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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錯誤

阿孛齊此時已經掉轉馬頭,帶著剩餘的部下一起朝東邊的豁口衝了過去。

從大廣場到死靈谷東邊出口的路程,以獸群正常的行進速度起碼還要一兩天。

而且整個深谷越接近出口越發狹窄,數萬頭野獸組成的獸群一旦遇到意外發生擁堵擠踏,後果自然不堪設想。

阿孛齊顯然顧慮到了這個原因而先去探路了。

幽川帶著獸人們很快便在前方巖壁下方發現了不少巖洞,斑斑駁駁的就像一個被開啟了的大蜂巢。

走近一看才發現這些巖洞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並不能稱之為洞,只能算是孔。

雖然孔口有大有小,卻都不是很深,從石壁的光滑程度來看,顯然不是人工雕造的,而只是經過風沙經年累月的磨礪才形成的。

畢竟大廣場因為地形的原因,白天的氣溫明顯比兩端谷口高得多,如此大的溫差自然會引起巨大的空氣對流而形成一個龐大的風場,而大廣場周圍巖壁起著擋聚效應,風勢自然更為勁道,尤其底部風舌裹繞的沙礫更粗更重,經過日復一日的研磨,便造就了這種奇特的孔洞。

巖孔雖然不大,但數量實在是多,安置這些獸人們自是綽綽有餘的。

阿芙娜也帶著一部分運送補給的御獸走了過來,還沒靠近這些巖孔,她就虔誠地跪拜在地,嘴裡喃喃地似在念頌什麼禱詞一般。

幽川這時正搓著手走過來,見她如此肅穆的樣子自然只得停了下來,靜靜地等她結束這一奇怪的舉動。

“這是我的先祖們曾經的藏身之所。”阿芙娜顯然知道他走了過來,看也不看他徑直說道:“若不是尼迦女神造了這些神洞庇護著他們,荒原三族也沒有今天,而今天獸人們也來到了這裡,我相信這也自是尼迦女神的安排。”

幽川一開始有些莫名奇妙,這些明顯自然生成的孔洞怎麼能和尼迦女神扯上關係,細細一想卻漸漸瞭然。

他瞭解過荒原史,知道三族的先民也是從內陸逃亡而來的,在極端困頓的情況下要透過死靈谷顯然極其艱險,能夠逃出生天自然值得慶幸並由此而衍生出虔誠的感恩,並最終成為他們世代的信仰。

因為任何美好的信仰都不是憑空生成的。

其本源應該是生命在絕境中萌生出的對美好生活的極致嚮往,並因此而凝聚成的用來鼓舞族群意志的產物,是希望的投影,是精神的自我勉勵和加固。

尼迦女神顯然就是這樣一種被具體化的信仰產物,她是否真的存在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有足夠的影響力指引著三族生生不息,成為三族無可取代的精神圖騰。

而自己當然不會不識趣地去向阿芙娜解釋這些孔洞的自然屬性,因為這已經完全沒有必要。

所以他也裝模作樣地跪拜下去,恭敬地磕了幾個響頭才站起,然後指著那幾百只御獸對阿芙娜稟告道:“主人,這點食物怕是不夠他們吃呢。”

阿芙娜嘆了口氣:“先讓他們幫忙卸下來吧,我看看他們一頓到底能吃多少看情況再安排,畢竟這是多侖城的救命糧。”

幽川尷尬地撓了撓頭:“不是,主人,我的意思是連同它們一起,怕也不夠他們吃。”

阿芙娜一聽,原本柔靜的眸子裡一下竄出火來:“你說什麼?”

“你應該聽清楚了的……”幽川趕緊後退了兩步。

阿芙娜冷笑道:“你倒是挺會替他們打算。”

“我只是說實話,這些地蟲估計只夠塞他們牙縫的……”幽川搖頭道:“而且還不一定合他們的胃口。”

就在他倆還在商談的時候,幾個小獸人已經奔到了一隻黑犛獸身邊,飛快地把它駝著的兩大包地蟲提了下來扔在一邊,其中兩個小獸人死死抱住黑犛獸的頭,一個不知從哪來弄來了一塊尖銳的岩石就要朝黑犛獸的脖子割去。

阿芙娜大驚,趕緊吹了一下螺號,幾個小獸人聞聲立馬聽了下來,齊齊可憐巴巴地盯著阿芙娜,而受到驚嚇的黑犛獸趁機撒開蹄子就逃開了。

“這是個誤會。”幽川趕緊解釋道:“畢竟獸人們習慣了大塊地吃肉,要他們去吃蟲子的話,必然有個過程……”

阿芙娜心痛自己的寶貝,卻也沒有顯得很氣憤,只是頗為無奈地朝幽川問道:“那你說要怎麼辦?我的寶貝是不可能讓他們吃的。”

“我想如果弄點火給他們,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幽川微笑道:“相比吃生肉,烤過的地蟲自然算是難得的美味,我想他們也應該會喜歡吃,只是這需求量可能就要多幾倍……”

“拉倒吧,這裡連草根都沒有,用什麼生火?”阿芙娜搖頭道。

“這倒不難,我們可以燒石頭。”幽川露著一嘴白牙道。

“燒石頭?”阿芙娜以為他在開玩笑,舉起鞭子作勢就要抽過去:“好大的膽子,敢逗我玩呢?”

