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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真實家世(一)

一個貴族便是當街要飯了,骨子裡的不在乎,也依然存在。

…………………………

陸雨馳開車前往王小貓帶楊米去的那家茶館的路上,還接到了王小貓的電話,愣是嚇得他一時不敢接聽。可他轉念一想,現在是誰有事瞞著兄弟?於是便狠狠按下了接聽鍵。

“喂,你還沒回天津呢?”王小貓問陸雨馳。

“啊沒呢。”

“楊米送了我一塊表,你說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送你、你就接著唄。”

“送的是表啊,送表不就是送鍾(終)嘛,多不吉利。”

“什麼年代了,你這思想太老套了。現在不一樣了,流行女人送男人表,這意思叫‘時刻在你身邊’,多浪漫。”

“什麼?她還要時刻在我身邊?這幾天我就夠煩的了。你趕緊回天津,把她給我接走。”

“她又不是我女兒,我接走幹嗎?不是,女人送男人表,也是寓意她希望你‘時刻’能想起她,不見得一定在你身邊。”

“不管什麼意思,反正我不喜歡。她送的是‘小三針’的,我喜歡‘大三針’的。而且她送的這塊是皮帶的,我喜歡鋼帶。這塊還是‘黑盤’的,可我喜歡‘白盤’的。”

“你說你這個人吧,人家一份兒心意,你還那麼多毛病。鋼帶倒是保值,可皮帶的舒服,一塊兒表而已,誰還考慮保值啊?你還喜歡白盤的?老幹部啊?這年輕人都戴黑盤的,我看你以前那塊兒白盤的就彆扭。說了半天,什麼表啊?”

“我看這型號是iwc510104。你看看,這尾數還是4。”王小貓低聲嘟囔著。

“哦,萬國柏濤菲諾玫瑰金帶‘動儲’顯示的那款,這表市價十萬,她送的不應該是假的,你要是實在不喜歡……”

“十萬?你說得對,人家一份兒心意,我先掛了啊。”

“……”

掛了王小貓的電話,陸雨馳更是覺得自己判斷得沒錯。王小貓或許有什麼娛樂圈的家世背景,但絕不會成長於大富人家。

其實多年以前,陸雨馳的妹夫龍仲遊,還沒跟他的妹妹陸晴霜結婚時,龍仲遊也是不肯透露自己的家世。事實上當年龍仲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龍騰的兒子,但陸雨馳當時已經有所懷疑了。

陸雨馳倒不是懷疑龍仲遊一定就是龍家的人,而是懷疑龍仲遊出身不尋常。果然,當時龍仲遊雖然不知道自己是龍騰的兒子,但他的的確確出身不尋常,他是楊光照的外甥。

一個人的氣質,很難在其他長期接觸自己的人面前,徹底隱藏起來。無論是暴發戶的富二代子女所展露出的張揚,還是豪門貴族後人那內斂的驕傲,想裝可以,但不可能很多年、每一天都不露出一點點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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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雨馳就是根據這一點,看出龍仲遊隱瞞了自己的家世。用他當年的話說,龍仲遊不喜歡經商、不喜歡錢,這不是仇富、更不是清高,而是見慣了那些所謂的“好東西”,所以從骨子裡,就全然不在乎。

說得具體些,如果一輛賓利從龍仲遊身邊開過去,他根本不會多看一眼。因為在他的眼裡,賓利和夏利沒有本質區別,不過就是輛車而已。他不需要像那些富二代一樣,透過什麼外在的東西證明自己的身價,他就是那個身價,所以就全然不在乎那些東西。

但王小貓不同,王小貓是清高,也可以說有些文人的窮酸。當王小貓突然見到好東西時,可能表現得不屑,但也會忍不住偷偷地多看幾眼,看過之後再接著不屑。

說白了,王小貓未必會羨慕、更不會嫉妒,但是他會忍不住去欣賞。

在陸雨馳的概念裡,一個貴族便是當街要飯了,骨子裡的不在乎,也依然存在。但是王小貓要是當街要飯了,他還真能開口找人相幫,儘管他會說得很有技巧,說得讓人感覺你幫他、倒是你佔便宜了。

陸雨馳正想著這些,韓士奇打來了電話。

“喂,你還沒回天津呢?”韓士奇問陸雨馳。

“你們怎麼都是這句?”

“我這邊兒報名的人數兒差不多了,我跟你請來的那個導演也溝通得不錯,趁著你製造的那些新聞、輿論還‘熱乎兒’著,咱得趕緊開拍啊。”

“放心,很快的。其實我早就回天津了,可我得先弄明白一件事兒,這事兒弄明白了,對咱們以後的綜藝節目都有幫助。”

“什麼事兒啊?”

“你今晚要是沒什麼事兒,一會兒就到睦南道上一家叫‘無憂茶館’的地方來,我請你‘看戲’。”

“看戲?”

“對,好戲……”

……

陸雨馳把車開到了無憂茶館門口,他停好了車,才看見韓士奇居然比他來得還早,已經站在茶館門口了。

韓士奇問陸雨馳:“到底看什麼戲啊?”

