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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蘭夫人今日本就是藉著機會給蘭麝些警醒,一來是讓她對男人少報期望,二來也是怕到蘭老爺“壽終正寢”的時候,蘭麝接受不了。她自己早已經心如死灰,所以片刻的心酸過後,便恢復了平時的模樣,而蘭麝則在震驚傷心憤恨等諸多情緒中反反覆覆,一時間難以解脫。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爹怎麼會狠心至此?!

蘭夫人讓她找人去買糖葫蘆,她倒是聽話的站起來走到了門口,可腦子裡亂成一團,半天都沒張開口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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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一時間轉不過來,蘭夫人自己叫了人去買。她攬住蘭麝的肩膀,把她重新帶回到桌邊。

“這些事兒我沒告訴桂兒,蜜兒就更不知道了,你是最大的,現在成了婚,告訴你這些,是讓你日後多長個心眼兒。”蘭夫人卸下蘭麝頭上的釵環,鬆開髮髻,用手一點點兒的順著女兒的頭髮,聲音裡滿是疼惜之情。這是她的長女,又天生性格和善柔弱。若是按照蘭夫人原本的打算,這些腌臢的事兒,她一輩子都不想自己三個女兒知道。可近來看李作塵的樣子,她心裡不踏實。自己終歸會有不在的那一日,到時候,從未見過惡事的她們如何自保,誰又能幫她們?與其在蜜罐子裡傻呵呵的泡成傻子,還不如早挨一刀落個清醒。

“不能讓桂兒知道。”蘭麝猛地驚醒過來,她用力的搖著頭,加重語氣又說了一句,“不能告訴桂兒。”

蘭夫人挑起眉毛,她以為蘭麝要說什麼怕蘭桂知道後,對爹失望,或是對男人失望不想成婚一類的話,誰知蘭麝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淚,斬釘截鐵的說出了自己不想告訴蘭桂的理由。

“桂兒若是知道爹當年想殺了她,會難過的。”

蘭麝此刻心中對蘭老爺已經滿是怨懟,她並不在乎蘭桂對蘭老爺會不會失望,也突然對於今日那位看上桂兒的公子來不來的沒了興趣。她只是不想讓蘭桂覺著自己是不被喜歡的,是爹眼裡的賠錢貨和累贅。

蘭夫人瞭然的點了點頭,麝兒雖然性子柔弱,卻很有長姐自覺,她這是在保護自己的妹妹,不想桂兒受到一星半點兒的傷害,不管這傷害是心理上的還是身體上的,也不管這傷害來自於誰?

整整一架子冰糖葫蘆都搬了上來,蘭麝隨手拿了幾串放在盤子裡,餘下的都讓人拿下去,散給鋪子裡的人吃。

她自己一口不動,坐在那兒一盞接著一盞的喝薄荷茶。顯然是心火未消,還在氣頭上。而且她生氣又不像蘭桂那樣往外發洩,而是自己邊生氣邊流眼淚,沒多一會兒就哭的雙眼紅腫,鼻頭通紅。

“好了。”蘭夫人哪兒會真的吃糖葫蘆,不過是看那小販度日艱難卻依然疼惜女兒,想法子去貼補人家。剛才她為了安撫蘭麝,拿著糖葫蘆咬了兩顆,可很快就覺著口齒痠軟,再也吃不下了。可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吃,蘭麝一定會擔心。於是她笑吟吟的拍了拍蘭麝的臉,又指了指剛才拆下來的釵環簪子,“叫瑞珠上來服侍你洗把臉去,咱孃兒倆盤盤帳。”

蘭麝依言下去洗臉整妝,蘭夫人坐在那兒算計了下時日。蘭麝才成婚,總要三四個月後,再辦白事。而且今早雖然是鬧了個烏龍,但算日子,麝兒成婚時候本就是熱身子,說不定桂兒那張嘴,還真的能說準一次。

她又算了算家中的不負和長留,決定今晚要再去豆娘哪兒,上次取回來的東西品質不好,不少都不能用。而且這次,她依舊不打算帶蘭麝去。

“夫人,大小姐。”玉枝嘴裡含著才咬下來的山楂,挑著簾子走進來。她雙手的袖子都挽過手肘,腦門上的汗珠還沒消下去,可見是才忙完。

“白膠香已經裝車完畢,銀子剛才大小姐已經收了,那位客商急著趕路,讓我上來跟您說一聲,下次來再找您敘舊。”

“好。”蘭夫人重新站起身走到窗邊,衝著樓下出發的商隊笑著擺了擺手。那客商本就抬頭望著樓上,見蘭夫人跟自己打招呼,忙抱拳拱手,揚聲客氣了幾句。

兩個人樓上樓下的客氣應酬,雖然三五句過後,那客商就帶隊走了,可街上依舊有人指指點點,在說蘭夫人拋頭露面沒規矩。

蘭夫人早聽慣了這些話,根本不去理會。這人啊就是如此,自己窮的連件兒禦寒的衣裳都穿不起,還要蹲著牆根兒嚼別人家的舌頭。對於蘭夫人來說,這些人的閒言閒語都不要緊,自己跟客人應酬是為了生計,同時也因為這些看似精明的商人,平日裡對自己都恭敬有加,大家相處起來都很愉快。

往來蘭家鋪子的除了宮裡來採買的官員外,都是積年的老客,蘭家生意日日如新,這些來往的老客們早知規矩,所以平日很少囉嗦。雙方做生意銀貨兩訖,蘭家概不賒賬,這些人雖然都是男子,但也從來欺負蘭家人,不在銀錢上佔蘭家半分便宜。

