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向東忍著心痛草草看過高佑帥和仝凱的屍體,然後長嘆一聲又忙問馮悅桐死於何處。
龐徵皺著眉頭百般勸阻,可是全無效果,無奈之下只好帶著孫向東去往沙灘上的水上屋。
而我們一行人像是被挾持的人質,只得垂頭喪氣地跟在孫向東身後,穿過人工沙灘,再次來到這個令人髮指的殺人現場。
馮悅桐遇害的水上屋靜靜地佇立在海岸的邊緣,雖然已經雨過天晴,可是潮水仍然不斷拍打著房屋和棧橋,彷彿隨時都可能被深藍色的海水所吞噬。
被龐徵用腳踹壞的房門隨風輕輕搖曳,一股淡淡的腥臭味緩緩從門縫中飄散而出。
龐徵站在門口用手指著屋內說道:“馮悅桐……就在裡面。”
孫向東點點頭,卻發現龐徵遲遲沒有進門的意思,這才抬起手推開了房門。
可剛一推門,一股惡臭就撲鼻而來,給孫向東燻得暈頭轉向,接連後退了幾步。見到仰面立在地板上的頭顱,更是令他失聲驚叫了出來。
我遠遠地站在後面,能清楚聽見孫向東的喊叫,回想起自己竟然到過這鬼地方兩次,也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膽量來。
可孫向東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很快整理好情緒再次走入房間,停在馮悅桐的頭顱前微微頷首,又走向了被拋棄在角落的屍體旁邊。
跟昨天相比,馮悅桐的屍體和頭顱都發生了一定的變化,可是這種變化我難以準確描述,簡而言之就是屍體正在快速地腐爛著。
孫向東捂著口鼻在房間裡粗略看了幾眼,連“血債血償”的字條也不忍卒讀,便急忙轉身離開。
我們又跟在孫向東身後徑直走回琉璃館,人工沙灘隨之留下了兩排混亂不堪的鞋印。
孫向東進入正廳直接坐倒在一旁的沙發上,他用手不斷揉搓著額頭,時而閉上眼睛,時而又盯著我們,相同的動作反反覆覆做了十多次,似乎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們……都是怎麼死的?”孫向東閉著眼睛終於問道。
龐徵非常誠實地回答道:“都是頭部遭受鈍器擊打後死亡。”
“鈍器擊打……”
孫向東的臉輕輕抽動了一下,他猛地睜開眼睛說道:“龐徵,你快些簡單說一下經過。”
“仝凱是本案的第一位死者,他死於琉璃館的地下室裡,死因是頭部遭受重擊死亡,死亡時間估計是從前天晚上七點三十分到昨天清晨七點之間。而且這是一起密室殺人案件。”
“密室殺人……”
“第二位死者是馮悅桐,她死於水上屋,死因同樣是頭部遭受重擊死亡。馮悅桐不但身首異處,而且在她頭顱的舌尖上,兇手還留下了‘血債血償’的紙條。”
“血債血償……”
“高佑帥是三人中的最後一位死者,他的死因也是頭部遭受了重擊,死亡時間在昨晚九點至今早五點之間。高佑帥的死亡更是一起不可能犯罪。”
“不可能犯罪?”
“這個需要詳細解釋。”龐徵如實回答道。
“不必了,等到警方來了一個都逃不掉!可我不明白,為什麼死了三個人,你們還是沒有揪出兇手?”
“這個……是我的失職。”龐徵誠懇地低頭認錯。
孫向東無力地擺著手:“現在還沒到甩鍋的時候,兇手不知道是誰也罷,難道你們連一個懷疑對象都沒有嗎?”
龐徵眯著眼睛仔細揣摩領導的用意,許久才回答道:“有!有的!”
“哦?你們懷疑過誰?”
“除了孫菲菲和崔浩,我們剩下的人都被懷疑過!”
