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肅親王在後宮中常來常往,雖然買通了不少宮女太監,但總有他勢力達不到的地方。
“今早皇后那話,怕是在敲打我。說什麼宮中不必尋常人家,要懂禮數,知深淺,該避諱的,要避諱。”貴妃娘娘端坐在珍珠簾後,兩旁有宮女隨侍,下手處還站了四個太監,是見外男應有的禮數。平日他二人可不是如此,今日這番做派,也是事出有因。
肅親王點了點頭,後宮裡的事兒,已經有人報與他了。
“選好的民女也已經入宮,現在就在偏雲殿住著。”貴妃喝了口茶,聲調高了起來,“前日在聖上面前,皇后還說這些民女住在那兒,說不定也能借這雲字直上九霄。你聽聽,這話分明就是在說我。”
“她是皇后。”肅親王淡淡的說道,“管轄後宮本就是她該做的,說你,你就聽著。”
“你住嘴!”貴妃娘娘面目猙獰,片刻之後,她又恢復了平靜。
“咱們,可是綁在一處的。我好,你才能好。沒有我在聖上面前進言,你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混吃等死呢!”
肅親王懶得接話,自己來了已經有一陣子了,眼下風聲不對,若是再久坐,恐怕更要惹人生疑。
“記著你自己的身份。”貴妃娘娘在珍珠簾後冷冷的說道。
已經走到門口的肅親王轉回身,似笑非笑的衝著貴妃拱手行禮。
“我記著呢,娘娘,也請記住。”
“你!”貴妃娘娘砸了面前的赤金酒壺,宮女太監都跪倒在地,但沒有一人敢出言勸慰。
娘娘出身低微,這是禁忌。至於剛才出門的肅親王,據說,原本也只是個庶子。
按照方子合出來的不負沒有半點兒作用,李作塵那邊兒雖有進展,但東西也還未曾到手。
眼下瞧著,貴妃娘娘也說不準還有多久的好日子過。皇后既然下狠心選了這些民女來充斥後宮,就是要分貴妃的寵,同時穩固自己的地位。
在後宮中,沒聖寵的女人可憐,有聖寵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更可憐。而身居高位,背後有著家族勢力支撐,自己卻生不出皇位繼承人的女人,則已經不能用可憐來形容了。皇后若再不想法子,不止她自己的地位不保,怕是她身後的整個家族,也都會有危險。
“偏雲殿。”肅親王唸叨著,臉上浮現出微笑。
果然好名字,也許這些女人裡,有人能飛的比貴妃娘娘更高,自己也可以選定出好的來,助她一臂之力。
貴妃娘娘說的對,總要有人在聖上面前進言的。只是這人,並不是非她不可。
李作塵今日午後沒事,已經請示了蘭夫人,說要請李疏喝酒。
蘭夫人不知他要幹什麼,也沒加阻攔。李疏倒是頗有些意外,他早起剛從朱璃那兒回來,知道古玉已經到了朱璃手上,也就自然明白李作塵現在必然是得了銀子。現下好端端的找自己喝酒,莫不是又想利用自己做些什麼?
他倒是真分析的沒錯,三五杯酒後,李作塵先拉關系,後吹捧他的醫術,隨後話裡就帶了些旁的意思。
“你知道,我跟麝兒,已經合房了。”李作塵給李疏倒了盞酒,臉上笑吟吟的。
李疏紅了紅臉,夫妻之間的事兒,告訴自己做什麼?
“現在,姐兒還沒斷乳,所以……”李作塵倒是不尷尬,他把話停在這兒是想讓李疏自己接。
“是著急要下一胎吧。”李疏淡淡的開口問道。
“正是。”李作塵拍了拍手,“賢弟果然聰明。”
李疏這會兒已經在心裡開罵了,但面上還要控制著。
“才兩個多月,哥哥何必如此著急?”
“哎。”李作塵推了李疏一把,“賢弟這就不懂了,眼下哥哥我,這,三處賣力,總有些,嗯,明白了?”
李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想是精神不濟,需要些助力的藥物?”
“不不不。”李作塵連連搖頭,他可還記著自己在月影兒那亂喝補酒鬧出的事兒來。
“我的意思是,若是蘭麝早早懷孕,一來我那偷龍轉鳳的主意可以早日實施,二來,哥哥我也能將養將養。”
“那,是要我開回乳藥物?”李疏試探的問道。
“也不是。”李作塵笑了笑,“蘭姐兒是蘭家的心頭肉,就是有了回奶藥,蘭麝也不會吃。”
李疏糊塗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這李作塵,到底要做什麼?
“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又護孩子。”李作塵衝李疏笑了笑,滿臉都是鄙夷。
“尤其是這蘭家,賢弟你知道,她家世代只生女兒,因此這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非得讓她們知道這女兒無用,她們方能聽勸。”李作塵先給後面要說的話打個前站,眼睛也一直盯著李疏,留神觀察這人的反應。
“哥哥的意思,我倒是明白。”李疏偏頭皺眉,顯然還有些疑惑,“只是蘭姐兒還小,如何能讓她們覺著女兒無用呢?”
