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哪家不是成捆成袋地買?怎麼辦?
楊小豔尤其想到了姥姥家的年集。
勞動人民,很善於利用身邊資源,琢磨一想街坊四鄰誰家有拖拉機,或者三輪車的,就會商量著讓車主開車去。
有的人,看到車走了,自己也想去,跑回家隨便抓起個蛇皮袋,衣裳也顧不上換,扒著車尾巴就跳上去了。
一車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但也有不喜歡扎堆的人,他們往往提著扁擔,拿上兩個蛇皮袋,走著就去了。或許,回來的時候,他們也會湊車,省點力氣。
到了街上,一個詞,人山人海。
攤攤擔擔,擁擠不堪,可誰都不著急。
彷彿年集就得這樣,才是那個味兒。
而且每個人似乎都預備著趕到後半晌兒,再回家。
是啊,年集嘛,甭著急,貨比三家,才能買到物美價廉的東西。
於是,楊小豔可愛的嬸子伯伯們會為了少下一毛半毛錢的菜價,要麼和菜販們討價還價,吐沫星子滿天飛。
要麼從街東頭走到西頭,只為了買上一袋便宜五分錢的大白菜。
年幼的楊小豔,每每跟著大人走來走去,苦不堪言,不解他們的想法。
而如今,設身處地想想,在那個年代,全憑土地吃飯掙錢。
收的糧食,交了公糧,口糧都不太富裕。
收的秋,刨去話化肥農藥,孩子們學雜費,平時花銷,幾乎不剩。
誰家不得勤儉節約,能省一分是一分啊。
冬天晌兒短,買上一兩樣東西,已經大晌午了。
手頭寬裕點的去到店裡吃碗肉絲麵。
會過日子的,就稱些油條,喝點豆腐花,一塊錢填飽了肚子。
在街上吃飯,是楊小豔竭力爭取和大人一起趕年集的主要原因。
哪怕跟著他們來回貨比三家,累得腿軟,有了吃的快樂,一切都值得了。
小孩子的世界,永遠是那麼簡單,容易滿足。
楊小豔對年集的深刻記憶,不僅體現在吃的快樂上,還有對穿新衣的期待上。
小戶人家的孩子,平時眼見父母的辛苦勞作,田裡秋季的微薄收入,家庭花銷的捉襟見肘,所以日常吃什麼,穿什麼都不會要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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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過年不同啊,有時候是因為父母平日的一個許諾,例如:
你好好幹活,過年給你買新衣裳。
又或者說:
“你考試要是得獎狀了,過年給你買新衣裳等。”
哪怕之前沒有許諾,可是小夥伴們都穿了,自己卻沒有,也是沒面子啊。
因此,盼到計劃帶楊小豔去買衣服的那個集,天不亮,楊小豔就起來了,乖乖地等著出發。恨不得,不吃飯,就走。
到了街,進了店,件件衣裳都好看。
店主熱情照顧我們,楊小豔試穿一套又一套,顏色永遠是紅色或者黃色。
對,還是套裝,有點像現在小學生的校服。
上衣和褲子一個色。
衣服都合適,但價錢對於楊小豔的家庭來說不“合適”。
超過10元的,不考慮。最好5塊錢以內。
所以,買衣服也會像買菜一樣,貨比n家,通常也得多半天的時間。
楊小豔是個性子急的人,試著試著,就有了情緒,氣鼓鼓地跟在大人後面走。
當楊小豔的媽媽再問緊不緊,好不好時,楊小豔一個字都不會說。
“唉,買衣服怎麼那麼磨嘰呢?”
氣歸氣,衣裳買回家,就被自己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
不到年三十晚上,絕對不穿。
有了新衣裳,覺得過年格外有意思,有勁兒。
如今回想一下,那幾年爸媽他們真的沒添過一件衣裳,真的有些後悔當初的任性。
趕年集的經歷中,還有一次印象特別深。
那天是二十九,只有半天集。
楊小豔的媽媽本打算和往年一樣,不添新。
但架不住楊小豔爸爸的勸說,加上那年楊小豔的爸爸確實多掙了點,最後她也就同意了。
楊小豔媽媽媽騎著腳踏車帶著楊小豔,進了幾家服裝店,衣服的價格都挺貴的。
於是,她改了主意,去了鞋店。
看來看去,選了雙圓頭的前面帶蝴蝶結的黑色高跟皮鞋。
那年她才3歲,試穿時,很漂亮,很有氣質,像個小公主。
楊小豔也十分喜歡那雙鞋子。
後來,楊小豔在家偷偷試穿了好幾次。
打算回家了,楊小豔的媽媽問她:
“吃包子嗎?”
“不吃了。”
楊小豔說。
十幾裡的路,媽媽使勁蹬著腳踏車,想著午飯前趕到家。
一路上,楊小豔卻一直在想象著肉包子的味道。
暗暗後悔,為什麼要懂事。
結婚後,楊小豔沒有再去趕那樣的年集,也不再有那樣的心情體會。
時代變了,人也變了,年也變了。
想家,是從街上變得稀疏的行人開始。
是從一出門總能碰到拉著廂,揹著包的歸鄉人開始。
是從新聞裡不斷提到春運一詞開始。
除腦子裡的親人,楊小豔躺在床上,耳邊還響起了母親一邊拉灶上的風屜,一邊哼唱的歌曲,眼淚順著眼角流在了枕頭上......
關東城,三大怪,窗戶紙,糊在外;
停了雨,住了風,村外去挖婆婆丁。
婆婆丁,水凌凌,我的愛人去當兵。
騎白馬,佩紅纓,揚鞭打馬一溜風。
三尺箭,四尺弓,拉弓射箭響錚錚。
敢打虎,能射鷹,你說英雄不英雄。
......
爹見了,揹包籠;
娘見了,抱娃娃;
嫂子見了一扭搭。
嫂子嫂子你彆扭,我當天來了當天走,
不吃你家飯,不喝你家酒。
爹孃在世來幾趟,爹孃不在罷了手。
爹死了,燒金紙;
娘死了,燒銀紙;
嫂子死了墳頭頂上屙泡屎。
童養媳,不算人,起五更,貪黃昏;公婆罵我是懶散人。
吃的飯,水凌凌,穿的衣,沒有領,頭疼腦熱有誰疼。
大門樓,把臺階邁,一個惡狗撲過來。
你這狗,真是怪,翻穿皮襖毛朝外。
高門貴客你不咬,單咬花子和乞丐。
抽大煙,三宗“好”:
窮的快,死的早,抬著棺材又輕巧。
......
三呀三月裡,三月是清明,
家家戶戶都去上墳塋。
上墳又添土,燒紙有千層,小寡婦在墳頭大放悲聲。
哭一聲死去的丈夫活活把奴坑,罷了我的天。
東南風啊,刮起來啊,思想起喲,我的家呀。
東南風啊,刮的狂啊,刮的我呀,好心焦哇。
王八羔子呀,良心壞了,他把我呀,扔到南海邊兒。
思想起呀,我的他呀,好狠心哪,扔了我喲。
小白雞,上草垛,沒媽的孩子真難過。
跟貓睡,貓撓我;跟狗睡,狗咬我。
阿姨阿姨可憐我,把我送到託兒所。
託兒所就是我的家,阿姨愛我我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