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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區區翰林院九品侍書,便能買下一個人的良知。能讓這人不顧妻子身懷有孕的去誘哄,讓妻子調製害人的曼陀羅粉。且不管自己主子要這東西來是要害什麼人,只要對自己有利,便如搖尾乞食的狗兒一樣,聽憑人家吩咐。

李疏緊緊的攥著那張紙,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面色也顯得有些扭曲。

阿玫抿了抿嘴,她不知道公子是怎麼了,因此不敢說話,只默默的在一旁不停地把冷了的茶水潑掉,換上熱茶。

“阿玫。”

就在阿玫數到第十五杯茶的時候,李疏終於開了口。

許是因為剛才太久沒說話,他這會兒有點兒把不穩自己的聲音。

“哎。”阿玫先愣了愣,隨後脆生生的應了一聲。

“把我床頭那個匣子裡的香,燻上一枚吧。”李疏捏了捏眉心,他現在心裡燥的很,需要靜靜心,再去梳理線索。

阿玫跑到床邊,從枕頭裡側拿出那個匣子。她知道李疏平日裡有多寶貝這匣子裡的香,別說燻了,他連摸都不捨得摸。

雪中春泛的味兒在房中慢慢升起,李疏深深的嗅一口,只覺著剛才胸口堵塞的那團火氣慢慢散開,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衝著阿玫笑了笑,又隨手扔過去自己的荷包。

“我餓了,去給我弄點兒吃的,嗯,要芙蓉雞片,糖霜桃肉,一壺桂花酒,再要一個野雞崽子湯,別的你看著買,只那湯要夠火候。”

阿玫點頭捧著荷包去了,李疏上好門栓,把蓮花畫的那張紙平鋪於桌上,又尋了幾張紙,自己慢慢的研磨,把所有現在有憑證沒憑證的事兒一件件寫下來,自己細細琢磨。

先是那不負,梅城縣距離京城不遠也不算近。至今也查不出肅親王是如何知道蘭家有不負香的,先不說他這訊息不準,不負並非出自蘭家,而是出自蘭家資助多年的義莊。但只說能知道有這個東西,便值得深究。

再說用途,死人用的東西,就算再怎麼好聞,也不至於讓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如此渴求。京中香鋪無數,雖然不及蘭家香,但也差不了這許多。所以,肅親王必然是透過什麼渠道或者什麼人知道了這種香,切為了自己的目的,非要弄到手不可。

而他的目的現在看來,便是要篡位,或者說,仿效當年的董卓,想挾天子以令諸侯。

自己是先被派來找不負的,因為自己尋找未果,肅親王才盯上了李作塵。

李疏寫到李作塵名字的時候,不屑的用鼻子哼了一聲。

他放下筆,起身走到香爐邊,開啟蓋子附身去看那雪中春泛。等飽吸香氣後,才又走回桌邊,繼續往下寫。

李作塵給肅親王弄來了曼陀羅粉,現在還不知道是他想起來的,還是只是按照肅親王的要求哄騙蘭麝做的。總之,這曼陀羅粉送到了肅親王手上,且沒多久,就透過那位入雲貴妃娘娘之手,給當今聖上用了。

皺皺眉,李疏總覺著自己疏忽了些什麼。

他仔細回想一番,又想起入雲娘娘當初曾逼著蘭家弄那失落已久的沉光香。當時蘭家好歹是交差了,自己起初只當肅親王此舉是為了敲打自己,但現在想來,或許肅親王還有別的打算。

蘭家若是當時交不出沉光香,那肅親王又會如何?

是藉機抄家麼?趁勢尋找不負?還是抓了蘭家人,趁勢要挾?

最重要的是,在自己得了那不負之後,肅親王並不滿足,看父親信上的意思,肅親王是在聖上面前用過不負的,他定然是以為這香有毒才用,但試過無毒了,為何還堅持要方子呢?

他到底是聽了誰的話,如此堅信這香有毒,且自信用著香便能控制聖上。

再說李作塵,據蓮花今日所說,在正房裡翻找到了黃金和這個腰牌,餘下的都是些零碎東西和香品,她多少有些印象,那些都是李作塵分批拿回來的,也就說,都是蘭家鋪子和蘭家之物。

唯有那黃金和腰牌,是肅親王賞的。

可李作塵為什麼沒直接去京城赴任,是嫌棄官職低微?

李疏搖了搖頭,若是真的嫌棄官職低微,那也收買不了他。黃金雖然多,但比不上蘭家的產業。

所以,那就是還許了旁的什麼。

只怕,還是官職。

九品官在李疏眼裡不值什麼,他自小在京城這等富庶之地長大,家裡自祖父起,就是太醫。平日過得是錦衣玉食的生活,成年後,不管他愛幹不愛幹,總有一份太醫院的差事在那兒候著他。

他知道做官難,但從未體會過這難字如何。他也知道讀書人一路科舉直到殿試,最後能得個官職不易,但他在京中見過的舉子何止千萬,還別說每次進京趕考的舉子,就是上一科的新科狀元,跟他都有幾分交情。寒窗苦讀這四個字對他來說,不過是旁人的辛苦,自己偶爾心生敬佩罷了。他也從不缺銀錢使用,身邊更不少下人伺候。未領肅親王這差事前,他也是京城中叫得上名號的浪蕩公子。