都說商人重利輕情誼,當年蘭夫人雖然不認可這句,但在選夫婿的時候,她還是放棄了同樣經商的人家,選擇了出口成章的讀書人。後來她也不是沒後悔過,但老夫人幾句話就點醒了她。

“世間男兒皆薄倖!有些人看著好,是因為尚未到那個位置,還沒機會作惡而已。”

蘭夫人現在深以為然,但心中仍然希冀蘭麝蘭桂蘭蜜這三姐妹,不會走自己的老路,也不要重複蘭家世代女兒的悲劇。

選李作塵的時候,蘭夫人也想過乾脆給蘭麝找個同樣做生意的,當面打算盤總好過背後記小賬,但連續看了幾家,都沒有特別合心的人選。說白了,那聰明伶俐會做人經商的,人家自己還留著掌家業呢,哪兒捨得嫁到蘭府?

如今李作塵進門不久,蘭夫人心內已經略微有些不踏實了。她隱約感覺到老夫人似乎在試探,或者說看出了什麼,但老夫人並不跟她說,在她問的時候,也會繞開不提。蘭夫人夜難安枕,她忍著痛苦回憶了自己當年剛成婚時候的種種情形,然後再去與李作塵和蘭麝的日常相對照,每對上一處便覺著心驚,但又趕忙安慰自己。畢竟李作塵才進門,有些許不適應也是人之常情,且從這孩子自己過的富貴還不忘親孃就能看出來,他是個至純至孝的好孩子,且自身又是不被父親待見的庶出子,知道妾和庶子的不易,想必日後能一心一意對麝兒和孩子,不會生出歪念頭的。

房中燻著蘇內翰貧衙香,屋子中間的熏籠和炭盆都燒的滾熱。熱氣催的那原本該在夏秋季節開的花,此時卻在房中盛放,散發出陣陣甜膩的香味兒。李作塵靠在羅漢榻上,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

自從蘭麝開始去鋪子以後,他每日過得就十分無聊。剛成婚那幾日,兩個人整日黏在一起,好的蜜裡調油,所以尚未覺著。現如今白日只有自己在院子裡,想看書吧,蘭麝平日也不讀書,所以房裡沒什麼書可看。想寫寫字,可如今又沒有先生考校自己的功課,寫著也沒什麼意思。他倒是畫了幾張畫兒,但是屋子裡就這些東西,畫來畫去的他覺著厭煩,乾脆扔了筆,整日窩在羅漢榻上琢磨盤算。他算著蘭麝能有多少體己銀子,這些銀子能換多少土地,若是自己開口,蘭麝能不能用自己的名字買地,又能不能管住嘴,不告訴蘭家人。

自己要是有了田地,那便有了根本。畢竟蘭家再怎麼富貴,自己現在也是兩手空空,全靠人家吃用。人還是要有銀子和田產傍身,方能挺直腰桿。而且這“一等人忠臣孝子,兩件事讀書耕田”乃是古訓。孝子,自己捫心自問,是沒問題的,至於忠臣,或許日後,也還有機會。

越想越是興奮,李作塵睡不著覺便拿了棋盤出來,夾著白棋先落一子,嘴裡嘰裡咕嚕的唸叨著是水田好些,還是旱田實惠。

金枝捧著點心盒在外站了許久,初時她聽屋裡沒聲音,以為李作塵睡了所以沒敢打擾,等後來聽見李作塵口中念得那些,她又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不該進去。

“金枝姑娘?”去給李作塵取茶的婆子拍了拍金枝的肩膀,“怎麼不進去?”

“才走到你們廊下,就擰了腳。”金枝腦子轉的飛快,她伸出自己的腳,示意那婆子看,“您瞧瞧,都腫了。”

婆子手上還有東西,哪兒有功夫細看。不過是匆匆瞥了一眼,就順著金枝的話往下接。

“興許誰是不留神灑了水,天冷,這就凍上了,沒事兒吧?”

“沒事兒。”金枝刻意放大了聲音,“上午姑爺去看老爺,偏趕上老爺才吃了藥睡下了,我就沒敢讓姑爺進。這不剛才老爺醒了,聽我說完就罵了我一頓,讓我給姑爺送些點心來。”

李作塵在屋裡已經聽見了,他趕忙放下棋子,忙不迭的踩著鞋走了出來。

金枝規規矩矩的行禮把點心盒子遞過去,說是蘭老爺也不知道姑爺愛吃什麼?所以撿著最近時新的送來了,姑爺若是吃得好,只管讓人去廚房要。

午飯已經用過,李作塵覺著現在去找蘭老爺,好像不大好。再說蘭麝還沒回來,他此時若是去了,蘭麝回來還得再去,不如等蘭麝回家後兩個人一起去陪著蘭老爺蘭夫人吃晚飯,還顯得親熱些。他客氣的接過東西,正想說這個,金枝笑吟吟的張開口,直接把話封死了。

“老爺說他這幾日身子發沉,吃了藥又犯懶,加上房間內都是藥氣,燻著了姑爺也不好,所以過幾日,再請姑爺過去說話。”

“多謝岳丈體恤。”人家都這麼說了,李作塵順坡下驢,也沒再說什麼。

金枝轉身一拐一拐的走出院子,轉了個彎兒後,她轉身看了看,再確定身後無人後,快步走回了蘭夫人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