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當地人說,酸菜是特別喜油的。
所以,想吃酸菜,就要用肉配,或是多放些油。
但是肉和油正是人們肚子裡常年缺少的東西,別說供應糧裡,沒有一家的油和肉是夠吃的。
因為人就是這樣,肚子越是沒有多少油水,就越能吃油水。
有一年的春節,73棟殺了頭年豬,這也是張淑、候斌和慧來第一次吃完整的“殺豬菜”。
五花肉燉的酸菜,在外面臨時支了口大鍋,燉了一大鍋的酸菜。
那天的酸菜,張淑切了好久,好久......
慧來一直站在鍋邊看著,浮油隨著滾燙的酸菜湯散發著香味,細如粉絲的酸菜燉得稀爛。
等吃的時候,慧來把酸菜絲放在嘴裡,感覺像麵條一樣柔軟。
開始吃的時候,一不小心,有幾口,還會燙了舌頭。
每當這時,候斌和張淑都會在一旁笑著,看著慧來叮囑她:
“慢點,慢點!吹吹再吃。”
那個時候,薛德珠還在國外學習。
許多年過去了,萬慧來雖然依舊保持著年年吃酸菜的習慣,但那年殺豬菜的味道卻再也沒有嘗過。
如今,萬慧來已結了婚,有了自己家庭,還有了自己的兒子。
家也從73棟搬了出來,到了現在,又有了自己的住處。
當時住在73棟時,院子裡的那兩口酸菜缸,由於後來搬的地方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家裡醃製酸菜的大缸就送人了。
再後來候斌買了小缸和小罈子。
而如今自己家裡都醃起了酸菜。
雖然再也吃不到母親張淑醃製酸菜的酸菜芯了,但每次自己做起豬肉燉粉條兒的時候,都會提到那次殺豬菜的味道。
而這兩年,就沒敢想過,自己還能吃到當年酸菜芯的味道……,
正站在那裡發呆,薛拯醒了,哭鬧不停。
慧來抱著他,用自己的眼皮貼著薛拯的頭,感覺滾燙!
她慌忙的找起了體溫計,又把放在桌子上的粥都弄灑了,桌子上的一些薛德珠用的東西,被搞溼了,真是一片狼藉。
懷裡的薛拯一陣陣鬧起來,一邊哭,一邊打挺。
薛德珠聞聽進來,換慧來抱起了薛拯,似乎哭聲停了。
薛德珠臉上現出得意的神情,向萬慧來揚著臉,炫耀的笑著。
但沒過幾秒鐘,突然,薛拯腳使勁一蹬,隨著一陣屎尿流在了薛德珠的身上,薛拯哭的更加用力,更加肆無忌憚了......
萬慧來實在沒有辦法,便摟過了兒子想喂他些奶水。
其實,萬慧來生了薛拯後,奶水就不夠吃。
每天晚上起來喂薛拯,都是薛德珠按鬧鈴的點起來後,沖泡奶粉給薛拯喝。
而今天,萬慧來雙一次技窮的把沒有幾滴奶水的奶給自己兒子吃,兒子剛吮了兩下,便哭的讓他們兩個人的汗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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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溫計!”
萬慧來跟薛德珠說。
薛德珠終於找到了,他把體溫計遞給了萬慧來。
“39度!”
當萬慧來從兒子的腋下拿出體溫計,趁著燈光看清楚後,驚呼起來。
“怎麼辦?”
薛德珠急的團團轉。
“有酒嗎?白酒?”
萬慧來轉頭問薛德珠。
“沒有!我去問問老何吧?”
萬慧來忙說:
“去吧,去吧。”
薛德珠跑了出去,萬慧來抱著薛拯在屋子中間來回踱步,嘴裡一直哄著兒子止住哭聲:
“兒子最勇敢了!明天還要抓小偷去呢,咱要睡覺休息了!”
薛拯只是停下一到兩秒,然後,照樣大放悲聲。
“兒子,看看,爸爸是不是回來了?看看爸爸給兒帶來什麼好東西了呢?”
萬慧來的話,也許起了一定的作用,薛拯的頭偏向了門邊,從他的更加響亮的哭聲裡,能聽出他極度的失望。
萬慧來的汗水,淋溼了她頭髮,也浸透了她的衣衫。
她被兒子哭的有些不知所措。
萬慧來再一次摸著兒子的腦門,發現他出汗了,而且體溫似乎有了變化。
於是她再次拿起那個體溫計,卻沮喪的發現剛剛用過的那個體溫計從中間折成了兩半。
原來剛才太著急,被自已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導致的。
“媽媽幫你再找個溫度計,不哭兒子,不哭寶貝!”
慧來見桌上的碗裡還有些梨汁,便試圖餵給薛拯:
“寶貝兒,先喝點梨汁去去火!”
萬慧來沒有想到,薛拯的小手用力一打,就無意中把她手裡的那碗梨汁,弄灑了。
萬慧來見兒子不住聲的哭,更加著急的到處翻體溫計,嘴裡還自言自語:
“好久也沒有什麼毛病了,平時也用不上那個體溫計,放哪裡了呢?急死媽媽了!”
萬慧來發現桌子下面的小櫃抽屜朝裡面開了,於是,她用力扭過來了小櫃,才把那兩個抽屜顯露在眼下。
“以後,一定要讓這抽屜擺在明面,不然還真的難找。”
她邊說,邊拉開了上面的那一個抽屜,看了看裡面,萬慧來禁不住感嘆:
“怪不得把抽屜門轉到後面去了,原來是空抽屜!”
說完,她漫不經心的拉開了最下面的那一個抽屜的時候,裡邊一沓子紙放在那裡。
慧來拿起一張,讀出了聲:
“天皇皇,
地皇皇,
我家有個夜哭郎,
過路君子念一遍,
一覺睡到大天亮。”
還有一張提示的紙放在上面,用鉛筆寫了幾個字:
“大樹幹或是電線杆!”
萬慧來的腦子突然想到了,去年,自己曾在家附近,看到這張紙貼在了電線杆上,或是大樹上了。
那個時候,看著這樣的字跡,就覺得特別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
看到抽屜裡的這些紙的時候,他對上了!也全想起來了!
原來是薛德柱寫的!
萬慧來被氣的腦子一陣陣發暈,她懷裡緊緊的抱住薛拯,靠在了桌邊,閉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都沒有聽到薛拯的哭聲,當慧來睜眼看兒子的時候,發現他眼睛迷離的要睡著了。
萬慧來用腳,使勁的關上了抽屜的門,繼續找體溫計。
終於在地櫃上面那只花瓶的裡面,找到了體溫計。
萬慧來再一次給兒子測體溫。
她手有些抖,往薛拯腋下放體溫計的時候,幾次都把涼涼的體溫計,觸到了兒子稚嫩的皮膚上。
她以為能再次招惹兒子痛哭,然而,兒子並沒有理會,這樣的冰涼。
更不同平常那樣,見爸爸媽媽給自己放體溫計,總是要委屈的哭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