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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高老頭和小菜園

起始張祖華和吳夯同住在鐵路小屋,日夜不離,後來覺得平安無事,也就鬆懈下來。這太耗時間,與之前白撿錢的願望相悖離,就像是包身工,將自己賣給了鐵路一般,兩人怨言紛起。於是兩人協商,輪著來,一人看守一週。

每輪到張祖華看守,他便吩咐張小強娘蒸一大鍋乾糧,從鹹菜甕撈起幾隻鹹蘿蔔,再包一袋菜,騎著腳踏車到距離三公里外的一座小屋去。那片地距離張家村雖遠,卻是張家村老一代村領導圈下的地。在張家村村後的鐵路小屋,自然由張九泰的二哥張九熙和張俞然的哥哥張越然看守。

一鍋乾糧,幾隻鹹蘿蔔和一袋菜,是張祖華一週的吃食。

看守鐵路小屋,夜晚是重點,白天在不在也無人關心,無論在亮白的日光下晃盪或睡覺,總教人閒得胸躁心煩,張祖華就沿著鐵路走,行至不遠處的一條省道旁,這條省道貫穿整個市區,兩側衍生了數不清的店鋪。

在鐵路的北側,張祖華認識了一個老頭,這個老頭住在兒子的店鋪裡,店鋪已租給他人,老頭和老伴兩人居住在院角的兩間閒房。老頭身體健康,整日閒不住,養羊、種菜、捕魚,時常在院外的菜畦裡見到他的身影。或者,在鐵路一側的水渠邊,見他執竿垂釣,閒適無匹。

張祖華閒得骨酸肉懶,就湊到老頭身邊,主動掏出菸捲遞給老頭,看魚兒上鉤,跟老頭攀談。老頭見張祖華性子好,聽支使,便常以腿腳不好為由,讓張祖華幫著下水清理釣區的水草和葦杆,偶爾取出被水底磚石鋼筋掛住的魚鉤,張祖華樂此不疲。

偶爾釣到魚後,老頭熱情地邀請張祖華至家,喚出老伴炒個青菜,燉個魚湯,捧出廉價的白酒與其對飲。飲後趁著醺醺然,老頭帶張祖華到院處的菜畦上,要他幫忙提水澆菜,翻地,抬廢棄的石板或預制板加固菜畦邊緣。

有時,老頭帶他到某個水渠邊,截起一段,然後兩人用繩拴牢水桶當作扯子,一人站在一邊,手執繩索的兩端,一前一後,節奏感地晃起繩中間的水桶,將渠裡的水盡數扯出土塹之外,竭澤而漁。少則分吃,多則老頭拿去市場售賣,回頭再請張祖華喝廉價的高梁酒。

一來二往,張祖華和老頭極盡熟識,成為粘在一起的朋友,張祖華之於老頭,彷彿八歲稚兒面對高大威猛又慈祥的父親,無盡信賴,言聽計從。兩人稱兄道弟,老頭姓高,老頭稱張祖華為張小弟,張祖華稱老頭為高大哥。

一日高老頭肥山羊出圈,喊上張祖華幫忙,兩人去三十裡之處的牲口集市上賣羊。回家後,老頭接到兒子要以羊送禮的要求,在中午的酒後,老頭再邀張祖華執刀,在老頭指揮下,將整隻羊殺死、放血、剝皮、開膛、內臟處理,忙了整整一下午。

羊肉和羊雜幾乎被高老頭兒子帶走了,至晚上,高老頭喚來老伴炒了羊血煮了羊雜湯為張祖華下酒。據張祖華說,那頓酒他喝得非常舒坦,這輩子他永遠忘不了親手自己殺的羊做的羊湯的美味鮮爽滋味。

喝完酒,延至夜深,張祖華搖搖晃晃到鐵路小屋,將自己摔在床上便鼾聲如雷。他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

一個週末的黃昏,高老頭突然造訪張小強家,手裡攜了一瓶酒,一塊熟豬頭肉,張祖華殷勤招待,將豬頭肉切了下酒。事情也巧,張祖華正胃疼不能喝酒,於是招呼張小強作陪,張小強不知深淺,以自己八歲便開始喝酒的虛幻自信,從容上桌,與高老頭對酒,張祖華在一旁陪著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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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完青菜端上桌後,張小強娘便獨自坐在一旁拆線團,這是她年輕時織布積下的習慣,尤其喜愛布、線之類的東西。清秀的張玲兒坐在一旁疊紙玩。

就著青菜和獵頭肉,半杯白酒下肚,老頭和張小強兩人便起了酒話。

“那邊那姑娘叫啥?”高老頭從香菸的迷霧中向張坐在一旁的張玲兒側面瞧著,眼睛微眯,“長得還真俊!”

