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蒼穹籠罩。
前哨基地的壁壘上，王壽扶著鬍鬚，若有心事。
他不敢確認自己的計策是否成功，但他也絕不敢坐以待斃。如果鬼方真的撤退，那為此犧牲的將士所流的血，可就白流了！
作為前哨基地四族八萬大軍的領導者，他更不忍心看到這一幕。
這幾日的圍城，又哪裡是圍城？自己也不過是仗著壕溝、土牆與敵人相抗。如果敵人但凡膽子再大一分，敢左右突襲的話。
王壽心想此時自己可能已經真的堅持不住了。
他的眸子，緊盯著不遠處的鬼方軍營。草原上是誰主沉浮，馬上就要決定了。
忐忑的心，上上下下。
不遠處營地中，一道整齊的火炬，吸引了王壽的目光。數百支火炬，相隔丈餘，整齊排列。
當這道火炬組成的軍隊離開鬼方軍營時，王壽終於嘴角一咧離開了壁壘。
“得手了！”
這是王壽開門而入，對三族首領道：“廓爾廓此戰必敗！只要堅持到陛下大軍抵達這裡，草原便是幾位的天下了！”
“真的？”鮮卑首領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大宋天子之命，難道有假？”
“自然不敢質疑！”烏桓首領烏延道：“既然計謀得逞，還請王將軍信得過我們三人！”
不久之後，挑選出來的一百多名敢死之士，也穿好了甲冑，緊緊捆綁。
王壽換上尋常兵丁的甲冑，真是人靠衣裝，王壽穿上小兵的服飾，還哪裡像個將軍，加上王壽久在卒伍，老態盡顯，乍看上去真是尋常士卒一般。
“三位大人，鬼方的運量衛士應該快到了，還請三位速去迎接。”
雖然王壽穿著小兵甲冑，三人也不敢怠慢，如其言來到營寨大門，前來向城中運輸糧食的鬼方士兵果然已經抵達。
三人命人開啟城門，接見來者。
本以為只是普通的護糧官，開啟城門之後，卻發現這些衛士，都甲冑光鮮，眉目非凡。
烏延見到來者更是一驚：“廓爾廓！”
被呼喚的漢子爽快應下：“烏延！”
殊不知一旁王壽，眼光閃爍。
要是現在上前殺了廓爾廓……
最終，王壽還是沒有選擇動手。廓爾廓在見到三族首領和被捆綁的宋軍將領之後，已經全然相信，命令部下分發牛羊，要與三人暢飲一番。
儘管城中只有幾百名鬼方衛士，可突然變卦，不止會把三族首領陷入危險之地，王壽更擔心這些衛士會支撐到城外軍隊前來支援。
那時候敵軍裡應外合，殺不殺得死廓爾廓不說，自己這城是先破了！
念及至此，守在帳外的王壽強忍著殺死廓爾廓的念頭，在帳外站了一宿。
陛下，您何時才能到啊！
平明十分，東方天邊泛起魚肚白。廓爾廓推開營帳，拍了拍門前守衛，遞上去一塊烤羊腿。
羊腿上附著一大塊肉，那羶味直衝王壽的鼻子。
“吃些！等打敗了江河，我要賞給你們牛羊！”
“多謝大汗！”王壽連忙接下，生怕漏出任何破綻，又道：“大汗，南人皇帝已經快到了。大汗何不早早撤退，避其鋒芒？”
“大膽！你敢褻瀆鬼方勇士不滅的信念？”
“不敢不敢！”王壽跪在地上，雙手捧起廓爾廓賞賜的羊腿。“我們已經背叛了宋國，哪裡敢欺侮大汗，讓我們沒有倚靠呢？”
“哈哈哈哈！說的不錯！羊腿賞你了！去一旁吃去吧！”
“多謝大汗！多謝大汗！”
王壽極力表現，等廓爾廓前去如廁，才連忙跑到一邊，剛才的表演讓他噁心壞了——不過這羊腿的味道不錯，比洛陽的幾家酒樓做得還要不錯些。
濃厚的香料味道在嘴裡炸裂開來，王壽一邊啃著羊腿，一邊盤算著皇帝的大軍還有多久才能抵達。
沒過一會兒，廓爾廓提著褲子，進入了大帳。
不久之後，大帳內又響起了歡歌笑語。一直持續到了太陽高懸，廓爾廓才再度從營帳內走出，帶著一眾衛兵回到了鬼方軍營。
之後幾日，廓爾廓經常會來，一直到江河大軍抵達戰場，廓爾廓終於向三族下達了命令。
王壽在門外偷聽到：
“三族既然歸降於我，那就為我先鋒，先去殺殺敵軍銳氣吧！”
烏延不敢違抗廓爾廓的命令，翌日親率烏桓士卒出陣。
陣前，宋軍旗幟獵獵，排成白鶴之陣，兩翼微張，任憑烏桓軍隊來攻。
草草作戰一番後，烏桓軍隊暫且退下，雙方互有勝負，廓爾廓見了卻是不喜，想著烏桓人數不多，才並未放在心上，過多指責。
不過也完全打消了對三族的懷疑。
這日初一接觸，江河就知道王壽用得什麼計謀，下令軍中勿要下死手，給烏桓一線生機，不然烏桓可就不是損兵折將這麼簡單了。
當日鏖戰之後，江河引軍撤退二十裡，吸引廓爾廓上前。連勝數陣的廓爾廓還以為江河見了大局已逝，想要逃跑，連忙起營追趕。
兩軍且戰且退，在草原上僵持起來。
與此同時，岳飛的三萬朔州鐵騎，也終於走出善無。這支軍隊並未立刻出關，而是在長城以南，行進到了河套地區，才出關北上，奔著鬼方王庭而去！
另一邊，常遇春部也被廓爾廓發現，雖然不明常遇春部的意圖如何，也讓廓爾廓留了心眼。至此往後，凡是鏖戰，盡皆留住一份氣力，生怕這支部隊突入戰場，把他殺得措手不及。
幾日下來，投降的宋軍和三族軍隊也被不斷派往與江河的大軍廝殺。幾日下來，別說是廓爾廓，就是鬼方底層也完全相信了這一切。
乃至三族首領都多次找到王壽說再潛伏下去，早晚要被同化了。
現在他們手上宋人的血太多了，一個個擔憂無比，生怕宋人皇帝日後翻舊賬。
王壽聽了，哈哈大笑：“爾等盡可放心，此皆是為了困住廓爾廓，等時機成熟，才好反水！”
“皇帝陛下豈是不知輕重之人？諸位肯願為大宋流血，大宋又豈能做出此等無有氣節之行為？”
王壽的一番話，讓三族首領大為放心。
至此以後，宋軍與鬼方聯軍鏖戰，互有勝負，江河也不斷地從後方調兵，以求真實。一開始是一兩萬，後來是三五千，到最後每次調兵也不過七八百人。
這一切落在了廓爾廓眼中，自然喜不自勝，現在他已經完全相信宋軍沒有後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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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廓爾廓召集鬼方諸氏族首領以及烏桓、鮮卑、東胡三族首領，齊聚王帳之下，商討一舉滅宋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