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會再登臺了,結果在這演出,而這麼大規模的茶館,居然還能讓他隨便登臺,這正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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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仲遊白了陸雨馳一眼,說:“這是我表妹。”
陸雨馳則說:“逮著了,都說是表妹,你能不能換個新鮮點兒的?”
“新鮮點兒的?”龍仲遊看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一眼,又對陸雨馳說,“那我說她是我二姨,你能信嗎?”
“哥,這人是誰啊?”龍仲遊身旁的女人問。
“呦,你倒還挺知道配合的?”陸雨馳對那女人說,“你喊他哥,你良心不會痛嗎?”
“哥,你幹嗎呢?”
“說了,你別配合……”陸雨馳分明看見龍仲遊身邊那個女人根本沒再動嘴,而且這聲音明顯是從自己身後傳來的。他趕忙回頭看去,原來自己的妹妹陸晴霜正站在自己身後。他尷尬的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們三個一起來聽相聲啊,這是小仲的妹妹。”陸晴霜邊說著、邊坐了下來。
見陸雨馳一臉尷尬,龍仲遊又說:“沒錯兒,這就是我的表妹楊蕊瞳,也就是我舅舅楊光照的寶貝女兒。家世我就不跟你多介紹了,我舅舅的脾氣你應該瞭解一下,他是多難纏的一個人,你敢惹他女兒……”
“那個……我就是路過、跟你們開個玩笑,嘿嘿,嘿嘿嘿。”
“你那個a罩杯的腦仁兒,開的玩笑都這麼尬。”龍仲遊仍在說著,“你還捉姦別人?你自己離婚的事兒搞明白了嗎?這年頭兒都是負心漢出來捉姦了?”
“就是啊,大哥。”陸晴霜也說,“嫂子多好的人,你為什麼非要離婚?”
“你小孩子別管我們大人的事兒。我還有事兒呢,今天就不跟你們多說了,再見!”陸雨馳邊說著、邊跑了,還不忘拉著韓士奇一起跑向二樓。
他倆來到了二樓,陸雨馳突然攔住了韓士奇、並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壓低了聲音,說:“楊米在那個包廂呢,咱倆要個她隔壁的包廂,一會兒有好戲。”
“又捉姦啊?”
“捉什麼……可也對,那個也是個奸佞之輩……”
兩人在包廂裡坐得那叫一個“憋屈”,楊米就在隔壁、包廂是半開放式的,他倆連喘氣都不敢大聲。所幸沒等多久,王小貓終於走到了舞臺邊,而且穿著大褂。
“誒,小貓兒。”韓士奇低聲說。
“我認識,就是帶你來看他的。”
“小貓兒小時是學過相聲,可這麼多年他也沒再登臺啊,看這架勢,他是要登臺演出啊。可他不是說壓根兒不喜歡說相聲,不會再登臺了嘛。”
“問題就在這兒啊。他說不會再登臺了,結果在這兒演出,而這麼大規模的茶館兒、連那個黃河滔都在這兒演出,居然還能讓他隨便登臺,這正常嗎?據我所知,這幾天小貓兒都帶著隔壁的楊米在這兒做齷齪的事兒。”
“這是茶館兒,又不是賓館,他們能在這兒齷齪?”
“他小子瞞著咱們,跟這茶館兒關係這麼鐵,還不齷齪?而且老郭就是小貓兒他爺爺請來的。”
“啊?”
“嗯!”
他倆嘀咕著,王小貓已經和一位演員一起走上了臺。
臺下觀眾起著哄說:“貓兒,有日子沒見啦。”
王小貓笑說:“怎麼有日子沒見呢?昨天不是還見了。”
“昨天沒看真著(清楚)……”
在天津的茶館裡聽相聲就是這樣,臺上、臺下,那就是哥們兼仇敵的關係。臺上演員要是說得好,臺下觀眾能跟演員像哥們一樣聊天,而且是一邊演出、一邊聊天。可要是說得不好,觀眾也不會忍著,能把演員哄下去。
這就是天津的曲藝觀眾,你行、他真捧,不行、他真哄,天津觀眾確實不好糊弄。
曲藝之鄉、相聲窩子長大的天津人,你糊弄他們?隨便拉一個觀眾上臺,他自己都能說上個四十分鍾的大段,怎麼糊弄?有的人聽倆天津人吵架都能樂出來,就是因為天津人已經把相聲抖包袱的方式,融入到了日常對話中。
臺下觀眾還在說著:“之前不露面兒,介兩天恁麼連著演?”
王小貓笑說:“這不是想你們了嘛。”
“那前段兒時間噶嘛去了?”這就是天津觀眾,突然給上演員一句、演員還得接得住。
“前段兒時間啊沒想起來。”臺下觀眾哈哈一下,王小貓指了指身旁的演員,又接著說,“我今兒是來捧哏的,你們要難為就難為他,他逗哏。”
“介到了你家茶館兒了,我們就耐(天津話,喜歡)逗你。”
“我就看不慣你這樣兒的,來我這兒、還難為我?你喝的都是我從農夫山泉打來的新鮮泉水泡的茶,你還那麼多事兒。”
“你就說你們用的礦泉水兒沒過期不就完了。”
“過期了也不告訴你啊。”王小貓一拍旁邊逗哏演員的胳膊,又說,“看不慣他們,那咱倆就說段兒少馬爺的《看不慣》吧。”
“得嘞。”逗哏演員應了一句。
王小貓又說:“我還得先說幾句,今天上臺演出,主要是為了感謝樓上包廂的楊小姐。楊小姐送了一塊兒表,挺貴重的。說還禮我肯定是還不起了,今天為楊小姐演上一場,算一點兒心意。”
陸雨馳在包廂裡對韓士奇說:“這小子還挺會撩,我估計隔壁那位已經淪陷了。”
韓士奇笑說:“他打小兒就這樣,可就是不找對象。”
“這就是渣男啊,撩完了、他不接著……”
他倆說著,臺下觀眾也都起著哄說:“那就在一起吧!”
