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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苦衷

離開帝都已經大半年的時光,幽川再次走進這座自己無比熟悉的帝宮,自然是無限感慨,看著那雖然修復一新,但牆沿抹角仍能瞧見當日那場烈火留下的斑駁餘燼,就算豔陽高照,幽川也感到無比的淒涼苦楚,彷彿那些不幸的冤魂正朝自己簇擁而來,傷感中夾雜著莫大的愧疚,不由得臉色煞白,冷汗直冒。

克莉絲汀好奇道:“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幽川只得假裝賠笑道:“謝謝公主殿下關心,在下從未進過帝宮,只是緊張,緊張而已……”

“哼!這也正常!”克莉絲汀沒再多想,拉著蕾娜的手就朝帝宮正門的左邊拐去,沿著一條碎石鋪成的蜿蜒小徑,很快便來到了她所說的小花園中。

小花園裡有幾個侍衛正坐在那閒聊著,見她過來,趕緊站了起來:“屬下參見公主殿下!”

“這沒你們什麼事,你們走開吧!”

克莉絲汀一邊說,一邊大大方方地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並示意蕾娜也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幾個侍衛自然不敢多問什麼,趕緊收拾妥當麻溜地跑開了。

在克莉絲汀的眼中,這個花園自然算是小的,但實際上,它是很大的,從帝宮大門一直延展到了帝宮的西圍牆,裡面亭臺樓閣一應俱全,草木清翠,流水潺潺,雖然陳設不算奢華,但也處處潔淨雅緻,盡顯皇家園林的氣派。

幽川對這裡再熟悉不過,小時候這裡簡直就是自己的私家領地,每一條小路,每一塊假山,每一棵大樹都留下過自己的身影,讓他不無懷念那些沒有陰謀,沒有鮮血,沒有厄難的美好歲月,感慨那無憂無慮的童年真是一種難得的奢侈,心裡自然又有些惆悵。

忽然,他瞧見路旁一顆蒼勁的大樹,炙黑的樹幹表明它曾遭遇過大火的肆虐,甚至現在都能聞到那濃濃的煙火味以及被火烤出來的淡淡樹脂香味,但顯然這棵樹足夠堅韌,並沒有就此枯萎死去,繁茂的樹蓋更盛往昔,鬱鬱蔥蔥地綻放著勃勃生機。

幽川不自禁地伸手摸了過去,手指在那仍舊存在的刻痕裡細細摩挲,那是自己小時候刻的名字,一筆一劃雖然粗陋得盡顯幼稚,但這無疑是一份沉甸甸的溫馨記憶,幽川那滿臉紅疹的臉不自覺地微笑了起來。

克莉絲汀皺著眉道:“喂,你傻站在那幹什麼?快過來談事情!”

“哦……”幽川立馬驚醒過來,趕緊跑了過去:“哎,這帝宮裡的花園果然與眾不同,就連這些樹木我都從未見過,應該都很值錢吧?”

“嗤!那是當然!”克莉絲汀不無驕傲道:“這個花園是我哥,哦,是陛下親自監督復建的,之前打仗被火燒了,但現在基本上都和原來一模一樣。”

“哦……”

幽川一聽就明白了,曾經自己也邀請了克蘇拉和布林在這裡喝酒歡聚過,克蘇拉執意要把它復原,顯然也是出於懷念那段美好的時光,那份真摯而深厚的兄弟情義毫無疑問是他難以割捨的。

幽川自然頗為感動,深覺自己把帝國託付於他,也算是一個明智的抉擇。

“但唯一可惜的是,欣賞它的人不一樣了……”克莉絲汀不無幽怨地嘆了口氣。

直聽得幽川心裡一哆嗦,不敢再接話下去,怔怔地也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

“唔,不談這些了,蕾娜姑娘,現在你可以和我們說說你的苦衷了吧?我想如果我出面的話,應該是能替你完美解決的。”

“謝謝公主殿下的好心,但是……”蕾娜看了看克莉絲汀,又瞧了瞧幽川,然後垂下了頭,似乎還是難以啟齒。

幽川微微一笑,鼓勵道:“蕾娜姑娘,既然公主都發話了,我想就算你有天大的難處,在公主殿下面前應該都不是什麼大事,你就說出來吧,今天這可是你的幸運日啊!”

“我……我知道,但這事恐怕公主殿下也難以促成……”蕾娜坐立不安地嚅囁道,若非花園裡安靜,幽川二人幾乎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我都辦不到?”克莉絲汀顯然覺得受到了無端的輕視,俏臉明顯地抽動了一下,一種不肯服輸的韌性自然而然地張揚開來:“說,到底什麼難事!”

