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鋼說自己的爸爸雖然現在已渡過了那段時期,但還是時不時的想起那段艱難的日子。
有一次,爸爸與張鋼的一個舅舅聊當年的那些事情。
酒過三杯的舅舅,對父親嘮叨著當年的弟兄們現在混得有多慘。
沒錯,廠裡的司機下崗了,他沒錢買車,買了一輛小三輪上街拉客,被罰的錢還比不上一天掙得多。
樓上的李叔喜歡釣魚,有時候釣的鱉,摔到我家院子裡還能被我的貓兒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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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門的趙伯,下崗後總是喝酒。
他原來可是個手藝精巧的人,自從下崗後,總是與老婆吵架,然後喝酒,或者喝醉了,再與老婆吵架。
兩個人提起他們,都有些悲愴的情緒。
原來,他們都死了。
李叔死於肝病,而趙伯酒後,被老婆關在門外後,走丟了,凍死在人家的草垛裡。
那個司機的死因他們也不清楚。
但是張鋼在旁邊聽了,心裡想,也許,當他們被趕出工廠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一半。
後來,張鋼的家搬走了。
他家搬到了一個看不見碳黑廠黑煙的地方。
而且在新家的地方,他媽媽還可以自己種點菜。
家裡的貓也不必擔心被染成灰色。
張鋼說:
“搬走後,還真的未曾回去過。”
但在他的心裡,總是記得那個工人宿舍,因為那兒雖然已經沒有了,那些豁達開朗的男人女人們,沒有了和自己玩到大的同伴們。
但那如斑駁青磚那樣的歲月痕跡,卻存在了張鋼的記憶深處。
像走進了黑白照片一樣的歷史。
薛研聽的放了謎,特別是後面的故事。
回到家裡,跟父母弟弟講了張鋼家庭的經歷後。
薛德珠說,後來的事情,你同學張鋼還真的就不知道。
原來,當年那位勒令他們廠停產的化工局長,以前也是他們廠的職工。
砸掉幾千人特別曾是同事的飯碗,能是什麼感覺,只有他自己最有感觸。
下崗的那些人中還有不少夥計與他熟識。
可惜人們再也沒機會去問他的感受了。
因為他與一位搞石化的商人一見如故,並挪用了幾千萬的公款給對方。
希望在他們這個地方做點石化工程。
很實誠的化工局長還拼命忽悠上級派來的巡視組成員。
但是他沒有想到,巡視組的領導就是石油工業出身的工人,這位領導用豐富的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告訴局長大人:
“你被耍了。”
捅了大簍子的局長傻了眼,為了保住他結交的這些狐朋狗友們所謂的大局,局長在接了一個電話後,從一個超市的頂樓跳了下去......
薛研說:
“那我得快點告訴張鋼,讓他也解解氣!”
萬慧來說:
“也許,這個曾是他們廠職工的局長,死才是他最大的解脫。”
薛研說:
“媽,你可不知道張鋼多留戀他小學的生活。”
薛研開始用他善於發揮的語言,來聲情並茂的形容起來。
說起張鋼家屬區域,有市場,有書店,有俱樂部,有籃球場,有幼兒園,小學。
張鋼就是在那念得幼兒園和小學。
有一間醫院,後來沒了,變成了診所。
有電影院,有水庫,有花園,有飯店,有澡堂子,甚至還有太平間.....
去年夏天的時候,薛研還曾陪張鋼去過一次。
張鋼說,看那些一排整整齊齊的家屬樓,樓門前一個放腳踏車的小棚子,跟他小時候住的地方一模一樣。
張鋼說,老爸上班那陣,如果誰家裡有人去世了,單位裡會派人去守靈,幫忙辦喪事。
出殯的時候,單位最起碼還會派一輛車拉棺材,或者派小車載人。
領導那時候不光是工作上要負責,職工的生活一定也要關照。
比如職工們,哪家有結婚的,領導一定要到場。
反過來說,領導要是幹的不好,工人絕對不會慣著你,不當面撅人就是很給面子了。
那時候,附近地方的家庭,都覺得,女孩子若能嫁給廠裡工人,或者男孩子能在廠裡上班,是很幸福和很榮耀的好事。
畢竟子弟們有子弟幼兒園、子弟小學。
只要孩子生下來,很快就能進幼兒園,完全不耽誤上班。
張鋼說他的爸爸經常跟人聊起來時,還記得當初學電焊的時候,乙炔瓶子跟氧氣瓶得隔多遠。甚至還記得鋼瓶裡幾個壓。
當初他們買斷下崗以後,有的工友去了別的廠子。
人家都誇工友,說是大廠子出來的就是厲害,安全意識這麼強,從來不違規操作。
“我還真的去那裡的水庫釣過魚!”
薛德珠突然想起來。
“現在有人還在上班,只不過人少了很多。那飯店裡有人承包了。不過子弟小學和電影院沒了,水庫只能拿來釣魚了,一到了晚上一片靜悄悄,水庫上的堤壩也沒人去散步了。原來我在那水庫邊上釣魚的時候,經常聽到堤壩上散步的人說些八卦的事,都把正在釣魚的我逗樂了!”
萬慧來說:
“這個社會從來不缺八卦的人,只不過這些愛八卦的人,換了個地點和位置而已。”
薛德珠聽了,一拍大腿,說:
“還真的叫你給說著了。我們單位車隊,一個專門熱衷於傳播八卦話題的司機。你們都猜不著單位人給他起了個什麼外號?”
“咱東北不是有句話嗎?十個司機九個騷,一個不騷大酒包!還能有什麼外號?”
聽了萬慧來的話,薛研不幹了。
“媽,這句話我就不同意。我爸就是這十個司機以外的人!”
萬慧來笑了:
“你爸是司機?我看他是**!”
“對,**也曾是司機,這句話真的不對!”
薛研覺得自己說的更加有道理了,激動的站了起來。
薛餘一直邊吃飯,邊看著一本小說。
薛餘總是捧著小說看的習慣,爸爸媽媽就像沒看見。
對於這一點,薛研還是有些意見的。
如果自己在吃飯時看書,爸媽就會毫不猶豫的沒收自己的書。
萬慧來說:
“不是不對,是不全面。那句話裡指的司機,是司機油子。你爸是藉著司機的活在做好人好事,不是**是什麼?”
薛研看著爸爸只是笑而不語,就用手裡的筷子點著爸爸的碗說:
“爸爸,你沒聽我和媽說你的話嗎?你在笑什麼呢?”
薛德珠抬起頭來說:
“我讓你們猜我車隊裡的那個人外號,你們猜,可勁猜,誰要是能猜著,我就服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