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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無辜的劫難

阿芙娜說的沒錯,若不是歷代多侖人不斷壘建的高大城牆阻擋,多侖城早就被獸人軍團虐戮一空了,但就算如此,經過無數獸人長達數月的圍困,多侖城也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處在幾近絕望的垂死掙扎中。

城裡能吃的東西早就被吃光了,甚至城裡已經看不到一棵樹木,據說這些東西早已經被無所不能的廚師研磨成略顯澀苦的稀木槳被大家搶食一空。

失去了作用的戰馬自是一匹都不見了,連它們僅存的骨頭都無不被煮過了好幾遍,在一隻只鐵青的爛鍋裡露出悚人的寡白色,只有偶爾冒出的一星油花在徒勞地證明這些骨頭的主人曾經也擁有著蓬勃的生命。

至於臭鼠、火蟻、毒飛蛾、八腳血蚤這些曾經被帝國民眾深惡痛絕的四大害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在多侖城如此受歡迎,以至於它們還沒來得及享受這份難得的榮耀就被吃得集體滅絕了。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飢餓帶來的那種絕望的恐懼。

但就算再餓,也似乎難以摧毀多侖人的鬥志,因為他們還緊緊握著一件獸人軍團永遠無法企及的利器,那就是希望。

多侖人相信波侖帝國不會拋棄他們,偉大的克蘇拉陛下不會拋棄他們。

多侖城只所以能堅持這麼久,城牆結實並高不可攀是主要原因之一,但另一個更關鍵的原因還在於它選址的巧妙,從中也彰顯著帝國先賢們無與倫比的智慧和遠見。

多侖河是幾乎橫跨整個帝國版圖的幹流之一,它發源於帝國西北的沃拉斯戈山,流經廣袤的西北荒漠後朝東南折轉,在距離帝都兩百多斯卡(近似一公里)外與希萊河這條支流交匯後幾乎以直線朝東而去,把廣袤而肥沃的黎塞吉亞平原一分為二,然後再經過一千多斯卡的漫長跋涉,這條廣闊浩蕩的河流終於被阿拉爾山所阻擋,不得不掉頭南下,並繼續延綿近千斯卡後才終於入海。

而多侖城就處於這個關鍵的轉折處。

但它卻不是建造在多侖河大拐彎的彎央處,而是建在靠著阿拉爾山的北岸,整個大拐彎以一個橫置的‘幾’字形從它面前流過。

這樣的選址一開始是有許多非議的,持反對意見的人都認為應該建在拐彎所形成的彎央圓弧上。

畢竟這樣與帝都之間就全是陸地連線,無需渡過多侖河,一旦發生戰事帝都的援助就更便捷。

更重要的是,選這裡就無需在城的四周都搭建城牆,而只需要在城的西邊造一堵城牆就可以。

因為多侖河在大拐彎處因為河道收遽然收窄,水流湍急無比,亂石崢嶸如犬牙交錯,任何想從水路形成對多侖城有威脅的進攻都無疑是自尋死路。

但贊成者只用一個原因就戰勝了這種論調。

那便是如果遇到洪水怎麼辦?難道你們想將來的多侖城人一遇到暴雨天就睡不著覺嗎?

大拐彎因為有阿拉爾山阻擋,一旦遇到洪水來襲,本就狹窄的河道定然排水不及,必然會漫漲並直接浸沒整個彎央地帶,到時人都沒了,城牆築得再高再大又有什麼用?

反對者想了想,又提出可以把地址朝西再挪進數十斯卡,遠離彎央地帶,地勢也高,就不用害怕洪水了。

贊成者直搖頭,那你打算把城牆築多長才夠呢?沒個兩三百斯卡怕是夠不到多侖河兩邊吧?

沒等尷尬的反對者出聲,贊成者敲黑板劃重點道:而且你們居然忘記了建這個城的初衷,它是用來據守死靈谷防範疾風荒原蠻族突襲的!退那麼遠還有修建的意義嗎?

