且他教了我計算日子之法。若是蓮花能懷上日子也對,那便還是蓮花,若是月影兒有了,便是月影兒。”
“好。”聶娘無事不依從兒子,她收好方子,揚聲讓蝶兒去廚房裡熱雞湯,說要給李作塵進補。
“麝兒也快出月子了。”李作塵默默的算了算,“只是她非要自己給孩子餵奶,實在可恨。”
“不是有奶孃了?”聶娘眉頭緊皺,自己餵奶像什麼話?這還想不想生了?
“誰知道她又鬧什麼?”李作塵根本不關心這事兒,也不知道中間的細情,“娘你別急,等我想個法兒,讓姐兒不吃她的奶,她自然就消停了。”
聶娘當下點了點頭,她細細給李作塵講了奶娃娃的諸般毛病,當日李作塵是她自己喂的,她知道怎麼做,能給孩子斷乳。
“所以你給了他避子藥?”朱璃挑著眉毛瞪大了眼睛。
李疏點點頭,仰頭往嘴裡丟了個花生仁,那是蘭桂剛剝給他的。
“不會被藥鋪的人發現,告訴她們麼?”朱璃心裡不踏實,總覺著這事兒不穩妥。
“藥鋪的看不出來。”李疏笑了笑,“那方子分男女用,都用了就懷不上,更何況還有伯母做的避子香。我這也是多一重小心,其實單用香已經是懷孕艱難了,要不是怕她哪一日突然興起換了別的帶,我也不會特意開個方子。至於另一位姑娘本就無心跟他生孩子,所以不用我操心,她自己就會去買避子藥的。”
蘭桂衝李疏挑起大拇指,李疏辦事仔細嚴密,這麼一來,比自己和朱璃打上門去要好。
“我還是想上門打人。”朱璃翻著白眼兒,“一個還嫌不足,另一個怕是強弄來的,這等人就該打他一頓。若不是姐姐再找男人麻煩,蘭姐兒又不能小小年紀就沒了爹,我都想去告訴伯母,讓蘭家把他休了。”
“不急。”蘭桂冷笑了幾聲,“姐兒大一大,再休他不遲。”
“你家,還能休人?”李疏謹慎的問道。他將來是絕不會在外包養外室的,但,就只看桂兒折性格,萬一自己有什麼做的不好,怕是一氣之下,也會被休。
“能娶怎麼不能休?”蘭桂反問道。
李疏抿了抿嘴,朱璃在一旁笑的打跌。
“不過我家從來沒休過男人。”蘭桂摸了摸鼻尖,族譜上每一個娶回來的入贅姑爺都在哪兒記著,並沒有人被抹下去。
“那還好,那還好。”李疏鬆了口氣。
“但都活不長。”蘭桂撇了撇嘴,她記得族譜上的蘭家男人,好像就沒有活過五十的。
李疏一口酒嗆到肺裡,咳嗽的面紅耳赤。
朱璃放聲大笑,蘭桂和阿玫雖然都不明就以,但一個在左一個在右,都在幫李疏拍背。
李疏此時回想起在蘭家墓地看見的那些墓碑,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事兒說來也真的是奇怪,蘭家女子世代不生男孩兒,娶回來的入贅姑爺又都不長命。別真是像李作塵說的那樣,是因為合香損害了身子。
日子過得飛快,蘭麝每日在房裡養著,姐兒也省心,吃飽了就玩,餓了就哭,且越長越出息,才到滿月,便會笑了。又聰明的緊,見了蘭老夫人和蘭夫人便笑個不停,稀罕的這二位每日都往蘭麝院子裡跑,就為了能多抱會兒蘭姐兒。
到滿月正日子那天,蘭家沒請外客,只在家張羅了一桌酒菜,時間也定在了下午,為的就是能趕上蘭姐兒覺醒,好抱著孩子玩樂。
李疏上午過府給蘭麝診脈,蘭老夫人和蘭夫人都在外間屋等著,李疏才從裡間兒出來,蘭桂第一個衝上去,急著問她姐調養的如何。
“大小姐身子康健。”李疏笑著拍了拍她,“姐兒也好,沒什麼可擔心的。”
“那就行,那就行。”蘭桂長舒口氣,姐姐月子平安出來,這產前產後的兩關,便算是過完了。
蘭老夫人先謝過李疏,隨後蘭夫人送上表禮,又不是很誠心的邀李疏留下吃飯。
李疏雖然是想留下,但他能聽出來人家的意思,所以趕忙推拒了,說自己近日要回京,今晚上還要打點行囊,便告辭離去。
蘭桂看了他一眼沒出聲,蘭夫人心裡明白蘭桂今晚定然要出門,雖然心裡不樂意,但也沒攔著。
李疏出了蘭府並沒回胭脂苑,他先在街上遊蕩了一會兒,約莫時間差不多了,就來到李作塵那小院兒附近,找了個牆頭靠著,等院裡人出來。
