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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第三百三十三章

雖然每日都會撤了香,通風換氣的讓李作塵吃飯,但他依舊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

蘭夫人算了算時間,覺著實在是不妥,便扯著蘭麝的衣袖,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這才讓蘭麝把一日兩次的,加了不負的經進龍麝香茶改為一日一次。

房中的不負,還是那麼燻著。

李作塵每日清醒的時候少,昏睡的時間多。他的腦子慢慢開始不好用了,便是清醒時,說話也有些顛三倒四的。且不會撒謊,心中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

“我娘那裡,不知道還有沒有銀子。”李作塵喝著粥,渾然不覺那粥已經從自己的嘴角流了出去。

坐在他對面的蘭麝抬頭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用帕子溫溫柔柔的擦去了他嘴角的汙痕。

“再吃些。”她沒接李作塵的話,只往李作塵面前的碗裡,舀了一些雞湯。

李作塵不能吃硬東西了,他的咀嚼能力在下降,所以最近吃的都是些流食。好在他的味覺也不剩多少,那白粥裡混著雞湯,油膩又沒什麼滋味兒,他也一樣能吃進去。

蘭麝安生吃自己的,見李作塵碗裡空了,就算著食量,再給他一些。

人臥床久了胃口並不好,但李作塵不知飢飽,給了就吃。

他嘴裡又唸叨了一句,這次是說月影兒跑了,不知道蓮花還安不安穩。

李作塵說這句的時候,瑞珠正好從外間屋裡進來。聽見了就皺緊眉頭,狠狠剜了李作塵一眼。

“有事?”蘭麝沒當回事兒,偏頭問道。

“小姐,夫人請來的大夫已經到了花廳,是來給姑爺診脈的。”

蘭麝點點頭,這是必須有的環節。家中人生病了,病死沒什麼稀奇,但沒大夫過來診治,是會惹人生疑的。

起初蘭夫人跟她說要找大夫來診治李作塵,她還有些擔心。但蘭夫人笑著勸慰她,說蘭家歷代死在不負香下的人都沒少找大夫診治,藥也吃了無數,但從未有一人被診出毛病,也從未有人懷疑,是蘭家用香,下了毒。

不過蘭麝心裡究竟有些忐忑,今日蘭夫人請了大夫後,自己照常出門去鋪子了,蘭麝左思右想的,又不想攪擾蘭老夫人,所以今早上撤掉了李作塵房中的不負香,這也是為什麼李作塵這會兒腦子相對來說清楚一些的原因。

“把窗子都推開吧。”蘭麝站起身來,先讓瑞珠撤掉桌上的飯菜,而後推開窗子,讓室內通風。

她還點燃了一爐上好的沉香,為的是驅散室內不負殘餘的味道,以免被人發覺。

瑞珠在收拾桌上飯菜的時候,遭到了李作塵的阻攔。

李作塵手捧著粥碗不撒開,瑞珠心裡急,便上手去搶,誰知李作塵竟然宛如孩子一樣,扯著喉嚨哭了起來。

“你不讓我吃飯。”他痛哭流涕的抱著那碗,趔趔趄趄的走到蘭麝身後,從蘭麝背後伸出頭來跟瑞珠吼。

蘭麝扭過頭,看著李作塵的臉。

“麝兒。”李作塵吸了吸鼻子,“她不讓我吃飯。”

“怎麼會?”蘭麝閉了閉眼睛,“你把碗給她,等先生來給你診治之後,再吃。”

“還能再吃?”李作塵顯然也不怎麼相信蘭麝的話,但他樂意貼近蘭麝,因為蘭麝身上帶著長留,又不像同樣帶著長留的瑞珠那樣不給他好臉色。

抿著嘴,李作塵貼近蘭麝身體,把那碗,給了瑞珠。

“我怕餓。”他扯著蘭麝的衣角,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大娘不給我吃飽飯,說是吃多了容易有火氣,時常要我餓肚子降火。”

“哦。”蘭麝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瑞珠的手,頓了頓,姑爺當初在李家的時候,日子一定不好過。她還記得,姑爺剛到蘭家的時候,瞧著清瘦得很,臉色也有些青白。一個多月以後,面色才紅潤起來,人也漸漸圓潤。現如今,姑爺倒是又瘦回了當日的模樣,他這人,在自己家被人欺負,到了蘭家過得好了,又不肯安分度日,偏要想出那些惡毒的主意來。可憐,也可恨。

“你上床躺著吧。”蘭麝反手抓住李作塵手腕,把人帶到床邊,看著李作塵躺在床上。“大夫要到了。”

瑞珠聽見這句,就出去請大夫進來。蘭家女兒從來看病都不會避諱,現如今“病”的是李作塵,蘭麝更是落落大方的在床邊坐著,等大夫來診治。

大夫當然,是沒診斷出來李作塵的毛病。

“不知道姑爺可曾跌倒過?”大夫來之前,就知道蘭家的事兒。當家主事的是女人,躺在床上的是入贅姑爺,因此他說話格外注意著,就怕自己把平日裡說慣了的老爺、夫人等稱呼帶出來,這些稱呼在蘭家不合用。