由此全票透過了多侖城的選址:多侖河大拐彎的北岸,依山而建,地勢高聳開闊,與拐彎對面的死靈谷入口隔著彎央地帶遙遙相望。

東南西三堵城牆巍然聳立,石縫之間連最鋒利的刀刃都插不進去,足見它作為一座重要的防御型堡壘城市的嚴謹和凜然難犯。

這個位置也扼住了蠻族從死靈谷出來後唯一能西進的要道,帝國的東線從此高枕無憂。

但現在擺在幽川等人面前的是,右側這條本就是捱著山崖河谷挖出來的西進通道已經完全被摧毀了,大部分路面已經被砸爛砸塌,只剩下方洶湧的激流在不停地呼嘯,別說人過不去,就是再靈巧的野獸怕也只能望河興嘆。

阿孛齊和幽川之前都是走過這條通道的,畢竟隨著荒原三族的歸附,多侖城的作用早已經從防守荒原三族的橋頭堡變成了三族人與帝國內陸商販交易的大集市。

而現在,這條兩人都熟悉的路居然斷了。

看著對面紅透半邊天的多侖城,再看著無法送過去的補給,阿芙娜急得眼淚都出來了,跺著腳就差沒問候狼人們的祖宗十八代了。

阿孛齊也是十分沮喪,握著砍刀嗷嗷直叫:“撒格日西!來啊,來啊,老子不怕你們!”

幽川卻撿了塊河邊的卵石蹲到一邊看似無聊地亂畫起來。

阿芙娜正煩悶,見他這樣悠閒自得自是氣不打一處來。

斜眼恰好瞅見腳下有塊卵石,便狠狠地一腳朝幽川踢了過去,按她自己的估計,這塊石頭的大小加上自己使出的腳勁,砸在他身上任何一處地方都應該發出骨折的聲音才對。

嘭!

剛好幽川似乎蹲累了腿抬了抬屁股,這塊石頭居然不偏不倚地一下砸在他屁股上。

這個部位顯然是人體最耐揍的位置,但作為一個洛雅尼迦居然如此襲擊一個男子的屁股,自然有些過分……過分的尷尬!

幽川卻似乎正好要再找塊石頭,一轉手撿起這塊讓阿芙娜幾乎就要羞得無地自容的石頭後,卻一本正經地說了句:“謝謝主人!”

這傢伙搗的什麼鬼!

阿孛齊雖然看見了阿芙娜這頗令人尷尬的舉動,卻更訝異於幽川的反應,趕緊湊了過去。

一看卻發現幽川在地面歪歪扭扭地畫著幾根線條。

再仔細一看,那道彎曲的線條不就是眼前的這個多侖河大拐彎嗎?

阿孛齊豁然明白過來,這傢伙畫的居然是多侖城多侖河的地形圖。

幽川這才輕聲道:“尊敬的大薩卡,你看看如果我們帶著獸群從這裡下水,順水流遊到對岸,然後透過這片荒灘地,再從這裡再下水,是不是就又可以順流漂到多侖城的南城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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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孛齊像打量一個怪物一樣盯著幽川,嘴裡卻不可思議地驚喜不已道:“撒格……東東,你這小普羅闊以哦,喂,小妹,快過來,有辦法了!”

阿芙娜見他兩人蹲在地上戳戳點點早就感到奇怪,礙於面子就沒靠過去,此時聽到大哥叫自己,並說有辦法了,自然將信將疑地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

“什麼辦法?”

阿孛齊興沖沖地用手指著幽川劃出的圖案,興高采烈地重複了一遍幽川方才提出的方案。

阿芙娜的眼睛也是慢慢地透亮起來,最後放出驚喜的光芒,不無讚賞地笑罵道:“好你個臭普羅,你果然比鬼還精啊!嗯,這是多侖河,這是多侖城,這是我們上岸的位置……哎,這塊石頭代表什麼啊?”

“主人,它是我身體某個部位所遭受的無辜劫難的見證,僅此而已……”

“……”