王小貓稍顯靦腆,又說:“那我也沒少為你們演出啊,咱都在一起啊?你們倒是還聽不聽了?”
逗哏演員突然接了一句:“他們聽不聽的、咱們也得說啊,可現在的相聲是越來越難說了。”
王小貓明白逗哏演員這算是“入活”了,於是提高了聲音,又說:“可不,淨是這些起鬨的觀眾,當然難說了。”
“倒不是這個,現如今想找樂子太容易了,在家舉著手機都能樂幾個小時,聽相聲的人也就少了。”
“這倒是,娛樂專案多了,老百姓精神享受也豐富了。”
“要說是‘豐富’,可我就頭疼了。唉!我最近都很少說相聲了,心煩,好多事兒讓人看不慣實可謂‘諸事不順’啊。”
王小貓指著逗哏演員,對觀眾說:“您聽聽,他連和‘豬’的事兒都不順了,是夠心煩的。”
逗哏演員故意繃著臉、瞪著王小貓,這是為了演出效果。
王小貓又訕笑著說:“我那意思你到底什麼事兒看不慣啊,跟我們也說說。”
“什麼事兒?”逗哏演員又說,“首先來說,現如今這人和人之間的稱呼,我就看不慣。”
“稱呼怎麼了?”
“您看,過去有段時間見面兒都喊‘老闆’。”
“嗯這是互相客氣。”王小貓點著頭說。
“客氣?就是互吹。也沒個買賣,就叫‘老闆’?多虛偽!我就看不慣這個。”
“您也不能這麼說。”
“再後來不叫‘老闆’了,叫‘先生’、‘小姐’。可在早年間,‘先生’這個詞兒是稱呼有學問的人,見了誰都這麼叫,他要不識字呢?”
“嗨,這是為了跟國際接軌。您看在國外稱呼男女,翻譯過來就是‘先生’、‘小姐’。”王小貓笑說。
“是啊,可‘小姐’這個詞兒後來就有另一層解釋了。”逗哏演員撇著嘴說。
“呵,這倒是。不過現在啊,網路語言盛行了,大家都叫‘小哥哥’、‘小姐姐’。”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這稱呼啊就拿我來說,我姓牛,誰要是叫我‘牛老闆’,我覺得就虛偽。要叫我‘牛先生’,我勉強還能接受。叫我‘牛小哥哥’,聽著就不舒服。”
“是挺彆扭。”王小貓隨口搭音。
“就是嘛,再拿咱倆來說,見了面,您叫我‘牛小哥哥’,就感覺咱倆之間好像有什麼……”
“沒有!”王小貓趕忙打斷了逗哏演員的話。
“是吧?您也覺得這麼叫不好聽吧?誒!可您要是叫我‘牛叔叔’,這我聽著就舒服。”
觀眾們都笑了起來,王小貓等笑聲漸弱,板著臉說:“是,你舒服了,我也得叫啊。”
“我就是說啊,這些稱呼讓人看不慣,顯得虛偽、又生分。”
“這倒是。”
“是吧?就像咱哥倆這關係,我見了您還叫‘王老板’,聽著就像奉承您、圖您的錢似的。可其實呢,您也沒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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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沒什麼錢了,不過現如今有錢的人真不少。您看現在朋友圈兒裡,一個個吃的全是山珍海味,天天世界各地旅遊。”
逗哏演員又說:“我跟您說啊,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個。咱就先不說朋友圈兒裡那些炫富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我認為也不應該,艱苦樸素的傳統美德還要不要了?”
“您說太得對了!”王小貓接過逗哏演員的話說。
“還是嘛,我就看不慣朋友圈兒裡,那些一天三頓飯都是山珍海味的人,他們就不想想還有吃不飽的人呢。我一天,就一頓稍微豐盛點兒的。”
“是嗎?”
“可不,艱苦樸素嘛。我提倡吃飯吃飽就好,絕不能鋪張浪費,更不能作為一種炫耀的資本。當然了,現在這生活,每頓飯怎麼也得有稀的、有幹的吧?”
“得有。”
“總得有葷的、有素的吧?”
“那是。”
“涼的、熱的,也總得有吧?就是再省,每頓飯總得有點兒煎的、炒的、烹的、炸的,還得有點兒燜的、溜的、熬的、燉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吧?這點兒菜算多嗎?”
“不多!您這比慈禧太后那伙食,差遠啦!”王小貓故意運著氣說。
“就是嘛,過日子就得省。那天晚上,剩了口兒米飯,我一想擱冰箱裡也有個壞啊,這不能糟踐了啊。我半夜爬起來,加了點兒牛肉、海參、蝦仁兒、扇貝,又打了八個雞蛋,多擱味精、香油,炒了炒吃了,總算沒浪費!”
“好!”王小貓挑著大拇指,又對逗哏演員說,“我也捨不得扔東西。”
“是嗎?”
“那可不。那天中午吃餃子,剩了那麼一碗底兒醋,我捨不得倒了。怎麼辦?趕緊去市場,買了五斤河螃蟹、十斤皮皮蝦,蘸著醋吃了總算沒浪費!”
聽到這裡,陸雨馳對韓士奇說:“小貓兒這功力還行哈?其實聽剛才他跟觀眾對話,也知道這茶館兒是他的了。我覺得咱們可以拜訪一下隔壁的楊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