“哎……主人你別生氣啊!”幽川趕緊跳開,急急解釋道:“石頭確實可以燒啊,你不信我現在就燒給你看……”

“燒!燒不著我就抽死你!“阿芙娜橫眉怒視著幽川,雙手叉著小蠻腰道。

“……那……那得讓我先撿點石頭再說……”幽川嘿然轉身,趕緊四處找起石塊來。

獸人摩那也不知他兩人在嘀咕什麼,只是遠遠地看著,同時嚴厲制止小獸人們靠近那群御獸。

並不愚鈍的他從阿芙娜方才那聲螺號就明白,這些動物是她的心愛之物,萬萬不是送來給大家吃的。對於這個坑霸大神派來的天使,他自然是恭敬有加,生怕這些小家夥們唐突冒犯,雖然大家的肚子都在響著陣陣悶雷,但也只得默默忍耐。

大廣場上要找石塊並不容易,零碎的石塊早已風化成沙,而過於巨大紋絲不動地深埋地下的大石頭顯然又不是幽川所需的,找來找去,他手裡也只找到幾塊核桃般大小的石塊。

在阿芙娜越來越不耐煩的注視下,他有些洩氣地把手搭在一塊凸起的堅硬岩石上。

咔啦……

那岩石居然松裂開來,掉下來好幾大塊。

“啊哈,有了!”幽川假裝喜出望外地喊了起來。

阿芙娜也是露出無謂的一笑:“趕緊給我燒!”

心裡卻狐疑而生氣地暗道:“你要真能把石頭都點著了,不對你動點私刑逼供一下怕是不成了。”

幽川卻興沖沖的把石塊堆在了一起,搭成一個八面玲瓏的小石塔。

然後只見他跑到那兩大包被扔在地上的地蟲旁邊,開啟囊口,捧了一捧猶在蠕動著的肥膩膩的地蟲來。

阿芙娜不知他搞什麼名堂,好奇地跳下馬走到他身邊。

幽川也沒空理她,自顧自手忙腳亂地折騰起來。

阿芙娜眼睜睜地看著他把一條條地蟲很熟練地開膛剖肚,把地蟲本就不多的一線內臟完整地扒了出來,然後一手捏住頭,一手直接順捋下去,地蟲全身白花花的膏脂便全部被擠了出來,掉落在那石塔上。

阿芙娜看到這裡已然明白大半,原來這傢伙是要用油脂作為燃料啊!

也虧你想得出來!

但心裡卻又隱隱有些悵然若失……

幽川見差不多了,就向阿芙娜要了一根尚未使用的火把,用火石給點了起來,抵靠在石塔底部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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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些白花花的膏脂很快融化,發出吧吧的爆響,然後只見一道青煙冒起之後,一大團火焰騰地一下升了上來,熊熊搖曳,熾烈動人。

“嘿嘿,主人,你看怎麼樣?石頭是可以燒的吧?”幽川咧開嘴得意地笑問道。

“哼!還不趕快烤點東西給他們吃?”阿芙娜可沒理他,直接佯罵道:“一個小普羅還要邀什麼功麼?”

“呃……”幽川心裡卻是這樣回答的:“得,你是主人,你說什麼都對!不過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感覺我什麼都對,哼哼。”

身體卻很實誠地遵照她的指令忙活起來。

很快這片空地上就脂香四溢,原本小獸人們對這些烤出來黑乎乎的玩意齊齊嗤之以鼻,但當幽川自己先試吃了一隻後,所有獸人的饞蟲很快就被勾活過來,到最後,連之前幽川摳下來不吃的烤糊了的黑焦蟲皮也被拾掇一空,連渣都沒剩。

一個個吃得滿嘴流油,腮紅肚凸……

半天過後,阿芙娜目瞪口呆地打量著已經空空如也的上百個皮囊,半晌才艱難地說道:“我最多可以留兩天的量給他們,再多一點,我們就不用去多侖城了……”

幽川也是凜然回過神來,瞧著獸人們這無與倫比的戰鬥力,不由得頭皮一陣陣發麻:“我好像又犯了個大錯,怎麼一開始就拿這麼美味的東西招待他們呢?這以後……唉,主人吝嗇也是對的,畢竟多送一隻地蟲到多侖城就可以多救一條性命啊。”

咚咚……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豁口直接朝這邊急迭而來。

只見一個託納騎兵很快滿頭大汗地衝到阿芙娜跟前,急急地翻身下馬叩首稟道:“尊敬的洛雅尼迦,大薩卡讓我向你稟報,通往多侖城的小道已經被一小股獸人軍團挖塌了,咱們過不去了。”

“什麼?”阿芙娜的臉色遽然凝重起來:“若我們這邊的通道都斷了,多侖城只怕真的支撐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