太醫官職不算多高,實權不是很大,但因為能接近聖上和宮中各位娘娘、皇子、公主,因此平日裡來巴結的人不少。

李疏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起來的,他沒法理解也沒法感同身受李作塵幼年時遭受的那些折辱,也感受不到李作塵那種對於出人頭地的渴望和進京做官帶來的誘惑。但這些都不妨事,因為李疏覺著,不管是念過書的狀元,還是一字不識的農夫,做人,良心得放正。哪怕有千般理由,萬種藉口,都不是戕害他人,禍害妻女的理由。

“姐兒已經滿月。”蘭夫人笑吟吟的看著蘭麝和李作塵,“你們小夫妻也是可憐,新婚還沒過,麝兒她爹就去了,熱孝期間分了房,後來發現麝兒懷孕,便一直到現在,都是分房居住。”

蘭麝紅了臉,李作塵面上也微微泛紅。

此時酒桌上只剩了她們三個,蘭老夫人畢竟年歲大了,剛才被蘭夫人和蘭麝一起勸了回去,蘭蜜怕祖母吃了酒夜裡睡不安穩,也跟了過去。蘭桂是出門去找李疏了,姐兒更是早早回房去休息。連丫鬟,婆子,都聽蘭夫人的退到十步開外,要不然蘭夫人也不會開這個口。

就在李作塵以為,蘭夫人接下來是讓他搬回正房居住的時候,蘭夫人卻轉頭看向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郎是個好孩子,知道體貼自己娘子。”

“應當的。”李作塵心裡覺著不好,面兒上又不敢露出來。

“婦人家生了孩子,雖然出了月子,但身子沒那麼快恢復。何況我聽說,如今姐兒一晚上總要吃兩三遍奶水,麝兒自己都睡不踏實,若是再擾了你,那鋪子裡豈不是沒人了?”蘭夫人依舊笑吟吟的,聲音語氣都很溫柔,只是出口的話,讓人沒的反駁。

蘭麝點了點頭,娘說得對,如今姐兒越大越淘氣,有時候明明不餓,也非要哭鬧著再吃上兩口。好在有張媽許媽和瑞珠輪班伺候著,蘭麝方能在奶完孩子後安生睡覺。而且她心疼李作塵,聽了娘的話,也覺著李作塵此時回房會睡不踏實。

“所以我有個主意,說出來給你們聽聽。”蘭夫人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她當然能看出來李作塵不滿意,但滿意不滿意的能怎麼著?為了蘭麝和蘭姐兒,蘭夫人半點兒都不敢放鬆。上次曼陀羅粉的事兒便是個教訓,李作塵是屬狼的,得空就要咬人。

“娘,您吩咐便是,我和麝兒,都聽您的。”李作塵無計可施,他心思一動,嘴上說的好聽,但在桌下握住蘭麝的手,用手指在蘭麝手心裡撓了撓。

要是換在沒生下蘭姐兒之前,蘭麝立刻就能明白李作塵的意思,可她現在心被女兒佔了一半兒,因此雖然也有心跟李作塵纏綿,但終歸已經做了娘,沒那麼容易被李作塵這般溫柔手段勾去神志。

她只扭頭衝李作塵笑了笑,反手拍拍李作塵的手,是個安撫的意思。

“依我說,索性讓麝兒養個雙月子。三郎呢,就再忍一個月。”蘭夫人笑了笑,對於桌下的故事只當看不見,“等下月這個時候,我就把姐兒抱到我房裡養著,讓張媽也跟過來,夜奶就不讓麝兒喂了,這樣麝兒能安心睡覺,你們夫妻得以團圓,也省的慣出姐兒的毛病。”

“就依娘吧。”蘭麝點了點頭。她今日聽許媽說起過,說孩子過了兩個月雖然也吃夜奶,但吃的不像月子裡那般多了,到時候自己臨睡前喂一遍,總能支上兩個時辰。而且張媽的奶水好,夜裡喂姐兒也不影響什麼。

話已說到此處,李作塵還能說什麼?他強壓著心裡的不快,連說了幾句“娘思慮周到”“麝兒著實辛苦”一類的空話。

“另外這陣子,三郎也要辛苦些。”蘭夫人適時丟擲誘餌,給了李作塵一些甜頭,“我想著,這鋪子總要交給你和麝兒接手,現在麝兒要養身子,喂姐兒,你呢,自明日起,便再多操操心,每日上午在二樓,下午便在鋪面裡應酬客人,又需要出去應酬吃酒的也只管找我支銀子。”蘭夫人看著李作塵瞬間亮起來的眼睛,在心裡冷笑起來。

這人啊,就是經不住誘惑。先還表現的跟麝兒情意綿綿,不願再分房而居。現在聽見又掌管鋪子的希望,又有銀子拿,有時間去找外室,便不顧家中妻女了。

不過也沒所謂,且讓他得意一段日子,等姐兒抱到自己那兒以後,便可以用不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