孫向東滿意地點了點頭,眼睛微張似在假寐。
這二人的對話就跟演戲一樣,枉我高看了他孫向東一眼,還認真聽了半天二人的對話,原來孫向東詢問了這麼多事情,無非是想把自己女兒女婿的嫌疑排除掉而已。
我啞然失笑,心說不論貧富貴賤,人類趨利避害的自私本性是亙古不變的。
那個在萬眾矚目之下,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而來的英雄,原不過只是一介有著七情六慾的凡人而已。
許久,孫向東漸漸睜開雙眼,他盯著我們躊躇不決,直到龐徵輕聲詢問說下一步該如何處理。
“還能怎麼辦,當然都交給警方處理!真他娘的晦氣!我還約了那幾個老家夥一起喝茶,這倒好……”
孫向東靠在沙發上嚷道:“大家都回房間快點收拾收拾,給你們二十分鍾的時間整理東西,然後全部到餐廳集合!”
“那孫副董事長和崔浩的行李……”
孫向東忙著擺手回答:“一會兒你去問問他們,我的意見是都不要了,太特麼晦氣!”
孫向東吩咐完,我們這群散兵遊勇便分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
回到房間裡的我緩慢地收拾著自己的衣物,思緒卻遠不在這上面。想想三位被害人的遭遇和我們生還者的處境,心說在孫向東眼裡,我們也許皆是螻蟻而已。
除了自己在哀嘆世事無常,又會有誰關心自己呢?
不過隨著斐星號的到來,這次殺人事件總算熬到了頭,我只能慶幸自己可以夠在這些天地獄般的環境下生還下來。
可遺憾的是,自己還是沒有辦法將這三起案件破獲,在警方趕到前抓獲兇手。
唉,只怪自己沒有推理的天分,還是老實碼字寫雜誌吧。
收拾好行李,我拖著箱子拿出插在卡槽裡的房卡,無精打采地離開了自己的103客房。
走回正廳時,我看到四下無人,只有孫向東一個人坐在大廳沙發上,於是趁他正在閉目養神,抬起行李箱快步穿過大廳,走到了何川的房間前。
何川的108客房被上了鎖,我敲了敲房門,可是門內卻沒有任何的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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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學洲?”正在我站在門前發愣的時候,何川的聲音出現在了我的背後,“孟學洲,你收拾完東西了?”
“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收拾。”我訕笑道。
何川繞到我身前,用房開開啟房門,有些古怪地引我進入了客房。
“你剛才去哪裡了?”
我跟在何川身後,將房門關上,直到聽到上鎖的聲音,才安心地走進了房間裡。
“出去了一趟,有點事情想再核實一下。”
“有眉目了嗎?”
何川看著我,目光中帶著少許的懷疑,可是他很快答道:“差不多了。”
聽到何川的回答,我撇下行李箱驚詫道:“當真?那……那我們趕快把兇手抓起來啊!”
何川哂笑一聲:“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還破什麼案啊!我勸你還是不要無辜揣測,免得被牽連進去。”
何川竟然在勸我罷手?
他在向我釋放什麼訊號呢?
難道說兇手大有來頭,連警察都奈何不了他?
如果何川是這個意思,那麼兇手只可能是孫向東,但是可這幾天孫向東根本就不在琉璃島上,他又如何殺人呢?
我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獵奇心理,沉聲問道:“到底……那個人到底是誰?”
何川坐在窗臺的椅子上問道:“孟學洲,從我們在海邊散步時,你說出關於推理小說的寫作思路,我就非常信任你。所以……”
“你……你會告訴我嗎?”
我話音剛落,何川本想開口告訴我案件的真相,卻不成想孫向東突然間踹門走了進來。
孫向東見我們二人在一起竊竊私語,遠沒有離開房間的意思,勃然大怒,質問我們是不是在謀劃著什麼陰謀陽謀。
這時何川卻問道:“孫董……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還能怎麼進來?不就是走進來的嗎?你們在這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幹什麼!”
孫向東的叫嚷聲讓其他人也聚集到了108房間外,房間逐漸聚集了三兩個熟悉的面孔。
“沒有錯了。”
正當我不知所措之時,身後的何川卻發出了鏗鏘有力的聲音。
“兇手的身份和他所有的殺人手法,我都已經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