“公主殿下恕罪……”蕾娜此刻簡直是風聲鶴唳,克莉絲汀的語氣稍微嚴厲了些,就嚇得從石凳上滑了下去,直接跪在了她面前。

“嘖,我又不是在責備你!”克莉絲汀好氣又好笑道:“你起來好好說!”

蕾娜渾身顫抖不已,猶自不肯起身:““公主殿下,在我說之前,我請求您能先原諒我所犯下的罪孽……”

“奇了怪了,你本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哪能犯什麼罪孽……”克莉絲汀看了看幽川,顯得頗為不解又無奈道。

“公主殿下先答應我,我才敢說……”蕾娜很堅決地再次請求道。

幽川一聽,覺得事情確實不會那麼簡單,皺了皺眉出聲道:“公主殿下,既然如此,您就先答應她吧,我看她好像嚇得不輕……”

克莉絲汀點了點頭,一臉正色道:“好吧,無論你之前犯過什麼錯,我相信你應該都是被逼迫的,我自然原諒你,因為你本性是善良的,要不然我也不會相中你來做我的女伴。”

“謝謝公主殿下的寬宏大量……”蕾娜這才輕輕嫋嫋地站了起來,一雙秀目早已是晶珠滾滾:“實不相瞞,我明面上是一個頭牌,實際上,我是一位落月教廷派來的間諜。”

“什麼?!”

幽川和克莉絲汀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幽川之前從獸人摩卡的嘴中得知過落月教廷的事情,獸人與帝國無休止的戰爭和苦難,皆拜它所賜,自己師父伊爾曼也是在這個邪惡的教廷中受著那生不如死的折磨,這個名稱宛如一根毒刺扎在自己的心裡,此刻被蕾娜一撥弄,立馬讓自己痛得幾乎不能呼吸起來。

克莉絲汀顯然也知道落月教廷的事情,畢竟身為公主雖然不參與國家大事,但作為虔誠的教會信徒,落月教廷對帝國教會的影響自然有所耳聞,雖然帝國教會並不受落月教廷的管轄,但落月教廷明顯表現出一種咄咄逼人的態勢,顯然意圖染指帝國教會並進而掌控帝國教會,但好在洛蒙主教對落月教廷不存在半點好感,自無半點接洽的可能。

教會的事情並不在朝政之內,帝國也沒有理由介入宗教間的傾軋,而且這種傾軋並沒有明顯地發生,但蕾娜的話顯然是一個警鐘,若真的是落月教廷在打帝國教會的主意,那整個帝國都應該小心了,因為教會雖然無實權,卻能左右民心,足以顛覆一個帝國!

這句話顯然非同小可,有著機警的政治敏銳力的幽川一下就感覺到了刻骨的寒意,而對政治並不感冒的克莉絲汀顯然也察覺此事非同尋常,原本輕鬆的面容一下僵硬起來,半晌出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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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先別過於擔心,我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給教廷提供很有價值的情報,只是替教廷物色了幾個在帝國頗有能量的走狗而已……”蕾娜顯然一說出來後就輕鬆了許多,語氣也變得正常起來:“公主殿下說得沒錯,我確實是被他們逼迫的,因為我的弟弟妹妹都還在他們手上,就算公主殿下替我贖了身,也是無濟於事的,反而他們知道我能接近公主殿下的話,會更變本加厲地逼迫我去做一些我之前沒有能力辦到的事情,因為一旦你讓我做了你的女伴,自然就能接觸到更加有權力的人……”

蕾娜毫不遮掩地說得明明白白,個中利害著實讓克莉絲汀聽得頭皮發麻,心裡暗呼好險好險,差點就走了一步臭棋!

幽川也是聽得扎心不已,深深感覺到了蕾娜背後那股勢力的可怕和歹毒,但凡事總得拿出個辦法才能解決,因此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很爽朗地笑了起來:“既然蕾娜姑娘都如此開誠佈公了,在下覺得公主殿下的眼光可真是沒錯,她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女伴。”

克莉絲汀狐疑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

“公主殿下先替她贖身吧,既然他們已經把她當成了一枚可以盡情利用的棋子,我們未嘗不可把蕾娜姑娘當成一個很好的誘餌呢?哦,對不起,蕾娜姑娘,我並沒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蕾娜很是感激地對幽川說道:“對了,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克莉絲汀也是猛然一醒:“對啊,我也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哦,在下叫佈德忽尤,你們叫我阿尤就好了!”

幽川不敢在克莉絲汀面前說自己叫阿油了,怕心思縝密的她一聯想到多侖的戰報就會浮想聯翩而無法收拾,但自己也取了個巧,用阿尤來取代阿油,雖然音調不同,但日後萬一不幸對質起來,自己也能自圓其說,不至於太過於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