“她叫張玲兒,我的大閨女兒,這是我的小兒子,張小強。”張祖華回頭望望張玲兒,又指著張小強道。

“嗯,都是好孩子,來,再喝一個。”高老頭說。

酒局進行的緩慢而熱烈,老頭不停地看著手錶的時間,彷彿在等待著什麼,他更多談的是跟張祖華老弟的友誼,談如何捕魚、種菜、賣羊、殺羊等,一一講來,滿含感激之情,張祖華頻頻點頭。

不遠處的張小強娘越聽越皺起了眉頭,偶爾冷哼著,唇角上漾著不屑。

張小強早已醺醺然,壓抑著翻湧的酒勁,對高老頭的話漸漸不放在心上。

“你們西灣裡的魚應該不少吧?”高老頭突然鄭重問張祖華,似是談到了正題。

“不少,每次我用掄網都能掄到,照此推斷應該是不少。”張祖華答道。

“那好,來,小強,咱們把杯中酒幹完,然後咱們去捕魚!”高老頭端起了酒杯。

高老頭顯是有備而來,嘴巴裡噴著酒氣走出屋門,將腳踏車後座上的魚鱗袋子取下來,從中掏出了一張口眼細密的粘網。張小強在院子裡搖搖晃晃站定,終於明白了他的來意,此人感恩是假,捕魚是真。

“小強啊,你酒量不行啊,一整瓶酒,你喝三兩,我喝七兩,看你走路搖搖晃晃的,跟我去捕魚,你還行嗎?”高老頭半是譏誚半是激將著。

“行,咋不行?才這點兒酒!”張小強挺直了腰板道。

“好好好,還是年青人有火氣有熱情,我最愛跟年青人搭夥做事兒。”高老頭挑起拇指道。張小強沒理他,隨著他來到西灣。

“進西灣捕魚,別人看見不會管吧?”高老頭挑釁性地望著張小強道。

“管?他敢!有我在,沒問題!”張小強藉著酒勁,拍著胸脯說。

“那就好。”高老頭說完入水,將粘網一頭固定在岸邊,慢慢向深水處撒網,張小強緊隨其後。池水漸由腿入腰,再至胸口,涼意襲人。張小強忍著。

“怎麼樣?感覺還可以吧?”高老頭問,見到張小強倔將地抿著嘴未說話,又說道,“酒能生火,水能消火,兩者相抗,等上岸後酒就沒了。”

“沒了個屁,都快吐了!”張小強憋在心底的話終沒有一吐為快。

兩人忙到晚上十一點,收穫不過兩斤小魚,令張小強感到氣餒。高老頭倒挺高興,回到家一番推讓後,將小魚悉數打包喜滋滋帶走騎車離開。張小強隨即翻倒在床上入睡,第二天早上醒來後吐了一地,地面上泛著白花花的豬頭肉肥油。

看這生死不如的張小強,張小強娘問張祖華道:“那老頭到底是誰?你跟他什麼關係?你看你為給他扛工幹活,又任他喝酒捕魚的,看來你在鐵路小屋閒得狠吶!”

“沒什麼關係,我看老頭可憐,我幫幫他……咋了,難道我交個朋友還不行嗎?”張祖華道。

“誰說不能交朋友了,我是說,既然你白天那麼閒,那麼能不能來家幹點活;既然你那麼好心幫可憐的老頭好朋友,那麼能不能可憐可憐自己的老婆,幫幫她在西坡地裡薅草拔苗種莊稼?”張小強娘反問道。

“放屁!鐵路小屋能離開人麼!我想離開就離開,還要不要掙這份錢了!”

“你覺不覺得你的話前後矛盾?”

“矛盾啥!在那無論幫誰幹活,我始終在鐵路邊上,隨時可以到小屋,回家能一樣麼!來回十幾裡地!更重要的是,我要是離開,鐵道的螺絲夾鋼板真丟失了怎麼辦?你能負這個責麼!”

“放你娘的屁!當你在跟那個死老頭到三十裡地外的牲口集市上賣羊的時候,那些可惡的臭賊們一定會看在你那麼好心的份上,而避開這個時間不去偷鐵!”

“李芹,你媽逼,你要氣死我然後好去養漢!”

“是啊,有你在多不方便啊!”

一場談話以憤怒為終,以無結果而散。張祖華依舊我行我素。

又一個輪周,張祖華因有女人幹不了的事而留在家裡,讓張小強娘去看守小屋。張小強娘來到小屋後頗為高興,因為她發現在小屋周圍闢了不少菜地,裡面種了六七樣蔬菜,條畦齊整,蔬菜沐著陽光,長勢喜人,她心說:“原來俺家這死鬼是會種園子種菜的,你看種的這小菜。”

當回家之後,張小強娘提起鐵路小屋周圍的菜園,張祖華輕描淡寫地說:“那都是吳夯種的,我才不屑種呢!濟不得油,做不得醬,有空不如玩玩兒。”

張小強娘愕然,頓時一顆心散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