“看一個人的真實家世。”

“什麼亂七八糟的?”

陸雨馳沒回韓士奇這句,卻說:“你說這樣的地段兒,在這麼個半文物的洋樓兒裡開茶館兒,這老闆得有些‘底子’吧?”

“那倒是。這地段兒好,可人流兒不大。全是單行路,連停車都是個問題。關鍵這兒租金還貴,在這兒開茶館兒,‘本兒’賺得回來嘛?”

他倆這話不是平白無故的,這家茶館所在的“睦南道”,就是天津的“五大道”之一。

天津的“五大道”,現在來說是個名人故居扎堆的地方,都是上世紀初的洋房、別墅。當時住在這的都是清末的皇親國戚、商賈鉅富,包括北洋政府的總統、總理、總長、總廚……啊,不是,是總督(督軍),他們在這都有房子。

就說慶王府吧,那可是當年慈禧太后身邊的大紅人大太監小德張的房子,後來賣給了慶親王載振。在這裡,不但有兩任民國大總統徐世昌和曹錕的故居,就連美國三十一任總統胡佛,他年輕時也住在天津五大道。

一百多位中外名人在此居住過,留下名人故居五十餘座,這個地方到了今天那就是半文物。所以這些別墅租金很貴,可生意卻不太好做。

就因為這地方都屬於“半文物”了,所以這裡的居民,也早就騰遷了。這又是一百多年前修建的生活區,街道自然很狹窄,就像韓士奇說的,想來這喝茶、停車都是個問題。

陸雨馳和韓士奇走進無憂茶館,這裡裝修得古香古色。陸雨馳覺得大概所有的茶館都是這種風格,木製的桌椅板凳、還有木製的舞臺,可這家茶館規模是真大,足有三層樓。

茶館的一樓四周,隔出了一個個開放式包廂。看得出,離舞臺最近的兩邊包廂是不接待客人的,那兩個包廂裡坐滿了伴奏樂手和候場的演員。

抬頭望去,二樓和三樓都是中空的,所以全是包廂,沒有一樓這樣的散座。房頂幾個大紅燈籠吊在那裡,它們顯然不是用來照明的,更多算是一種裝飾,這種裝飾古典、也氣派。

“咱要個包廂?”韓士奇問。

“不,來茶館兒、坐散座兒,才有感覺。這就像《鐵齒銅牙紀曉嵐》裡,皇上說的,要的就是個孩子哭、大人叫、手巾板兒滿天飛的氛圍。再說,坐散座兒,才方便咱‘看戲’。”陸雨馳笑說。

他倆坐了下來,要了茶,接著便都是一番東張西望。

“誒?我怎麼看臺上那演員面熟呢?”韓士奇說到。

“你看誰都面熟。”陸雨馳剛才先看的就是臺上,他知道臺上不是王小貓,也就沒細看。

“不是,你看看。”

“嗯?誒,還真的,叫什麼來著?”

“黃河滔!演電視劇的,跟圓圓都合作過,可他怎麼到這兒來演舞臺劇了?”

“呵呵,這正說明這茶館兒老闆有本事啊。”陸雨馳這是一語雙關,可韓士奇肯定是聽不出來。

韓士奇又說:“可他也演不了電視劇了,被封殺了。”

“知道。那點兒破事兒至於嘛?人家該給錢、給錢,不潛規則女演員,這有什麼了?那些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連自己女兒都不管的,現在反而‘德高望重’了。偷了幾個億稅的,反倒有復出的機會。算了,茶館兒裡莫談國事。”

陸雨馳邊說著、邊四處張望著,他卻突然看到了一個人,或者應該說是兩個人,不過有一個他不認識。可正是因為不認識,他才生氣。他猛地站起身,氣氛地走向了不遠處的那桌。

“姓龍的。”陸雨馳拍著一個男人的肩膀說著,這個男人正是他的妹夫龍仲遊。

“呦,這麼巧,你也來了?坐。”

“坐什麼?”陸雨馳指著龍仲遊身邊那個長得像洋娃娃一般的漂亮女人,又說,“她是誰?你不解釋一下嗎?結婚才幾年啊?你小子就揹著我妹妹,在外面偷吃。可你偷吃,你也找個隱蔽點兒的地方啊,你不嫌丟人啊?”

此時韓士奇也小跑過來,對陸雨馳說:“你讓我來看戲,就是來捉姦的?”

“誰……這是意外收穫。你回去坐著去,這是我的家事。”等韓士奇走了,陸雨馳又對龍仲遊說,“怎麼著?不會說話了?這倒也是,你都被我捉姦在在板凳上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龍仲遊白了陸雨馳一眼,先安撫了他身邊的女人,才對陸雨馳說:“我說你那個腦仁兒能再大一個罩杯嗎?你別在這兒丟人現眼行嗎?這是我表妹。”

“你再咳嗽、咳嗽,再跟我對話。跟我來這套?逮著了,都說身邊兒的女人是表妹,你能不能換個新鮮點兒的?”

“新鮮點兒的?”龍仲遊看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一眼,又對陸雨馳說,“那我說她是我二姨,你能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