“沒有。”蘭麝搖頭,為表清白,她還請大夫仔細摸了李作塵的腦袋。

不是因為跌倒受傷腦子受損,大夫診斷脈象並沒什麼太大的不妥,但他瞧見了蘭麝特意放在李作塵枕邊的那個帶著五石散的香囊,五石散有自己獨特的氣味兒,大夫醫者父母心,未免看錯,還特意請示了蘭麝,拿起來仔細檢視了一番。

他搖頭嘆氣,覺著李作塵年紀輕輕不該沾這樣的東西,當下便根據李作塵的症候給了個說法,說有些像是痰迷心竅,就是俗話說的中風。

“若論歲數,確實是少見。”大夫邊搖頭,邊低聲跟蘭麝說到,“一般這痰迷心竅,都是老年人的毛病。常見症狀是嘴角流涎,說話含混不清,又有些顛倒,往往還伴有肢體麻木,不聽使喚。但,若是染了那不該染的藥物,多好的身子,也頂不住。”

“確實是這樣。”蘭麝嘆了口氣,“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他還染了這個。怪我平日不留心,現在理論這個也無用,不知可有什麼診治的法子?”

“一是針灸,見效慢些。二來,吃些清熱散淤的藥,或許,也能好。”大夫說的含混,其實這是醫家常用的話術,一般這話說出來,就是代表這個人,沒治了。他好心給蘭麝也診了脈,從脈象上來看,蘭麝並未用過五石散,所以大夫便在心裡推斷李作塵是在外有不妥,回家瞞著妻子,這才釀成今日之禍。

蘭麝拿帕子在眼角按了按,讓瑞珠拿銀子出來,請大夫開藥。

“不管多貴的藥材,您好歹開一副方子出來,我們家小姐只求姑爺身子好轉,不在乎銀錢。”

瑞珠引著大夫出來,又額外給了三倍的診金。

大夫自然千恩萬謝的,按著瑞珠的說法,開了許多名貴藥材。

瑞珠送走大夫把方子拿回去給蘭麝看,蘭麝瞧著那上面的牛黃、珍珠、麝香、硃砂等東西就笑,這是果然把人當中風看了。

她是真的不心疼銀子,見了方子,就讓瑞珠出門抓藥,去的是城裡最好的藥鋪,撿著人家最貴的買。瑞珠心領神會,出門買藥怎麼張揚怎麼來,還沒到晚上,這事兒便在城裡傳得人盡皆知了。

“李作塵病的這麼重?”朱璃用手指戳了戳蘭桂的腋下。

“好幾天沒起來床了。我去看過,人有些呆呆傻傻的,還流口水。”蘭桂翻了個白眼兒,她起先沒當回事兒,甚至心理還有些埋怨,怨李作塵這病生的不是時候,因為他有病,姐姐不好休人出門。

“聽說,是痰迷心竅,還有人說,是吃了五石散導致的。”朱璃撇了撇嘴,“我看就是五石散吃多了,痰迷心竅哪兒是他這個歲數得的?”

“那也算他作惡的報應。”蘭桂全無半點兒同情之心,這人要殺蘭姐兒,要殺祖母,娘,還打算把蜜兒當做好處,這點兒病是活該,死了都不讓人心疼。

她倒是沒生氣李作塵要把自己送給李疏,畢竟,是吧,就,她和李疏是早晚的事兒,送不送的,還不都一樣麼。

聶娘,也聽到了風聲。

是蝶兒出門買菜的時候聽聞的,蝶兒年紀小,平日裡聶娘她們有什麼事兒也不跟她說。小丫頭甚至至今都不知道從不在這兒過夜的公子名諱是李作塵,她只當是聽了個典故,便在院子裡洗菜的時候,當個閒話說給蓮花和那粗使婆子聽。

她們正說得熱鬧,正房裡傳來了砸碎茶盞的聲音。

蓮花面上帶笑,起身往正房走。等她到了外間屋,臉上便換了副模樣。

“蓮花!”聶娘的聲音都變了調子,“蝶兒剛才說什麼?誰家人病了?我怎麼聽著,像是三郎?”

“許是沒聽清楚。”蓮花走進裡間屋,假意安撫聶娘,“她歲數小,在街上聽見一句半句的,回來就說,也不見得就是少爺。”

“你讓她進來。”聶娘面色焦急,她要好好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蝶兒小孩子家,平日又有些怕聶娘。眼下聶娘疾言厲色的追問,她急的直哭,越急越說不清楚。

“只是聽街上人說,說蘭家娶得姑爺生了病,是吃了什麼石頭。”

“吃石頭?!”聶娘急的下地穿鞋,“她們就這麼心狠?給三郎吃石頭?

蓮花在聶娘身後,狠狠的翻了個白眼兒。

當日月影兒下給李作塵母子的東西,她一直沒問過是什麼,現在看來,應該是什麼跟石頭有關的東西,反正自從月影兒跑了以後,聶娘也有些不正常,焦慮,掉頭發,人整日絮絮叨叨的,還總說身上熱,屋子裡悶,要蓮花開窗戶通風換氣。

月影兒走之前留給蓮花一包藥粉,說聶娘要是不對勁兒,就少給一些服用。蓮花怕生事,便扔到灶坑裡一把火燒了。反正難受的是聶娘也不是自己,又不會死人,不對勁兒就不對勁兒吧,這娘倆就沒有對勁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