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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李大少爺腳步匆匆,李家大少奶奶有了身子,平日行動坐臥都加著小心,但今日也不得不加快步子,跟在自家相公身後,只是她是雙小腳,再怎麼努力,也終究落到了後面。

大少爺並沒等自己媳婦兒,只一路擰著眉頭咬著牙,帶著心腹小廝直奔蘭家花廳。他並不在乎李作塵現在身子如何,也不在乎李作塵被休出蘭家心裡難受不難受,委屈不委屈。他在乎的是李家體面,更在乎的是李作塵這個廢人若是被蘭家休出來,那李家還得給接回去養活著,且不好馬上讓他死。這對於李家來說,無疑是快燙手的山藥。

穿過迴廊,便到了蘭家花廳。

蘭老夫人稱病未出,蘭夫人便在正位上坐著,蘭麝坐在她左手下面,蘭桂坐在她右手下方,蘭麝再往下坐著蘭蜜,蘭桂再往下坐的是朱璃。

李疏沒露面,他帶著自己堂弟在院子裡休息,這種場合,他暫時還沒資格出現。

李大少爺走進花廳的時候先楞了楞,他眼見著當日給李作塵說親的媒人滿臉嫌棄站在花廳當中,心裡便有些疑惑。

按說,自己說成的親事,現在一方被人休出門,媒人應該是很不樂意的,因為這很容易影響她的名聲,影響她日後繼續保媒拉縴賺取銀錢。但今日媒人這幅臉色,似乎其中,另有隱情。

人聰明,便反應快。李大少爺反應過來此事有異,把帶了一路的怒氣衝衝的面色收攏些許,端著架子走進來,依著規矩,衝蘭夫人行晚輩禮。

蘭夫人嘴角輕勾,點點頭,請李大少爺坐。

若按照正經規矩,李大少爺應該坐左手邊第一的位置,因為進門是客,蘭麝與他是平輩,又娶了他弟弟李作塵,所以應該讓他一頭。但蘭麝今日屁股坐的安穩,絲毫沒有讓的意思。

蘭夫人也沒讓蘭麝起身,李大少爺心裡不舒服,但現在計較這個不是時候,於是便坐到了左邊第三個位置上。

他這麼一坐下,蘭麝倒是起身了。

“我去接大嫂。”蘭麝跟蘭夫人說了一聲,帶著瑞珠往外走。

李大少爺心裡憋著口氣,但蘭麝作為婦人,去迎嫂子禮數周全,他不能說什麼。

有丫頭端上茶來,李大少先喝了一口,沒開口。這會兒功夫,他才發現花廳地中間除了媒婆,還有一個人站著。是個女孩兒,但做媳婦兒打扮,歲數不大,冷眼瞧著,不過是十七八的模樣,粗手大腳,相貌一般。

來之前,他已經聽玉娘說,李作塵在外包養了外室,但他現在沒往那兒想,因為他們李家三兄弟都一個毛病,喜歡好看的丫頭,對於相貌平平的,沒什麼興趣。

他又打量了一下花廳,發現花廳正當中擺著一張紅酸枝的雕花圓桌,桌上有個托盤,上面蓋著一塊兒紅緞子,不知道裡面放著什麼。托盤邊左右分別放著蘭家族譜和休書,另外還有一個月白緞子包袱,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

片刻功夫後,蘭麝挽著李家大少奶奶的胳膊走進來,李大少奶奶一路走得面紅耳赤,鬢角帶汗。她一進門,蘭桂和蘭蜜都站起身來,連帶著朱璃一起起身,都規規矩矩的請大少奶奶入座。

李大少爺的臉色更加難看,蘭家陰陽顛倒竟然到了如此這般程度!簡直是荒唐至極!

李大少奶奶揣度著丈夫的態度,笑吟吟的先給蘭夫人施禮,而後坐到了丈夫下手邊。她今日不過是來應個情面,走個過場,蘭麝剛才接她的時候已經給她交代了幾句,李大少奶奶覺著李作塵做出這些事兒活該被休,橫豎蘭家是女人做主,就是現在蘭家說要把李作塵浸豬籠,她都不覺著李作塵冤枉。

該來的,都來了。

蘭夫人端著茶盞喝了口茶,衝蘭麝點了點頭。

蘭麝站起身,走到花廳中間,掀開了桌子上的那塊兒紅布。

李大少爺這才看明白,原來那托盤裡放著的,是當日文定之時,蘭家送來的四件兒安心禮。

蘭麝指了下媒婆,媒婆點了下頭,走上來仔細驗看。

李大少爺眉頭緊皺,這東西是蘭家送來的,現在也是蘭家要休人,那還讓媒婆驗看什麼?難不成蘭家當日送來的不是赤金?那驗看出來,不是打她們自己的臉麼。

“大少爺。”媒婆已經發現問題,便捧著托盤走到李大少爺面前,翻過其中一樣兒來,讓李大少爺看。

李大少爺低頭看了一眼,隨後皺起眉頭。

媒婆又把那托盤端到大少奶奶面前,大少奶奶低頭細看,隨後瞪圓了眼睛。

那赤金的安心禮下面,缺了一塊兒。

“這東西我們送去李家的時候,咱們大家都驗看過。”蘭麝站在桌邊,嘴角帶笑,“當日四角齊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缺損。”

“你什麼意思!”李大少爺憤怒的拍著椅子扶手,“難道我們李家還會動這個?”

