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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各懷鬼胎(一)

花照影想得入了神,都沒注意到薛摩已經輕功至她身後了,薛摩想了想,終究開口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想問我吧?”

花照影回頭看了看來人,幽幽道:“我只想知道,那晚,驚鴻坊那場火是不是你放的?”

“不是!”薛摩的回答,乾脆得讓人不忍心懷疑。

花照影道:“那天晚上平白來了許多夜行門的人,那是夜行門的人放的?”

“也不是!”薛摩道。

花照影輕笑一聲,站起身道:“好,竟然都不是,那你告訴我那場火究竟是誰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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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摩道:“如果我說是郭涉遠放的,你會信麼?”

“郭涉遠?!”花照影極力掩蓋語氣裡的嘲諷之意,平復了一瞬,兀地提高了音調,質問道:“竟然如此,既然你說是郭涉遠放的,那當初,你為何要昭告天下,說驚鴻坊的火是你放的呢?”

“因為……”薛摩才起了個頭便噤聲了,他當然不能昭告天下說是郭涉遠放的,否則他又要如何保住鬼骨,又如何保住夜行門?

所有事情在薛摩腦海裡打馬觀花地過,半晌,薛摩搖了搖頭,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道:“我無從解釋……倘若你仍然心存芥蒂,不願留在月滿樓,我可以給你足夠的銀子,讓你離開,但是,如若你願相信我,願意留下來,我薛摩,求之不得!”

花照影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道:“我需要捋一捋我的思緒,明早給你答覆,可好?”

薛摩喉嚨裡嗯了一聲,沒再做逗留,便下了屋頂,因為他看見一抹水藍的身影,慌慌張張地從端平路頭趕了過來。

來的人正是顧子赫,月滿樓的雅座內,薛摩叫人上了一罈上好的羅浮春來,但是顧子赫顯然沒有心情品酒,當他在顧府聽說池笑魚被白容想帶上雁回宮時,當即放下了手頭所有的事,緊趕慢趕地來月滿樓,現下額頭上都起了一層薄汗。

反觀薛摩,倒是輕裘緩帶,甚是閒適,他一邊品酒,一邊將事情始末說與顧子赫聽,顧子赫聽得兩條眉毛都快絞在一起了。

“事情就是這樣的,我一大早去接她,她反而還跟我慪氣,不肯回來了!”薛摩輕哼了一聲,接著道:“到底是世家的千金啊,終歸還是有些大小姐脾氣的。”

“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笑魚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寧願委屈了自己,也不願去唐突了別人,她怎麼可能會說這麼不知輕重的話呢?”顧子赫連忙出聲辯解,好似生怕薛摩誤會了池笑魚一星半點兒。

薛摩撇了撇嘴,一歪頭道:“事實勝於雄辯。”

顧子赫明白薛摩沒必要說謊,但他還是覺得此事頗為蹊蹺,他打定主意明早要上一趟雁蕩山,便作別薛摩,匆匆忙忙離開了月滿樓,薛摩看著顧子赫桌前的那杯羅浮春,幽幽嘆了口氣,從他進來到離開,自始至終,未曾有閒飲過一口。

雲靄一層擠著一層,遮天蔽日,襯得雁蕩山的天空極低,驚雷閃在山林間呼嘯而過,若是九天之上有仙神,那急促的蹄音,怕是也會擾了他們的好夢。

顧子赫在流芳殿內已經等了足足有兩炷香的時間了,他來的太早,白容想都還沒起床梳妝呢,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顯得頗是侷促。

白容想在屏風後看到顧子赫那惴惴不安的樣子,一時間竟有些想笑,她從屏風後繞出來,道:“妙手書生這麼一大早上我雁回宮,不知,有何貴幹?”

顧子赫聽到聲音,旋身見白容想已高坐堂上,心頭一鬆,抱拳道:“在下顧子赫,這廂有禮了,聽說白宮主把笑魚留在了雁回宮,多有叨擾,我這是來帶她回去的。”

白容想見堂中人,面容清朗,一襲水藍裝,竟讓人心生神清氣爽之感,輕笑道:“此言差矣,不是我要把她留在這裡,而是她自願留下的。”

顧子赫微微皺了皺眉頭,道:“既然如此,可否讓在下見一見笑魚。”

白容想見他禮數周全,不愧是出自書香世家,心上一計,便道:“我聽聞妙手書生,畫工江湖一絕,不知可願為我描摹一幅?”

白容想剛剛梳妝完畢,整個人豔麗到讓人不敢直視,顧子赫心嘆,這人怎地美得這般凌厲?!

顧子赫搖了搖頭道:“白宮主著實過譽了,閣下沉魚落雁之姿,豈是我清墨素筆能勾勒一二的,白宮主切莫為難了在下。”

白容想見他連拒絕的話都能說得那麼動聽,竟一點都不會讓人生厭,便調侃道:“怕是……只肯給池大小姐畫吧?”

顧子赫見她一眼識破自己心思,也笑了起來:“呵……你要這麼說,那我也沒有意見。”

“她在後山溪水邊,你自己去找她吧。”白容想眉眼間皆是笑意,她心情不錯,正準備放顧子赫走,突然像想起什麼一般,急道:“等等,把這個帶去給她。”

顧子赫接住白容想丟來的東西,再一細看,竟是一盒藥膏,不免愁上眉頭,急急忙忙出了流芳殿。

白容想看著顧子赫奔走的身影,輕聲感慨道:“唉還是妙手書生和那小丫頭更般配一些。”

後山上,錯落的參天古木,終年不凋敝,猶自吐翠,而有一些卻是蕭索得緊,光禿禿的樹幹上偶有幾片枯葉掙扎著不肯墜地,今日不見天光,便更覺肅殺了,當真天涼好個秋啊!顧子赫微微感慨,便朝著溪水聲走去。

顧子赫順著溪流走了一段,然而並沒有看見池笑魚的身影,正當他犯愁時,卻瞅見前方有個穿布裙戴頭巾的浣衣女,顧子赫心想,還是上前詢問一番好了。

他走到浣衣女身後,才聽到她嘴裡在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歡快調子,顧子赫微微一笑,假裝清了清嗓,道:“咳,咳!這位姑娘,不知有沒有……池……池笑魚?!”

池笑魚一回身,就看到了顧子赫半張著嘴,一臉驚愕的樣子,池笑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想來也確實嚇到他了,沒有綾羅綢緞,只是一身粗布麻衣,沒有金釵珠,只是一條大麻花辮子,當真是寒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