“是這樣。”李作塵探身向前,聲音壓得極低,“姐兒一個女孩子,錦衣玉食的養一輩子,也就罷了。日後沒什麼出息,所以,身子骨,也無需過於強健。”
李疏瞪大了眼睛,他這會兒才明白,李作塵這是要對蘭姐兒下手!
“賢弟莫怕。”李疏的反應倒是在李作塵的算計當中。他笑著拍了拍李疏的肩膀,聲音又低了兩分。
“我也不是想要姐兒的命,只是現下正好有個事兒,若成了,哥哥我能得不少銀子,而且,還能有些旁的好處,因此我覺著,不妨一石二鳥。”
或許是怕李疏不敢,李作塵又丟擲了自認為對方必上鉤的誘餌。
“桂兒的事兒,哥哥心中有數。你如今也在府裡住著了,與其慢慢磨著,倒不如哥哥幫你找個機會,讓你儘快,稱心如意。。”
“哥哥吩咐就是。”李疏扯了扯嘴角,“小弟,聽從哥哥吩咐。”
李作塵心思歹毒,遠出李疏的預料。
在他原本看來,李作塵貪財好色,又貪戀官位,所以才會被肅親王和貴妃收攏。但他萬萬沒想到,李作塵竟然想利用蘭姐兒達到自己的目的。
“你便用些藥物,讓姐兒病的重些。隨後,再按著哥哥說的,就說要治姐兒的毛病,只有用這個。”
李作塵用手指蘸著酒,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
“區撥香?”李疏皺了皺眉,這玩意兒能有什麼用?
“對。”李作塵笑著點頭,他當然不會把自己的目的和盤托出,李疏在他眼裡,不過是能利用的棋子而已。
他當即告訴李疏,說是自己與一位香販談了生意。對方要這區撥香,要未炮製且嘔爛的那種,還要能解這香毒的東西。
“蘭家做生意迂腐,又不願意我私下結交香販,所以我合計著,只有這個法子可行。”李作塵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賢弟你想,這當娘的,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兒女。只要姐兒病了,要這東西救命,蘭麝就一定會想法子弄出來。到時候,我既能成了生意,又能藉口姐兒不中用了,哄蘭麝再懷一胎。是男,最好,是女,還有偷龍轉鳳的後手在,可不是一石二鳥麼!”
“哥哥好謀略。”李疏抱拳拱手,他是真他娘的“佩服”李作塵,能想出這種缺大德的主意!利用自己的親生骨肉,利用自己結髮妻子對孩子的疼惜之情做文章。什麼香販?!這玩意兒準定是給肅親王預備的!
見李疏“同意”了,李作塵心中歡喜非常。他甚至提出可以先想法子讓李疏跟蘭桂成了好事,李疏面紅耳赤的拒絕,他反倒越發鼓動起來。
“那蘭桂,是個不通風月,不守男女大妨的。”李作塵眨了眨眼睛,在他看來,李疏只要跟蘭桂成就苟且之事,自己便更拿住了蘭家的把柄,當然,也同樣拿住了李疏的。
“你想法子灌醉她,再把她留到你院子裡。咱們約定個時間,我找好藉口,帶著蘭家人去撞破這事兒。到那時,這生米煮成熟飯,蘭家人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好。”李疏點了點頭,“小弟全依哥哥。”
當下兩個人開始認真合計,李作塵的意思,是要蘭姐兒病的厲害些,一定要看著不中用了才行。為防蘭家再找大夫診治,他還讓李疏下藥務必要重,讓蘭家手足無措,來不及仔細打算別的。
李疏邊聽邊點頭,把李作塵說的話都默默記在心裡。
“至於區撥香,你也不要一開始就說出來,而是要做出百般無奈,藥石無醫的樣子。等她們都急了,你再說你偶然間想起以前翻過的古籍,裡面說過這以毒攻毒的法子,或許可以一試。”
李作塵說的頭頭是道,可見已經計劃了許久。
“蘭家人起初必然不敢用,我自會在旁邊敲邊鼓。等她們把我要的香都弄出來了,再讓姐兒一點點兒見好,也不可好的徹底,要留些毛病,這樣,才能哄著蘭麝早早打算下一胎。”
“有道理。”李疏用力點頭,還主動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幫李作塵完善計劃。
“哥哥,你那兩位外室,可得算好日子,選好人選,不然怕時間相差太多,被人看出來。還有就是,我想著,這姐兒身子強健,突然生病,總得有個合適的機會或者理由吧。而且我突然提出區撥香還是不妥,得找個人無意間提起,我才好往上發展。”
“這簡單。”李作塵胸有成竹,“他家鋪子裡有我的人,到時候我讓他裝作無意提起就是。”
“是誰啊?”李疏假裝無意的問道。
“曾順。”李作塵拍拍他的肩膀,“賢弟放心,這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