“大少爺別急,事兒不止這一件,等都說完了,您想問什麼,自然都有回應。”蘭麝嘴裡對於李大少爺的稱呼,已經換了,不再叫大哥,而是直接稱呼大少爺。

李大少爺暫時忍下這口氣,等著看蘭家還有什麼說的。

蘭麝拍了下手,外面有人帶了曾順進來。

曾順手裡捧著賬冊,進門給蘭夫人、蘭麝、蘭桂、蘭蜜,乃至朱璃行禮後。便朗聲誦讀,那賬冊上記錄的都是李作塵何年何月何日從香鋪裡拿了多少銀子,或者拿了多少香品。

唸完了賬冊,曾順又拿出幾封書信,恭敬呈送給蘭夫人看。

蘭夫人擺擺手,金枝把那些書信呈給李大少爺。李大少爺開啟一一細看,發現原是些與李作塵私下做生意的香販寫的,上面時間,香品,銀錢數一應俱全,還都有各自的印章蓋著。

李大少爺捏了捏眉心,覺著十分,丟人。

蘭麝又拍了下站在圓桌邊的那個小媳婦兒,那媳婦兒跪在地上,腰背挺直,臉兒直衝著李大少爺。

“奴婢叫蓮花,本名兒月影兒,是夫人買回來的丫頭,幾個月前,夫人讓少爺收了奴婢以及另一個丫頭,給少爺充作外室。”

“夫人?”李大少爺心中一凜,這丫頭嘴裡的夫人肯定不是自己娘,也不會是蘭家夫人,那,便只能是聶娘了。

“對,就是夫人。”蓮花不卑不亢,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起先,我們都住在少爺賃的小院兒裡,後來少爺說不方便,又說怕被蘭家發現,因此買了個新院子,才搬過去不久。”

“自搬到新院子以後,少爺先還常回來。那時我與另一個丫頭都身懷有孕,夫人和少爺密謀,說只等我倆肚子裡的孩子落地,便撿其中一個男胎,送進蘭府裡養活。”

“胡說八道!”李大少爺勃然大怒,“你既然說是李作塵,額,我弟弟養在外面的外室,又說怕被蘭家發現搬了院子,如何生下孩子,又敢抱回蘭家了呢?!可見是說謊!你說實話,是誰讓你陷害我弟弟?若是說了實話,我繞過你,給你銀子回家,若執意撒謊,我就送你去見官,告你誣告之罪,當場把你打死!”

李大少爺聲色俱厲,每一句話都往蘭家上捎帶。

蓮花嘴角輕勾,冷笑了起來。

“這一位,我不認識。您也不必嚇唬我,我今日既然敢進蘭家,就沒什麼可怕的。當日,少爺和夫人密謀,我是親耳聽見的。她們嫌棄蘭家大小姐生下的是個姐兒,又覺著蘭家世代生女,怕再懷胎也生不出哥兒,所以便想了個偷龍轉鳳的主意。想著讓我和另一個丫頭以及蘭家大小姐一起懷孕,再用催產藥物,讓我與那個丫頭先生下來。他們娘倆兒合計著,要買通穩婆,把大小姐生下的姐兒抱出來,再抱我們生下的哥兒進來,充作大小姐生的。這,就叫偷龍轉鳳,夫人說,也叫狸貓換太子!”

蓮花這一番話說出來,在場的別人都還好,李家大少奶奶因為身懷有孕,又心地善良,實在聽不得這個,轉頭擰腰,哇呀一聲吐了出來。

“這種話,怎知不是你編的?亦或是,有人教給你的?!”李大少爺的心提著,也沒管自己媳婦兒,繼續逼問蓮花。

“我是人證,夫人現在小院兒裡,那院子裡還有一個小丫頭,一個粗使婆子,都是證人。原本還有一個跟我一樣身懷有孕的丫頭,前些日子因為不堪受辱,便逃了。”蓮花扭過頭,指了指桌上那個月白緞子包袱,“那是我剛才拿過來的,街上不少人都應該瞧見了,那裡面兒都是少爺平日留宿時候換下來的貼身衣裳,一看便知。”

蘭麝已經走到大少奶奶身邊,正幫著大少奶奶的丫頭收拾。

瑞珠見自家小姐沒空,便走到圓桌邊,把那包袱開啟。

那裡面又兩雙半舊的棉襪,一雙便鞋,外帶一條半舊的汗巾和幾個荷包。

其實這東西,真不是從小院兒裡找出來的。李作塵平日謹慎的很,去小院兒從來不換衣裳鞋襪,蓮花剛才下車的時候,手上拎著的包袱裡是她自己的東西,到這兒現換了李作塵的東西,那些東西是瑞珠從李作塵衣櫃找出來的。可現如今,上哪兒能對證?

李大少爺面如死灰,他知道這丫頭說的不全是真話,但也不全是假話。現如今人證無證具在,已經是沒得抵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