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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學校逸事

我上四年級時,比三年級還調皮,我和張天津、竇峰、我哥結成了鐵對子,天天在一塊瘋玩,不是去踹人家牆頭,就是踢人家大門,偶爾還跑去人家的麥場,在人家的麥囊垛上放一把大火。

那天,我們在教室裡上課,聽到“釘鈴鈴”的下課聲後,老師還沒有收拾完課本離開,我們幾個已經跑了出去,在院子裡亂躥著。我們已經不滿足於在新校院子裡亂跑,偷偷跑到院子外面,溜到老校舊院,爬到一棵大樹上玩。爬到幾乎最高處,站在大樹的枝杈上,向新校的院子裡望,看親愛的同學們如何在院子裡規規矩矩地跳繩和彈玻璃球。

有的同學看到了我們,向我們歡呼起來。有些小女生驚恐地望著我們。正好有一個女老師經過那裡,她感到納悶,於是跟著抬頭張望,我們幾個慌忙隱在枝葉後面。同學們見勢不好,低頭繼續跳起繩來。女老師許是眼神不好,張望了幾下便走開了。我們躲在枝椏後相視而笑。

老師過去後,我們迅速從大樹上溜下來,繞回到學校去。“釘鈴鈴”,上課的鈴聲響了。

後來,不知誰把我們爬樹的事情告訴了張校長,他氣勢洶洶地找到了我們,狠狠地批評著,嚴令禁止我們再爬大樹,說得我們就像不可救藥的慣犯似的。我們心裡不服,但的確不敢再明目張膽了。倘若讓他抓住,我估計他會把我們的耳朵擰下來。或者,捏著我們的腮幫子打鞦韆,疼得我們齜牙咧嘴。

有一次,我記得張校長狠狠一腳踢在我的屁股上,把我踢趴在地。他罵我是個不可饒恕的小兔崽子,僅僅因為我上課時,偷偷將一隻藏起來的粉筆頭扔在前排的張天津腦袋上。

但張天津並不害怕張校長,因為他們之間似乎有親戚關係,也不知是從哪論的,反正每年過年時,張天津的爸爸總要請張校長喝酒。我看見過,有時他甚至喝得口齒不清,走路跌到衚衕邊,倒在那裡就睡著了。然後有人喚來家人,把他抬回家去。

所以,張校長從來不打張天津,只會拿我們撒氣。我想,也許是我的爸爸沒錢買酒,過年時從不會請張校長喝酒,沒有把他喝到趴在衚衕裡睡著的原因吧。酒這個東西,雖然是穿腸毒藥,卻有無窮的誘惑力。

“釘鈴鈴”,一陣鈴聲響過,終於放學了。我們開開心心學完了一天的功課,滿意地回家去。其實,對我來說,上不上學根本無關緊要,反正我也學不進去,上課老是走神,老師講他的,我想我的,彼此毫不相干。父母在學習上對我無甚希望,我也不知道學習會有什麼用處。

放學了,我並不著急回家。回家幹什麼,父親又不在家,母親可能也不在家。這個時候,他們都在某個百無一用的老頭老太太家裡喝茶抽菸聊大天呢,誰還顧得上我呢。所以我對他們來說,只是個可有可無的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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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會做夢的,有的人在清醒中做夢,把夢當作清晰的目標。這樣的人一生都在做夢,而且從不會在夢裡清醒。直到死那天,他以為他沒在做夢,其實他仍在夢著。死是對他最好的解脫。

我的父親就是這樣,結婚十年,沒有孩子不也過來了嘛!自己像個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地活著。所以,有了孩子又能怎樣?自己永遠也長不大了。他的經歷、性格和智慧就像一根火柴,只夠氤氳方圓半米的空間,這就是他的全部世界。我想,一隻小狗、小貓、小驢、大牛的空間也不過如此吧。

反正放學了。

我拉著張天津在樹底下站定,遙望著樹頂。“我們以後再也不能呆在樹頂上看小女生踢毽子了!”張天津慨嘆道。

“膽小鬼!”我說,“你不會偷偷爬上去,然後藏在葉子裡張望啊。管叫別人發現麼!”我的語氣很犀利,令張天津感到佩服。“說的是啊!”他附和著說。

“那你以後還敢不敢跟我爬這棵樹?”我問。

“敢!”他說,“嘿嘿,反正張校長跟我老爸關係賊好,即使被他發現他也不會打我,相反,他會打死你。”

“狗日的!”我罵著。我也分不清楚罵的是張校長還是張天津。

我很生氣,於是在牆角處蹲了下來,悶悶地坐在那裡。張天津感覺氣氛不對,於是悄悄坐下來,挨在我身邊,不敢發出一言。這時候,從衚衕對面的吳大社院子裡跑出幾隻小雞兒,大膽地向我們圍攏過來。它們“嘰嘰喳喳”,在我們周圍搶刨著土裡的食物,歡快地跳躍著。

看到這些我更加生氣了,豪不猶豫地撿起一塊磚頭,向小雞們扔去,其他的小雞驚叫著跑走了,一隻小雞被我的磚頭擊中倒在那裡,蹬了幾下腿之後,躺在地上死掉了。我這才意識到,我闖禍了。張天津膽戰心驚地望著我,以眼神徵詢著我的意見,“跑不跑呢?”。

也巧了,我們敬愛的女老師吳建芳正好經過此處,親眼目睹了我的所作所為。她惋惜地撿起小雞,搖了搖它,確定它已沒有生還的可能,轉頭對我說:“你為什麼要打死人家的小雞呢?”

我無言以對。我不能告訴她是張校長不讓我爬樹我因此很生氣,不敢拿他出氣所以拿人家的小雞撒氣。這話我絕不能說,雖然我並不聰明。但我說不出更高明的話來,只好低著頭呆在那裡。

“這樣吧,”吳老師以商量的語氣說,“小雞死了不能復生,但造成了人家的損失,人家不能白養啊,你回家拿五塊錢吧,把錢給人家,就當作賠人家的小雞。”

我更加無言以對。我家的情況我比誰都清楚,別說是五塊錢,就是一塊爛磚頭我們也拿不出來。五塊錢對我來講,是一筆不可估量的鉅款。我倒不是怕父親揍我,倘若揍一頓能夠讓小雞生還的話,我寧願他揍我十頓。我後悔極了、懊惱極了、沮喪、自卑極了。

“你聽到了沒有?”吳建芳老師再次問我。我仍然低頭不語。只聽吳建芳老師“哎”了一聲,嘆了一口氣,看看四下無人,吳大社沒有院牆的院子更顯得空闊,他們一家人似乎都沒在家。她搖搖頭,又嘆了口氣,然後丟下死雞,離開了我們回家去了。

我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衚衕北頭的牆角後,撒開雙腿飛一樣跑著,從衚衕南端消失了,轉了一個大圈,最終回到北邊的家裡。

小雞的事情誰也沒有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