自從上次診脈過後,他每日都來這裡,先在這院子裡平時幾點有人出門,幾點李作塵來,幾點走,他都一清二楚。
今日給蘭姐兒辦滿月,李作塵沒時間來這兒。上次開的藥方上寫明了最好現吃現抓,且有一味藥需用新鮮東西,所以每日都得出門買。
李疏報著三分的可能在此候著,他自知沒什麼機會再進小院兒,只能賭一把,看看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
蓮花推開院門走出來,腳步匆匆直奔藥鋪。
李疏笑了笑,這一局,他賭贏了。
月影兒在這小院兒裡,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威風。只是她比以往收斂了不少,不再隨便打罵蓮花,對聶娘也越加恭敬。
聶娘則是以為李作塵更喜歡月影兒,所以重新對月影兒好了起來。倆人看起來到真像是親娘倆兒,每日在一處做針線,閒聊。把那些粗重活計,跑腿的差事,又都派給了蓮花。
但轉賣東西這種事兒,聶娘還是帶著蓮花的,月影兒雖然也跟著出去過兩次,但只能在外面等著,至於聶娘賣了什麼,賣給誰,賣了多少銀子,她一概不知。
不過月影兒也不急,她此刻心中另有一番抱負,且已經知道蘭麝出了月子,正準備施展起來,給自己謀好處,同時,也報報自己前日之仇。
今日蓮花出去抓藥,月影兒在正房陪著聶娘。蓮花回來的時候,臉紅紅的,腦門上也都是汗水。
月影兒假裝關心的迎上去,把藥接過來,又連聲勸蓮花下去洗洗。
“怎麼出了這麼多汗?”月影兒皺了皺眉,“快下去吧,收拾好了再上來,別燻著夫人。”
“街上人多,藥鋪裡人也是滿滿的。”蓮花往後退了幾步,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聶娘沒當回事兒,她翻看了一下藥,便讓月影兒拿到廚房去,趕早熬了吃。
月影兒答應著下去,蓮花也退出去回了偏房。
這藥,是調養身子,以便生男孫的。
聶娘很在乎這個,每次熬藥的時候,她都要親自去看著。今日也是一樣,月影兒才拎著藥進了廚房,聶娘就走過來。
“夫人也太仔細了。”月影兒捂著嘴笑,她給聶娘搬了把椅子,就在人眼皮底下拿藥吊子熬藥。
李疏方子上寫明了,這藥熬的時候需得仔細看著,還得按照要求翻動。月影兒左手纏著帕子,右手拿著銀筷,眼睛緊盯著漏壺,到時間了,就把蓋子開啟,用銀筷子翻動。
聶娘眼巴眼望的在旁邊看著,生怕月影兒偷懶。
在她看來,這熬得不止是藥,還是她未來的男孫,是蘭家的產業,更是李作塵的抱負。
蓮花偷偷溜進正房,在房間裡翻找了好一會兒後,把東西放好,又偷偷溜了出來。
做人需得知恩圖報。蓮花雖然從小沒念過書,但她懂這個道理。
誰是真心實意對她好,誰是利用她,她明白的很。
“有塊兒腰牌,上面是這幾個字。”蓮花遞給李疏一張紙,上面寫的雖然跟鬼畫符一樣,但李疏仍然認了出來。
“好本事。”李疏眯起了眼睛。
“公子。”蓮花又把翻找到的其它東西一一告訴給李疏,“那信我實在是,不認識,字有多,沒法像這樣畫給您看。”
蓮花面上羞愧,她沒明白李疏剛才好本事那三個字不是說給自己聽的,還以為李疏是不高興了,諷刺自己。
“多謝你。”李疏衝著蓮花拱手,“我也是沒了別的法子,才讓你做這般有風險的事兒。日後便不必了,你自己也小心些。紅花停了不要再吃,只按我說的,在我開的方子加上那味藥,既不會傷身子,也絕不會有孕。”
蓮花點了點頭,但她並不準備聽李疏的。
這位公子沒拿她當下人看待,雖然確實讓她幫著找東西,但在這之前就肯幫她遮掩用紅花的事兒,還好心給她開了能避子又不傷身體的藥。
雖然不清楚公子要自己翻找這些有什麼用處,但蓮花決定日後還要找機會如此行事。就算不是為了報恩,她也看不得那娘倆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